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情敌相见
第二天傍晚。
寇雅郡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几分钟。他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入包间,安静等待段寒的到来。
他和段寒关系麻麻,不远不近,勉强称得上一句昔日好友。
他们念同一所大学,但不在同一个专业。大三时段寒决定考研,于是在校内论坛上发了个帖子征集室友,一起租房、一起监督、一起复习。
寇雅郡那时候正在筹划他的小动物救助站,住在宿舍有太多不方便。看到这个帖子后,主动联系了段寒。
室友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虽说租着同一间房子,可两人不在同一专业,也各自有更要好的朋友,再加上作息时间也不尽相同,平日里了解也不多,真要说有多熟悉,其实也没有。
段寒是个温柔的老好人,性子温吞,寇雅郡则沉默许多,俩人也不是很合得来的性格。
段寒有个恋人,寇雅郡一直都知道,只是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那是个男人。
某天寇雅郡去救助站,出门才想起自己忘了带手机,返回出租屋的时候,正巧听到段寒开着外放打电话。
“段寒?段——寒——喂喂喂??”
段寒被突然折回来的人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关掉外放,举起手机说:“在呢在呢,夏夏。”
这时寇雅郡才知道,原来段寒每天念叨着的“夏夏”,是个男孩。
他没那么多想法,自顾自拿了手机,冲段寒挥挥手后又出了门,只是在下楼的时候多想了一点。
有点奇怪,开放同性婚姻都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早就不把同性恋当回事了,怎么段寒还一副有点尴尬的样子。
至于第一次见到容夏本人,说实话,寇雅郡已经不太记得那个场景了。
他只记得当时容夏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头顶戴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长至肩膀的金发在脑后松松扎了一个马尾。
那人正在低头看手机,一截白白的颈子露在松散的金发下面,白得近乎透明。
他不知道听到谁在叫他,抬头朝寇雅郡的方向看过来——
明明整个人都是浅色的,可那一眼看过来时,他居然变成了这世界上最浓墨重彩的颜色。
“先生这边请。”
侍应生的声音让寇雅郡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怅然的神情,就和段寒的眼神正正对上。
“……”段寒挤了个微笑出来,“雅郡。”
寇雅郡朝他点点头,“坐吧。”
算是打过了招呼。
段寒落座后,两人寒暄了几句,无非还是老几句,问问寇雅郡的身体,问问这几年的事业发展,之后再礼尚往来说说自己的情况。
非常客套且尴尬。
挺好的一顿饭,俩人都没心思好好品尝。
先沉不住气的是段寒。
“雅郡,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觉得冒犯。”他没吃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你和夏夏……你们为什么离婚呢?”
“我不会觉得冒犯。”寇雅郡也放下了筷子,他向后靠去,姿态很放松,“但也不会回答,这是我和容夏的私事。”
段寒的五指微微收拢,虚虚攥了个拳头,之后他又笑了,这次的笑容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真心。
“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没怎么变。”
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段寒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榻榻米上,却也没有真的在看些什么。再转过脸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客气的微笑。
“你们结婚结得突然,我真的吓了一跳。出国躲避是我胆小,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段寒单手托着下巴,收起了一向温和的神色,难得严肃地说,“现在你们离婚了,夏夏也是单身,我有追求他的权利,对吗?”
他没给寇雅郡回答的时间,立刻又说道:“哪怕你现在已经后悔了。”
话说到这里,饭是绝对吃不下去了,空气中的沉默和无声对峙让人窒息。
那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到侍应生进来添水,段寒才又开口。
“这段饭就到这吧,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水温略热,烫得他嘴里发苦。他起身,穿好自己的黑色大衣,理好领口后,他背对着寇雅郡,疑惑地说:“我真的理解不了你……从前,我觉得你不太喜欢他,可你们结婚了。现在我觉得你爱他,可你们离婚了。”
他在包间的房门前站定,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寇雅郡。他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离婚了还纠缠夏夏,这并不理智。”
寇雅郡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没有直接回答段寒的问题,他只是说:“总有些东西不可能一下子断掉,你在国外躲了这么多年都没忘记他,也不能要求我立刻就忘记他,对吧。”
段寒看着他,没说话,砰的一声关门离开了。
容夏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自己的私人生活一直捂得很严实,后来跟寇雅郡结了婚,很多事情更是没有人再敢去打听。
寇雅郡并没有太多兴趣和段寒寒暄,今晚这顿饭只是想多听一听关于容夏的事情——没办法,段寒这个人倾诉欲实在太强了,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每天夏夏长夏夏短,他不相信现在这人能学会忍住不说。
不过想问的东西没打听出来,寇雅郡倒是差点把自己气死。
他又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就在他和段寒久久沉默的那段时间。
“可是之前说好你陪我一起去的啊!”电话那边的男声颇有点不依不饶,“我不管,你不来我不就去了。”
段寒好言好语哄道:“我不是不去,我只是稍微晚十分钟,就十分钟,你在楼下等我好不好?”
男孩态度软化了一点,但还是不怎么开心地嘟囔着:“你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急着明天做?”
“一个考前预习小结,我之前看漏了,刚才才看到。”段寒无声地笑了,随口扯了个谎。
安抚好小男友后,段寒又给刚才一直在聊的手表销售打了个电话,再三确认明天下午拿货的时间。
他给容夏买了一块手表作为生日礼物。这块手表他看中很久了,一直念叨着,只是总也买不到。这次趁着容夏生日,他终于订到货了。
寇雅郡在另外一件卧室整理猫咪的病历,客厅里室友和男朋友的对话也顺便听了一耳朵。
室友的那个小男朋友他见过一面,确实很好看,光看脸也是能让人捧在手里呵护着的样子。
只是……
寇雅郡走出卧室,靠着房门,对客厅里看着手表照片傻笑的人说:“段寒,快到七月了,记得准备钱,该交第三季度的房租了。”
段寒懵了一瞬,随后表情变得愁苦。他拍拍脸,连连叹气。
“唉……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段寒赶紧去翻自己的理财软件,唉声叹气道,“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我得等到下个月实习工资发了才能凑够钱。”
他双手合十,笑着冲寇雅郡拜了拜,随后又去看手表。
那块手表寇雅郡也知道,今年突然流行起来的样式。绿色的方形表盘,很小巧精致的样式,应该是很适合容夏的。
只是价格对他们这种大学生来说,多少有些太贵了。
要一千四百块呢,他们的实习工资一天才一百,他们还要交房租、要交水费和电费,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不过,寇雅郡的提醒似乎太委婉了,段寒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见他还靠在门上,甚至兴高采烈地给他看手里的照片。
“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寇雅郡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容夏如果戴上这块表,肯定是很好看的。
那人皮肤白,绿色更衬肤色。这绿色绿得浓郁,却又不显沉闷。
他说:“好看。”
这时,段寒终于意识到了室友的欲言又止。
“雅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段寒笑着解释说,“你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看中想送他的,不是他找我要的。他没这些想法。”
寇雅郡说:“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个确实太贵了,对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
段寒挠挠头,“我也觉得贵,但……”
他脸上的笑意很明显,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
寇雅郡摇摇头,一副狗粮吃饱了的样子,“随你随你。”
第二天晚上,寇雅郡在出租屋附近的地铁上见到了室友跟他的男朋友。
那块绿色的手表已经戴在了容夏手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摆,牢牢吸引着寇雅郡的目光。
和先前想的一样,绿色很配容夏,衬得他活泼又优雅。
想着想着,寇雅郡笑了。
挺有意思的,名字叫夏,出生在夏天,又和这种夏天特有的绿色这么般配……
他看着头抵着头坐在一起的两人,自己则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半分钟后,地铁到站了。
他看着容夏蹭地站起来,拉着段寒下了车。
寇雅郡磨蹭了一会儿,赶在车厢门关闭之前挤了出去。
地铁站距离出租屋还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
那两人溜溜达达,走得很慢,路上又拐到旁边那条街去买了一小碗冰淇淋。
寇雅郡犹豫着要不要趁这时快些离开,又担心落在身后的两人追上自己——他可不想做那两人的电灯泡,于是也放慢了脚步,继续远远跟在那两人身后。
容夏不知买了一碗什么味道的冰淇淋,竟然也是淡淡的绿色。
他举起手里的透明小碗给段寒看,不知道段寒说了什么,容夏听完之后噘起了嘴,小跑两步跳上了一旁的台阶。
段寒哈哈大笑着,试图靠近他,容夏却又躲了几步,歪歪扭扭走在花坛的台阶上。
台阶不高,只是容夏明显在三心两用,根本没有认真看脚下的路。
寇雅郡看得心里一紧,总觉得那人下一秒就会摔下来。
那边容夏嘴巴开合着,还在说着寇雅郡听不到的话。他太忙了,忙着吃冰淇淋,忙着和段寒斗嘴,还要在台阶上蹦蹦跳跳。
终于一个没留神,踩空了。
那个瞬间,寇雅郡心跳都快停了。
不过容夏并不会摔倒——他身边有段寒在。
段寒托着他的屁股,被他扑得一个趔趄,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容夏靠着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没消下去的恐慌和庆幸。他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觉得丢脸,这点小小的动作还特意避开了段寒。
倒是被寇雅郡看了个正着。
之后他被段寒从怀里捞出来摸了摸头毛。
金色的头发很柔软,脑袋后面的小啾啾被摸得一耸一耸。段寒的手指离开时,还带下来一小缕碎发,落在容夏脸边。
段寒帮他把头发拢拢好,手掌托着他的侧脸,歪头看了几秒——
柔软的吻落在容夏嘴边,之后温柔地撬开他的嘴唇,舔舐着带着葡萄冰淇淋味道的唇缝。
以前,寇雅郡总觉得容夏虽然足够漂亮,但多少有点任性和太过自我。可现在,任性的男孩并没有拒绝来自男朋友的亲吻,只是乖乖张开嘴巴,任由男友吻得更深。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浅尝辄止。
段寒恋恋不舍地松开容夏,拇指在他唇边蹭了又蹭才舍得放开。
至于容夏……之后一直老实跟在段寒身边,伸手出来给他牵。
拐进出租屋所在的小区后,寇雅郡停下了脚步。
他在楼下抽了半包烟,段寒才领着容夏下楼。
两人见到他都是一愣。不等他们询问,寇雅郡主动说道:“抽根烟,散散味再上楼。”
说着他冲那两人挥挥手里的东西,欲盖弥彰地解释着。
段寒很少看他这么主动说话,还有点奇怪。但他忙着送容夏回去,没有多问。
每次想起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都很痛苦,特别是,这段记忆也并不愉快。
记忆的最后,寇雅郡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回去洗澡,进门发现浴室是湿的,不知道刚刚是谁用过。
他没有洁癖,也没有太多规矩或要求,但心里的不快是实打实的。
那时的寇雅郡并没有想过自己每次见到容夏时那点不愉快的心情从何而来,甚至简单归因于“容夏或许是个很任性的人”上。
然而想起这些事情后,寇雅郡终于知道,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全都是苦涩和酸楚。
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
什么都没有。没有烟盒,也没有打火机。
上学时,因为父母的不理解和不支持,因为救助站一直缺钱,寇雅郡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极度的重压之下。也是那时候起,他开始靠香烟发泄压力。
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早就戒烟了。
从昏迷中醒来后到现在,他没有任何一刻犯过烟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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