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杖刑
雪化的七七八八,路上却结了冰,行人走的小心翼翼,被寒风吹地东倒西歪,战事一连歇下,不知为何,那骚动了许久的匈奴士兵一连安分了多日。
木棉的泪已经流干了,虎子一夜未归,想来是花想容还没有消息,连带着花月容也跟着没露面,她踌躇着想去跟花月容说说话,想起她的脸色,便犹豫了。
帘子掀开,冷风瞅准了机会,猛的窜了进来,木棉打了个冷颤,接过一身霜露的人的大氅,追在身后问他,“可有想容得消息了?”一夜了,她难以想象,这么冷的天,花想容怎么挨过去?她如此想着,情不自禁的又暗自抹起了眼泪来,吸着鼻子,也不知为何来了军营之后她得精神日益不济,做事也开始忘东忘西的,就是这般害了想容。
“你若是累了,不必强逼着自己。”虎子脸色疲惫,却只顾着劝她,又说,“若是将军回来,我会亲自解释,他们不在,军营全权是我在打理,终究脱不开责任的。”虎子叹了口气,央着木棉去小灶上煮些粥来,米还是上次萧叶来看花想容送来的,一直舍不得吃。
木棉擦了擦眼泪,答应着,一脸沉重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月容。”姐,木棉怔怔的看着花月容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掠过,看都不看她一眼,手里的柴火不经意间碎成了两端,守卫的小兵看的一脸诧异,“木棉嫂子,你看着纤瘦,手上的力气可不小啊。”
木棉脸色微微一变,尴尬的笑笑,扭了身躲进一旁的帐子里去了,她暗恨的敲打着脑子,说是要煮粥的,出了营帐才发现根本忘了带米出来,拿着被积雪打湿了的破木柴,晃悠了许久,始终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营帐中鼾声大作,虎子就倚着手腕,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单薄的衬衣扯着露出一大片黝黑的肌肤,木棉在帐子里转悠了一圈,找了虎子平常不怎么穿的大氅,给他盖上,手刚刚落下去,便被他握在了手中,眼睛未争,眯着眼迷迷糊糊的问他,“几时了?”
木棉望了一眼天外,忽然瞧见虎子带着一道刀疤的手背,她明显记得从京城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干干净净的,到塞北来的这些日子里聚少离多,她一心又在花想容的身上,偶尔见一次面,也是夜里,夫妻两个亲热一番,便见不到人影了,时至今日,她才刚刚看到丈夫身上又添新伤,心中不禁有些发堵,更是沉闷,“不过午时。”
虎子伸着懒腰,起了身,一面往外头走着,一面系着大氅上的绳结,他的毡帽已经被风雪打湿,新的在木棉手里已经做了小半个月,还未结尾,瞧着虎子满不在乎的模样,木棉心中的愧疚越发的刁难起自己来,仿若她是苛待丈夫的坏人似的,她喊着虎子等等,自己个儿又在小箱子里翻翻找找。
虎子诧异的看着木棉的背影,频繁的望着帐子外,风有些大,他倒是不怕冷的,一出去便是小半天,人冻的久了,便也不觉得多冷,只是下意识的将领口紧了紧,又盯着木棉看,见她还未好,便有些心急了,“你做什么呢,兄弟们都等着,若是不急的话......”
眼看着木棉从箱子里翻出了一顶黑色的毡帽,带到虎子的头上不大不小,黑色不显老,倒显得虎子略带稚嫩的面庞成熟了几分,木棉越看越是满意,眯着眼笑着频频点头,“好在还在,正适合你。”
帽子是木棉给他爹做的,在堂姐家闲来无事的坐上一两个,倒是可以戴一两个冬天,他爹是个干粗活的,不在乎这些,所以毡帽用起来也是十分消费的,母亲忙着家里地上,并无这些心思,于是木棉打拿起针线开始,便自觉揽下这些活计,自从父母双亡之后,便越发的懈怠了。
虎子摸着新帽子,嘿嘿的笑,倒是不曾注意到木棉脸上的落寞,道,“我走了,煮的粥,你先吃,我晚些就回来了。”
木棉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花月容又从帐前经过,也没了叫喊的心,倒是花月容突然自己进了来,径直在木棉桌前坐下,也不看她,闷着头,连喝了三杯热茶,那茶水是刚刚沏好的,正是滚烫的时候,花月容一口不吹,竟是个不怕烫的,木棉眼看着她自己个儿的喝完了一整壶,过来拦着,说什么也不让她喝了。
花月容失神的忘了一眼木棉,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昨日都没见着她如此伤心?今儿竟然是因为一壶茶,木棉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拍打着安慰几句的,忽然意识到花月容正生着她的气的,她一贯知道,花月容有个毛病,若是这顿气不让她好生的发泄了出去,她便一直能记着你的仇,走到哪也不肯给人好脸色看。
她一哭便是小半天,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呜咽,木棉让人新烧的水,晾好的茶也凉了,便推送到花月容眼前,花月容拿了,又放下,半响憋出了一句话来,“旁人都这么觉得,你也这般想我混么?”
木棉一怔,全然不解花月容这话是从何而来的。
原来,昨夜花月容一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临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合了眼,却做了个细思极恐的梦,梦里,花想容被匈奴抓走了,被饿,被毒打,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被丑恶的匈奴人折磨的不成模样,又被转手卖进了那种地方,声色犬马,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梦里的花想容一脸惨象,血肉模糊的问她,“我现在这般,你可满意了?”
梦里的花月容一个字都不敢答应,她心中有愧,昨日木棉哭诉,她虽然一直咬着牙,不肯承认花想容失踪与她有间接的关系,但内心深处早已经默认,只是咽不下一口气,起了个大清早,花月容在帐子里踌躇许久,才决定出去找找,她按着记忆里的路走了一遭。
一路人烟荒凉,就连做日做过的脚印也被风吹了干干净净,她不得不满载失望而归,终究心中沉积的压抑过重,便想着找个人坐坐,不过见着木棉,便忍不住了,泪水如开了闸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她哭的痛快了,仍旧解决不了心结,花想容一日未归,她心结一日不除。
木棉皱着眉头,思量许久这话,军营人多眼杂,见着花想容跟着花月容出去的人不在少数,花想容失踪,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将罪责都归到花月容身上去,木棉拍了拍花月容得手,不过两下,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缩了回来,讪讪的笑着,只是这笑的勉强,面容上也不好看,“月容姐姐,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我的不是,你别多想。”
她说着,踱步到了帐子边上,听着大营中罕见的号声响起,远远的马蹄声传来,木棉惊愕的对花月容说道,“应该是将军回来了。”
花月容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便站起来了,在原地转了两三圈,皱着眉头,说着,“若是战楚炎回来,必然会询问小白,到时候你我难逃罪责,不若我现在就去与他说清楚。”花月容一脸决绝,她咬着牙,这一夜她忍得十分辛苦。
木棉拦着她不让她走,“你去说了算什么,这件事谁没个责任,看见得人那么多,若说人人都有责,那上万的大军没一个能活的。”她强行将一脸焦灼之色的花月容按了回去,想了想,回头又说,“若要非得认,那也是我的,和月容姐姐五关。”
花月容低垂着眸子,脸上凝重,她不说话,木棉也看不出来她想什么。
“夫人,陈小将军正在被将军问责。”那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帽子已然东倒西歪的,上气不接下气找急忙慌的与木棉通风报信,脸色慎重,“听闻要被打五十军棍。这会子人都到校场上去了。”那士兵嚷嚷着,不便多留,一面小跑,一面提着裤子,帽子也来不及扶,便是去下一个营帐去了。
木棉僵硬不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从背后,从头顶,窜进了心里,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花月容,却忘了要说什么,顾不上多想,拔腿便往校场跑去。
“木棉。”花月容转了一圈,拿起了一件大氅,出门去追,脚下踩了冰,身子向后躺了下去,眼前泛白,不知道躺了多久,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是阿年,那个与她以往总是笑着点过头的阿年,她张了张嘴,阿年的声音还未发出来,少年已经不见了。
空中回荡着鹰叫,她心里凉凉的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讶然的看了天空,灰白的不见一丝云,却是没下雨的。
等花月容赶到校场的时候,已经开始行刑了,校场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哭的声嘶力竭的木棉被两个士兵半拖半拽扶到了一边上去,两个士兵各拿着一根比她腰杆子细不了多少的木棍,各站一边。
“行刑。”高台上的战楚炎面容冷峻,一声令下,虎子两旁的士兵轮番挥起棍子,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虎子的身上,他脸色渐渐泛红,涨红,红的发紫,花月容心底生寒,默默地数到了二十五,扑腾一下子跪了出去,高声喊着。“此事我也有责,剩下的请将军责罚。”
宋梁溪脸色一变,飞身下去,像提着小鸡一样将花月容从校场中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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