第4章 矛盾
萧祺然是不需要睡眠的,但是谢随安需要。
可从金乌初升到日上三竿,他都没等来谢随安,萧祺然终于从中品出些许异常。
萧祺然步入谢随安的院子,高声呼喊,却无人应答。
院中布了阵法,若谢随安离开,他不可能一无所知……萧祺然推门进去,方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谢随安。
“随安!”萧祺然飞速来到她面前,谢随安听见呼唤,微微动了动,唇瓣开合了一下,无力发声,依稀看得出是师父的音节。
少女蜷缩起来,身下的被褥已被冷汗浸透,她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妄图缓解一丝痛楚。萧祺然上下一扫,再看向桌上灵果的个数,明白了事态。
这时萧祺然也不愿多说重话责备她,探手扶上她小腹,谢随安真是连躲的气力都没了,只觉得一股暖流就此渗入身体,朝身体四面八方涌去。
当暖流到达疼痛的来源,谢随安疼得龇牙咧嘴,想去拨萧祺然的手,却被他牢牢按住:“别动。”
萧祺然的语气透着严肃,谢随安不敢造次,只能咬着牙承受一波波痛楚来临的冲击。
指甲嵌入掌心,隐隐能看见刺破了皮肉。谢随安心里暗骂了一声又一声,始终不敢出口。
维持这个姿势足足半个时辰,谢随安才觉身体又重新属于自己了,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萧祺然施施然落座于她眼前,面色不是很好。
“……多谢师父。”熬了一夜,谢随安想就此昏昏睡去,但萧祺然显然不想善了。
“为何要这样?”萧祺然遥遥点了点桌上的果子,“吃了七个,这灵力充盈的滋味好受么?”
谢随安垂下眼不语,还是不反驳来激怒他较好。
瞧着谢随安气息奄奄、低眉顺眼挨训的模样,萧祺然多少有些不忍,思及她昨夜的举动,不忍终是散了,务必要叫她明晰严重性:“为何不唤我?若你昨夜唤我,我尽早将那些灵力排出还好,现下你只能消磨时日慢慢化用了。”
“想唤的,痛得喊不出来了。”谢随安微微抬眼,努力叫自己愈加可怜些,斟酌着说了个不容易拆穿的谎言。
起先她的确是有力气呼救的,但想着是自己不听话有错在先,又担心耽误了萧祺然的时间,无异于火上浇油,想自己挨一挨就过去了。
结果这样硬生生痛了一晚上,半条命都要没了。
“是觉得师父的话不听也罢,对么?后果你自己看到了么?”萧祺然没接她的话,已然看穿,冰雪塑在眉眼间,与一贯的温柔模样大不相同。
“你如果再多吃一个,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你会因为灵力堵塞,无法疏通,最后爆体而亡。”萧祺然修长的手指绽开,像是朵花的盛开,却是在描述残酷的假设。
谢随安想下意识辩解,自己是想尽可能吃饱一些,她难得得到这么多的食物,她是饿怕了……
但,话刚要出口,谢随安又垂下眼睫,不说了。
萧祺然说得没错。终归是她心底觉得这个师父不可信,筑了高高的一道墙去提防他。
她要是死了,也合该是自作自受。
“随安,我没有理由去害你。”萧祺然按按眉心,不知是不是觉得心累。
谢随安沉默。
萧祺然自知今日是同这徒弟沟通不了了,她心中的芥蒂也非一日两日能够消除,长叹一声:“你不信我,那我也不多安排,就这样吧。待你这几日修养好了,就去观中学堂吧。”
就这样下了决断,萧祺然拂袖而去。任由谢随安软软地栽回床榻上,思忖着他的意思。
摊开掌心,赫然入目的是血丝,谢随安面无表情地按了按,是真切的疼痛。
她竟不能毫无心事地入眠了。
-
门前,处在人群中,看向来来往往的人,谢随安觉出了他们的不同。
来往的弟子看上去与她年岁倒是相当,可他们身上都着了一致的服饰,白底蓝花,腰间还悬了佩剑。她一身青裙身处其间,格格不入。
时不时有人路过她时好奇地打量几眼,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和她交谈。
“这位师妹,是新来的吗?”有少年缓和了语气同她搭话,见有人能缓解窘迫,谢随安转身看去,挤出一个较为和善的表情:“是。”
“那你应是外门弟子吧,奇怪,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先前的教习没有发你衣服吗?”少年得了肯定的回答,面上反倒显出狐疑之色。
谢随安想了想,不说是不是:“我是由师父领进来的,没有见过你说的教习。”
“咦?你有师父?那你便是内门弟子了?”少年的眼光热切起来,“不知师承哪位师叔?修为如何?”
察觉了自己的过于热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我叫石语,也是新进的内门弟子。我没有旁的意思,但学堂是要靠修为划分课堂的,内门与外门不在一处,内门里的练气期与筑基期,也是不在一处的。”
练气期?筑基期?谢随安凝滞了一下,缓缓道:“……我师父叫萧祺然,我叫谢随安,我……我不知道自己修为如何。”
她承认得太过坦然,石语吃惊:“萧祺然?是那位闭关了多年的镇派弟子吗……你不知道自己修为如何?镇派弟子一生仅能越过入门仪式收一位弟子,师叔先前没有给你测过修为吗?”
石语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谢随安一个都解答不上来,据贪吃灵果那事过后,萧祺然已经许多天不搭理她了,她亦省得去自找没趣。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站着,都盼着对方来给自己一个解答,却是徒然。
“这有些难办了……我看你身上灵力波动不小,想必也筑基了吧,不如和我结伴,先去上一堂课?下了课我再陪你去找找教习问问?”石语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谢随安虽觉得这一课上不上无所谓,还是点了点头,有人乐意帮她,她也轻松。
石语带着谢随安走入建筑中,七拐八绕,走至其中一间前,让谢随安先进,谢随安也不客气,径直迈入。
随着她的动作,原先聒噪的课堂静寂了片刻,又如水入油锅,沸腾起来。
许多人的目光投射在谢随安身上,谢随安不自觉捏了捏拳,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即使仅仅只是好奇与探寻,不掺杂别的。
片刻后,众人纷纷收回目光,继续先前的交谈。谢随安这才悄悄舒气,石语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前面的位置坐下,谢随安想坐得离他近些,可惜他后头的位置已经有人。
跳了两桌,谢随安才寻着个空位,方坐下,周围有人议论起来,像是在谈论她。很快,外头的声音却盖过了室内的喧闹。
有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踩着点进来,作鸟兽状四散开来,其中一人却好像直直朝着谢随安走来。
——不是好像,她在谢随安面前站定了。
“你是谁?”来人居高临下地开口说话了,自带着一股倨傲语气。谢随安看去,是个少女,凤眼凌厉又华贵,束了高高的马尾,一样的裙装被她改得利落不少,还精心描绘了花纹。
最令人瞩目的是其腰间的佩剑,镶嵌了不少宝石珠玉,晃得人睁不开眼。
来者不善。谢随安一扫就知道少女在这课堂里的地位不低,几乎是众星拱月般,虽不想回应,可她也不想就此树敌:“我叫谢随安。”
“谁的弟子?”
“萧祺然。”
“没听过名字,你是新来的吧,这是我的位置。你,滚开。”少女一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臭虫。
“你的位置?”谢随安一扫空荡荡的桌面,“我是见桌上毫无笔墨书本才坐下来的,难道这里不是随便坐的么?”
这个座位身处中心,视野开阔,难怪人人想争,少女好声好气地请她让了,谢随安绝不多说一句话,权当送个人情。可直接这样上来质问似的,见人下菜碟,谢随安断断是不想让了。
她谢随安有时确也是欺软怕硬,可有时一味的忍让只会叫人得寸进尺。
“阿瑜,不如来坐我的位置吧……”旁边与少女一同进来的姑娘怯怯出声,扯了扯少女的衣袖,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不要!”
旁人的劝诫在此刻助长了通瑜势在必得的气焰,她怎能让!
通瑜再度看向谢随安,俨然怒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从来只有别人让我的份儿!”
“那现在你可以让了。”谢随安实在是懒得理她可谓幼稚无理的发言,索性将头转向一边。
正巧,谢随安眨眨眼,竟看到窗边掠过一截湛蓝色的一角。
……许是错觉。
谢随安自我宽慰道,闻见通瑜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
惊觉不对,谢随安迅速侧首,牢牢捏住了通瑜挥过来的臂膀,在其怔神前,火速拉了一把她,借力使自己站起!
通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头栽进软垫中!滑稽又屈辱!
思及刚才自己的反应速度,谢随安拍拍手,若有所思:看来先前不是白白挨打的。
反应过来的通瑜支起手臂,起身,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谢随安:“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完了!”
言罢,她干脆地抽出腰间佩剑,恶狠狠朝谢随安砍来!
那架势,必是练过的!谢随安先前趁她不备才能得手,这一击,硬接是绝对躲不过的!
飞速权衡了一下利弊,谢随安果断矮身闭眼,一头撞进了通瑜怀中!
少女被她接二连三的出奇举动打了个防不胜防,站起来还没半刻,又被谢随安压着一屁股躺到地上,剑也脱手而去,好生难堪!
“谢随安!”通瑜尖叫着,原本柔美的嗓音变了调子,谢随安抬脸彰显存在感:“在呢。”
“我杀了你——”话音未落,通瑜唯一空着的手运了一团光晕,意图打到谢随安脸上去!
完了——恐是避不过的!压制了对手,自己也因此受限,谢随安双臂挡于面前,只盼着受伤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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