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趣3
沈初尧拎着城西买的汤包,乐呵呵得朝秘书办的员工打招呼,大摇大摆地走进总裁办公室。
男特助嚼着一块奥利奥,推了推眉间不存在的眼镜,有些感慨:“咱们这几位总裁,最平易近人的不过是沈总了吧,脾气好,性格阳光。”
薛主任扶着眼镜,拿出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表示赞同。经理端着咖啡走过,顺带掠走两片奥利奥。两位女实习生忙着做报表,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秘书审核日。秘书长张小姐还是匆匆忙忙地抱着一堆文件,去楼下各个部门核实情况。
……
“哟,今个儿大伙都在呢。吃汤包吗?城西有名的汤包店,我一大早去买的。”沈初尧热情地推销自己的早饭,直接被大家无视了。
许北铭和梁青羡正坐在茶几上讨论上个月开发的案子。陌易坐在一边的办公椅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中拿着一款苹果笔记本电脑看数据,偶尔给爱妻回几条消息。
沈初尧:“……你们这样很伤人心有没有。”说完看着开窗的颜澈槐,将汤包拎着朝他大步走去,却被绊了一跤,汤包径直泼在颜澈槐摊开的文件上,颜澈槐传来利剑一般的眼神……
沈初尧最终被胖揍一顿,咧着受伤的嘴角扯着嗓子哀嚎:“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我好心好意问你们要不要吃汤包,你们倒好!把我打伤了,谁去替你们应酬!”
梁青羡伸出长腿又是一踹,皱着眉头讲道:“尧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沈初尧气愤地端了杯咖啡,又凑过来问正事:“绿艺城案子通过了吧,我家老爷子昨天还说这件事的。”
陌易点点头:“按市政府那边的意思,这个案子周秘书长很有兴趣,已经批下来了。”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默不作声的颜澈槐。颜澈槐点了支烟,颔首:“批下来了,下面一个月主要专攻这块地。其他的项目同步进行吧。”
梁青羡还是非常疑惑:“阿浔,这块地我估摸着只适合平地开放,往上建的几率几乎为零。你想怎么搞?”
颜澈槐吐出烟圈,随意笑笑,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我自有打算。辛苦兄弟几个了,今晚我坐庄,犒劳一下你们。”
梁青羡靠着沙发,双腿大敞开,有些狡黠:“没想到不仅能蹭点阿浔的好处,还能蹭饭。”
许北铭和陌易都笑了笑。说起来,许北铭是s市人,陌易与梁青羡是c市人。而他们都曾经在美国留学,互相结识。
b市是政商中心,他们带资入股,一来是给家族拓宽些渠道,二来也是为了兄弟情义。颜澈槐名义上为西临最大股东及执掌人,梁青羡三人则是一个月来个几天,商量下重要的业务,再回居住的城市。他们成为了每年拿分红的几位股东。
“陌易家的女宝我看了,简直就是和陌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梁青羡夹烟的手指拍拍陌易的肩膀。
沈初尧唯恐天下不乱:“大家还不快向陌易靠齐,赶紧结婚生子,把他家的女宝拐回家。”
梁青羡嗤之以鼻:“尧子你还是早点找个女朋友,我看你病的不轻。”
沈初尧:“……”
……
颜澈槐事先知会了仲星,今晚他要晚点回去,仲星表示自己会好好吃饭。
仲星目送纪梓罂离去后,决定去画室看看。
或许是到了饭点时间,画室的人并不多。仲星沿着走廊踱步,看着墙壁上框起一幅幅画。
《牢笼》的画作,整体看起来十分的压抑,黑色与红色的线条交错纵横。一抹抹红色的曼陀罗华带着炙热的鲜艳,似乎要滴下血来。被蒙住双眼的男人手中残留一株曼陀罗华,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心脏,他整个人困在巨大的牢笼中,面罩下是留下的血泪。
仲星知道曼陀罗华,美丽悲伤的名字,地狱花。
传说中,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盛开在七月,生长于夏日,大片大片,鲜红如雪,倾满大地。曼陀罗华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仲星静静地望着它,画中的男人又想唤起什么记忆呢。
仲星心想,洛清河一定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往前走,是洛清河初期所做的画作,颜色深浅融合,笔画交融,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满身苍凉,满身伤痛。直到他前几天所作的《枷锁》,让她脚步一顿。当时没有仔细观察,如今细细地看,她竟觉得背后惊冷,一股压抑之感上升。
她转身,直面就遇到了洛清河。洛清河搭配着深蓝色的西装,像是从什么酒会刚赶回来。呼吸带着一丝急促,胸膛也在喘息。他看着她,眼神炙热,似乎与画中的男人交融。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仲星竟然有了刚才的压抑,这是和他结识一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仲星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移开视线。洛清河似乎意识到不妥,也移开眼光。
“晚上怎么来这里了?”他语气清冷,又带着一丝暖意。
仲星低着头想要缓解心中的不适:“想来看看画廊,就来了。你这是刚刚忙好回来吗?”
洛清河望着她抓着裙摆白净的小手:“嗯。在全景有个局。我刚才看到周二少了,与西临的其他几位老总也聚在全景酒店。”
全景酒店是林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前三层是高档餐厅,其余的便是高档住宿空间。颜澈槐以前带仲星去吃过,那里的价格并不便宜。一般只有b市的上层人士才会去消费。
仲星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哥和我说了。嗯……我先走了,拜拜。”
洛清河上前一步提出要送她回去
仲星是想拒绝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完这些画作,内心会有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想让她立刻逃走。
最终,她盛情难却,坐上了他的车。
洛清河今晚开的是辆简单款式的奥迪。夜晚,b市的灯光格外闪耀,一幕幕的景色从床边倒退,洛清河没有什么表情,专心致志地开车。
一时间,车里寂静无声。
仲星注意到车头上摆着一男一女两个陶瓷挂饰。只不过这些玩偶样式比较奇怪,手脚比例并不协调,有一种丑态萌生的感觉。洛清河身为艺术家,仲星觉得他并不会欣赏这样的东西,但是他的画作却和这个挂饰如出一辙。
洛清河注意到仲星的打量,随口说道:“那是我妹妹送我的。”
洛清河在国际上也算有名,他的身世也为人知晓。仲星知道他被国际知名的设计师洛曼女士收养,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是个出色地律师。倒是没有听说过他有妹妹。仲星心想,也许是他被收养之前的妹妹。
仲星回想起以前,毫无记忆。一时间竟觉得洛清河也是个可怜人。
“你妹妹一定很依赖你吧。”
洛清河笑了笑:“她还好,依赖倒不至于,胆子却是挺大的,很多时候我拿她没什么办法。”
仲星也由衷的莞尔:“她现在在哪里?你们一定经常相聚吧。”
身边的男人没有立刻回复,仲星侧头,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晦涩。
“她去世了。”他的语气正常,似乎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的语气。
“啊……抱歉”仲星有些抱歉。
洛清河淡笑:“没关系的。”
接下来仲星有些无措,也没有继续搭话,直到洛清河将她送回家。仲星道别,朝着楼下走去。
洛清河望着她纤细的背影,鼻尖还依旧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感觉自己心头有一种别样的情感交织充斥,似是要蔓延出头。他用力解开领带,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
仲星没有回家,而是慢慢吞吞走到颜澈槐住的公寓楼下。一路上她偶尔抬头看着星夜,梳理着内心的情绪。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做那个令她窒息的噩梦,今晚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充斥到心头的那一瞬间,她只想逃开,一个人躲着。也许是洛清河的画作风格太特别,太凑巧了。
仲星不想做一个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疯子。她希望在外人看来,她也是正常的。她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那种钻心的疼痛,满杯的伤痕,都告诉她,她不想再来一次。
她打开密码门的时候,颜澈槐站在客厅的桌边,嘴角叼着根烟,有些随意地摆弄眼前娇艳的玫瑰,满身带着萎靡而颓废的气息,这时候的他并不是平日里的正襟危坐,反而充斥着斯文败类的气质。
仲星换了鞋走过去,抱住了他,闷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招待你的朋友吗?”
颜澈槐似笑非笑,右手取下烟,抖了抖烟灰,将女孩从怀着挖出来,夹着烟的手捏了捏仲星柔软的脸蛋,带着兴味:“我不这么早回来,哪能看到你老板送你回来这一幕。”
刚才在全景,他与洛清河碰面,没什么表情,朝他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正巧洛清河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离开。他站在包厢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他查过洛清河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仲星涨红了脸,有些紧张,抱着他的胳膊解释:“我在画廊遇见他了,他提出要送我,我没办法拒绝……承浔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颜澈槐带着笑意走进卧室,仲星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小脸带着懊恼。颜澈槐抽开皮带,解开衬衫扣子,仲星凑过去替他解开。
仲星早已红了脸,软骨般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指甲不时的触碰到男人的胸膛。
颜澈槐没说话,准备去浴室,后面一双手攀上来。他低头看着她修剪整齐的指甲的小手:“我要去洗澡了。”
她的手抱得更紧,不愿意放开。颜澈槐玩味地问道:“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
身后的女孩低低地回了一句:“嗯。”
仲星在他目光灼灼下,拉着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走进了浴室。
……
一切结束时,仲星靠在水池边,双腿打软。她委屈地揉了揉眼睛,困意袭来。
“走不动了……”她朝着颜澈槐撒娇,语气满是埋怨。
颜澈槐停下帮她擦头发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颜澈槐笑着摇头,横抱着她,把她安置在床中央。仲星闭着眼睛靠在他温厚的肩膀,依着颜澈槐给她擦头发。一时间室内安静,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颜澈槐给她吹完,仲星便要倒下去睡觉,却被颜澈槐拉住,温柔倒:“我们聊聊天。”
她困得像小鸡嘬米一样,闭着眼不说话,也不想回应。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平日里的害羞劲哪去了?”颜澈槐忍不住打趣到,仲星的耳根慢慢红了,她想把脑袋埋进枕头,硬生生被颜澈槐挖出来,她十分不满。
“我还不是怕你误会生气吗?”
颜澈槐玩味地继续追问:“你和洛清河没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难不成是我想错了?”
“哪有……就是遇到了,我不想让他送我的,可是他非要送,我也没办法拒绝。”仲星突然睁圆眼睛,揽着他的脖子,郑重地亲了一口他,喃喃道:“我喜欢的是承浔哥哥。没有别人。”
颜澈槐双手虚扶着她的腰,淡淡地微笑:“我知道。”
两人相拥了一会,颜澈槐率先打破沉寂:“今天和梓罂都做了什么?”
“嗯……逛了街,吃了点东西。她还说你好话了,让我好好对你,一直待在你身边。”仲星软软的声音在颜澈槐耳畔响起。
颜澈槐失笑:“那你会一直对我好吗?”他的手掌慢慢的抚摸她的背,带着一丝丝的抚慰。
“当然!”仲星困意渐渐退去,有些担忧:“梓罂的病会好起来的吧。”
“专家已经商讨出最适合的手术方案,半年后如果梓罂的身体达到动手术的指标,就可以做手术了。梓罂心态不错,姑妈有一直悉心照料。即使不能立刻痊愈,身体也会比以前好的多。”
梓罂自幼身体不好,姑妈这些年又未再嫁,一心照料与亡夫的唯一女儿。颜澈槐知道,动手术并不是治愈的终点,能治好一点是一点。
仲星静静地听着他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感慨:“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
“怎么说?”颜澈槐温柔地询问。
仲星想了几分钟,才缓缓开口:“我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可是我有了你们这些亲人。有时候会难过,但更多的是幸运。如果不是阿姨,我或许还在哪个医院里待着,也许都没法恢复正常。”
“……”颜澈槐只是用力地抱紧她。
“阿姨收养我那天,和我说,以后我就是她第三个孩子了。我很幸福,能够拥有你们。我也明白,我的身份不足以踏进周家的大门。所以,承浔哥哥,请你不要为了我对抗阿姨,对抗整个周家。我没有奢望我会嫁给你,我只恳求你一定要过的意气风发。你要过的很好才可以。”
就像颜澈槐毕业那天,穿着硕士服,站在人群中。突出的东方面孔意气风发地站在毕业典礼上,对着镜头恣意微笑。仲星捧着一束花,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崇拜。
清风吹过,吹起了她纯白的裙摆,她额间的碎发在盛灿的光晕中飘扬。那时候,心跳的声音似乎在她的世界越发清晰。她已明白自己的心愿。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心在说:“我要将他放入心尖了。”
颜澈槐替熟睡的仲星捏好被角,走出卧室。
深棕色的桌面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搁置着。他倒了一杯水,右手随意地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左手扶颌,挺直凌厉的五官面无表情,嘴唇微抿,看着屏幕上的一条条账单,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仲星说的那番话还历历在目,颜澈槐垂眸。不管他会不会娶辛染,仲星都会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又或许,林殊会给她安排婚事,傻丫头也许会为了他,为了周家,选择嫁人。
母亲和家族频繁催促,颜澈槐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托个几年。过去的几十年间,家族账目来往过多,他不能再一条一条的拆分,算好各方的利益,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舅舅最多再过半年就要退位,而他坐上林氏那把交接椅的时候,就是婚期的最后期限。他要做的便是将利益最大化,再解除与辛染的婚约。
这几年辛家的人没少明里暗里催促辛威夫妇,以便早日促进两家结亲。辛威自从退位,整日喝茶看戏,偶尔去各家大院窜门,对于婚约只是一笑而之,顺其自然。辛染因心上有人,也帮助颜澈槐挡了一部分辛家捣乱的亲戚。她并不愿意为了家族而联姻。
当然,前提条件是,颜澈槐帮助辛染找出崔启衍的下落。颜澈槐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帮辛染找人,同时让辛染理清三家的账目清单。
两人就像是极有默契的一条一条暗地拆散有关的账目。
“滴滴滴……”颜澈槐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晚上刚回s市的许北铭。
“阿浔,四时查到程沧海之前的海外账户里的资金,全款被分为两拨取出。第一批是在西班牙,就是程沧海落网的前一天。还有一批,则是程沧海被捕的第二个月,在美国。钱正好对半,都是以程沧海本人的名义取走的。国外的消息有延迟,在账目冷冻之前,这些钱全部取走。”
颜澈槐若有所思:“所以意思是程沧海或许有帮手,而这两个人是知晓真相的。”
“对。也许这两个人还活着,但是具体在哪里还需要细查。”
颜澈槐手指点着书桌,他看着桌上仲星的照片,答道:“谢了兄弟。”
“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颜澈槐合上电脑,放轻脚步走回卧室,坐在床沿边,深邃的眼神带着浓厚的温柔,炙热却低沉。
……
相比于这儿的静好,辛家则显得十分喧嚣。
辛旸最近十分憋屈。自从父亲退位,他成功接受辛氏,还没风云两年。颜澈槐从美国杀回,西临的创办将辛氏狠狠得甩在了最后头。为此,他没少被圈内人奚落。
更令他吐血的是,颜澈槐在商场上根本没给他面子。五年间他的大部分项目还没来得及拿给合作商看。合作商已经礼貌地回复,他们已经和西临合作了。
辛旸也试着投标西临的竞标案。每次都在最后一关被驳回,许多b市夹缝生存的小型企业却拿到了竞标的通关卡。他不解,质问颜澈槐。而颜澈槐只是淡笑,公事公办的口吻,给他分析他给竞标权的理由,每一条都有理有据。
有明眼人给他指条明路,说颜澈槐迟早是辛家的女婿,他未来的大舅子。仗着这份情面与关系,颜澈槐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颜澈槐倒好,说商场上攀亲带故并不好。况且他若真的把竞标权给辛氏,反而落的辛氏攀附周家的结果,丝毫没有考虑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
辛旸这几个月忙着政府的绿艺城案子,不眠不休,也硬生生被抢了去,他更加火大,回到辛家看到安然吃饭的妹妹,不由得埋怨。
“你和颜澈槐未来是要结婚的,你不应该经常找他去吃吃饭,相处相处吗?颜澈槐给了我多少绊子使,你这个未婚妻不应该给哥哥说说话吗?天天闲在家,我要是颜澈槐我也对你没兴趣。”辛旸责怪辛染不讨好颜澈槐,让自己在商场很没有面子。
辛染白了他一眼,端着碗汤,没好气冷讽道:“你这么想讨好周家,怎么不怪自己不是女的。你要是女的,直接凑到颜澈槐脸上得了。哦,不用轮到颜澈槐,你可以直接嫁给周承川。但是别说颜澈槐,我看周承川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两兄妹俩在饭桌上争吵起来,辛染毫不留情,辛旸气急败坏。
“够了。你们一回来就要争吵,那以后都别回来了!”辛威放下筷子,怒斥道。
辛夫人慢悠悠喝着汤,打扮姣好的她眼角看不出一丝细纹,她给儿子盛了碗汤,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头子去世后,你若不放下政中大权,我们也不至于落入这下场,要看着别人家的脸色说话。虽说周敬文有八成的把握坐上现在的位置,但是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辛威,继续道:“周家还算许诺,还记着我们染儿和周家老二的婚约。不然未来我们落败了,我看你和你亲戚都找谁哭去。”
当年辛威不愿接替辛老爷子的位置,那个年代,没有战功就会逐渐被人遗忘。尽管辛威的公司办的蒸蒸日上,但是资本毕竟是无情的。颜澈槐如今站的b市不可撼动的位置,早就把辛威创的佳绩给赶下去了。
辛夫人的家庭虽然不差,但也是攀附着辛家生存的。她看着脸色很差的辛威,心中的恨意上升,也不管不顾他的脸面,说了这些刻薄的话。
辛威皱皱眉,没有继续吃的胃口,放下筷子上楼。
辛夫人保养极好的双手紧握筷子,关节出泛着白色,继续低着头吃饭,给女儿夹了点菜。
辛染望着脸色极差的母亲,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上了心头。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顿时也失去了胃口。她象征性地喝了点汤,也回房间了。
辛旸冷呵一声,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和他不亲近,小时候整个人就冷冰冰的,现在处处冷嘲热讽。要不是她也是辛家的一份子,并且是颜澈槐的未婚妻,不然他也懒得和这个妹妹多扯。
辛夫人又询问了儿子公司上的事情,转身去女儿屋里。
辛染正在衣柜前拿换洗的衣服,扭头看到辛夫人进来,也没出声。径直坐在化妆台上,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卸妆。
辛夫人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女儿淡漠的侧脸,出声询问:“你和承浔都不联系的吗?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辛染感到一丝疲惫,起身去洗脸,洗完脸继续坐在化妆台上,往脸上涂抹护肤品,敷衍道:“他工作忙。”
“就算工作忙,你也要多去找他,一起吃吃饭,多嘘寒问暖。你往他身边多蹦跶几下,他就记住你了。你要是早就这样做,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订婚。”
辛染将水乳盖子盖好,放在桌角,平稳着语气:“每次妈妈你和我说话,无非就是围绕颜澈槐。多少年了,颜澈槐要是喜欢我,他早就娶我了。人家都不着急,你为什么着急。我不想听这些,妈你出去吧。”
辛夫人有些生气道:“我不说这些,我还能说什么。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说辛家的女儿没法讨周家二少欢心,徒有其名。明明是周家需要履行的诺言,变成了我们硬凑过去。我为了你们两个孩子,做了多少事情,你倒好,反过来埋怨我了!”
“就算不嫁给颜澈槐又能怎么样?他是前途无量,但是妈妈,我嫁给他就一定会幸福吗?你非要逼我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吗?”辛染无力地袒露自己的内心,她觉得非常非常的疲惫。
辛夫人猛地站起来,呵斥道:“我是为了你的将来,你嫁给他你至少在辛家有话语权。你爸爸不愿意掺和这些事,他不对你们上心。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必须要对你的未来负责。你不想嫁给颜澈槐,那你还想嫁给谁?那个穷小子吗,辛染你争不争气,就这么忘不掉他?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辛染死死地盯着辛夫人,眼眶红了,她忍住眼泪,双手紧握拳,整个人颤抖着。
“妈妈,你希望我像你一样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是吗?爸爸他不爱你,你就这样每天和他僵着,从小到大,你们心平气和的说过几句话?你要我像你这样吗?!”辛染越说越激动。
“啪!”辛夫人气上心头,一巴掌打过来,细长的指甲刮破了辛染的半边脸。
辛染转身拿着钥匙直接冲出家门,待她回过神,她正在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泪水充斥了她的眼眶,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整个人颤抖着,濒临奔溃的状态。她猛的踩刹车,双手掩盖自己的脸,趴在方向盘上抽泣。
过了很久,她解锁手机屏幕,打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破旧的棉衣,带着泥的帆布鞋。旁边还青涩的辛染套着红色的大衣,两个人凑在一起笑嘻嘻地对着屏幕,她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烤红薯,在寒天中泛着热气。
“崔启衍……”
……
仲星很久没有做梦了。
而今夜,她又做了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噩梦。
昏暗的房间,墙壁上一闪而过通风口风扇的倒影。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用力地踹着地上蜷缩的女人,直到男人拿起斧子,一把劈去,女人彻底不动了。地板慢慢汇集成一条血河,沿着地板的纹路向墙角的女孩流去,交叉相缠。
女孩感到全身非常痛,温热刺鼻的血腥味贯穿她的鼻腔,她浑身无力地睁开眼,想要喊出“妈妈”二字,却发现喉咙宛如被遏制,她只能无声的叫喊。
那个男人似乎是非常疲惫,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抬着手抽着烟。这一次,女孩看到他身边站着两个瘦削的少年,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沉默的把地上的女人拉进袋子。
渐渐地,她感到身上一阵鞭打的痛苦,她呛出一口血,眼神越发漆黑,直到世界停止。
“啊!”仲星从梦中痛苦的坐起,她捂着胸口,眼泪大滴的掉落,她哭喊着,难以呼吸:承浔哥哥,承浔哥哥,救救我……“”
颜澈槐一下子抱住了她,很重的将她地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拍着她脆弱的背脊,轻声安慰她:“我在这里,你只是在做梦,宝贝,你看着我,这只是噩梦……”
她死死地抱着他,像是绝望之中抓到的救命稻草,崩溃大哭:“他还有两个人,他们拿袋子……”她哭到说不出话,颜澈槐用力地回拥着她,一直安慰她。
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大哭一场后,她没了力气,两只眼睛跟核桃一样肿,眼睛红红的,满脸是汗与泪。颜澈槐心疼地拿毛巾擦着她的泪痕,亲吻她的眼睛。
“我看到了,他后面有两个人,他们拿着袋子装我的妈妈……”仲星说着说着哭出了声,“他们还打我,我的背很痛,他们还不停手……”
颜澈槐眼前浮现她雪白柔弱的背上满目可憎的疤痕,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他哄着女孩,拍着她的背,低声温柔的安慰,仲星大哭过后,昏沉沉的睡着了。
颜澈槐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给许北铭打了一通电话。站立在栏杆边,望着远处依旧喧哗的市街,灯红酒绿的繁华,他面无表情,冷峻的脸带着一丝狠厉。
他不再为了之前的消息而迷茫,更加确定的是,仲星的母亲也是那场案子的受害者,只不过被落得了诬陷的名声。而仲星刚才所说的,除了程沧海以外,还有两个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一定与海外账户有关。
冷风的夏夜让颜澈槐越发清醒,突然间他愣住,若有所思。第一笔钱取走的日子,颜澈槐并没有什么思绪。第二笔钱取走的日子,正是仲星随着母亲来美国治疗的那天。而那一天,也是辛染与崔启衍失联的日子。从发生到现在,正好整整十年。
过了半晌,他拉开阳台门,掀开被子将仲星拉进怀里,搂着她,闭上了眼睛。
因为那场梦,仲星接下来几天都有些沉默寡言,情绪低沉。
颜澈槐也注意到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她回周家大院,干脆在家办公。
“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她的头发软踏踏的披在肩上,局促又带着一丝害怕。
颜澈槐知道她不希望他离开,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笑意:“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初尧他们的。”
仲星戳着眼前的白米饭,低着头:“可是他们都说你是最厉害的总裁啊,他们会不会抢走你的饭碗。”
颜澈槐目光带着兴味,嘴角勾起,笑着摇摇头,给她夹了块咕咾肉。
“你笑什么……?”
“没什么,让你多吃点,好得快,我好赶回公司抢我的饭碗。”颜澈槐嘴上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带着宠溺。
“什么嘛,你这是在嘲笑我喽……”仲星吐舌,很不满他的话。
颜澈槐并不是那种经常冷着脸的男人。相反,他总是言笑晏晏地看着对方,这就让人摸不清他的脾气。不管他的心情是好与否,他总是一幅淡笑的样子。他虽然年轻,但是商圈里与他打过交道的老总们都知道,颜澈槐这个人并不好惹,算得上是锱铢必报的人。
当然了,颜澈槐几乎没有对仲星说过重话,仲星一直觉得他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如今的他穿着件米白色的衬衣,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淡笑的眉间,高挺的鼻梁在阳光盛好的下打出如雕刻般的阴影,薄唇微微勾起,俨然一幅兴致正好的样子。
仲星越看越喜欢,决定原谅他,并且胃口很好的吃下了一整碗米饭和汤。
……
仲星吃完饭后,拉着颜澈槐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睁眼时,颜澈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仲星耳朵微微发烫,凑过去很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她蝴蝶般的睫毛眨了眨,冲着他甜甜的笑,小巧挺翘的鼻子去蹭他的鼻梁骨,嫩红色的小痣并不显得突兀,反而给她的五官平添了一份调皮。
“小朋友,下午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带你去散散心。”颜澈槐拧着她的鼻子,声音略带沙哑。
仲星起的要咬他,却被他一下子翻身压在身下,细细地吻着。仲星配合地拉着他微皱的衬衫,回应着他……
两人下午去了b市新开的中心公园,这里并不像市中心那样热闹,反而带着安静。一眼望去,全是柔软的草坪。有些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放风筝,野营。也有些老人站在器材边打太极。更有年轻的大学生捧着笔记本电脑,几个人围在一起讲项目。
仲星拉着颜澈槐的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这几日沉闷的心像是一扫而光。她出门的时候随意地挽起发髻,用夹子随意一夹。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像是应了景,衬托她的皮肤越发白皙,穿着一双奶白色的坡跟鞋,显得她娇小可人,又有种成熟的韵味。
很难看出她已经25岁了,或许是没有真正的踏入社会,她依旧和刚成年一样,浑身透着青涩之感。
颜澈槐22岁那年研究生毕业,在华尔街拉走第一笔资金后,返回了b市,这些年一直混迹商场,早已练就面不露色的本事。如今他这个年纪,他所处的圈子,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而仲星身上的那份天真清纯,是颜澈槐身边没有的。
有时候在商场虚与委蛇多了,他回到家,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请求和依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他想起仲星一年前过生日的时候,那时候她带着生日帽,鼻尖涂着奶油尖,满眼希冀地问他:“你遇到的优秀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只爱我呢?”
是的,颜澈槐爱她。
颜澈槐已经找不出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爱仲星。也许是她身上的那份纯真,真诚待人的那份感情,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平静。
她早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仲星侧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颜澈槐,一下子搂紧他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啊?”
颜澈槐骨骼分明的大手捏着她腮帮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回答她。
“切,你又卖关子了!”仲星挣脱开,故意往前走快了几步,试探性的回头看看身后的男人有没有跟上,却看到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景色。
仲星气的脸都红了,走回去就要拉着他的手:“你走得慢死了,我拉着你!”
颜澈槐发自内心的笑出声,回握着女孩软软的小手,往前走去。
……
晚上两人是在外面吃的,去了一家变态辣的火锅店。
这是仲星偶尔挖掘到的一家宝藏店铺。对饮食要求极高的颜澈槐对之嗤之以鼻,曾经言辞教育过仲星不要乱吃东西,但她还是偷偷吃过。
唯一被抓到的就是仲星和纪梓罂偷偷跑出去吃,结果两人吃的嘴唇殷红。林殊不好责骂两人,只是给她们泡了清茶。
颜澈槐询问仲星的意见,看着他的眼神,仲星想了想,还是点了个清汤锅和番茄锅的双拼。
即使没有上次的变态辣,仲星依旧吃的很快乐,吸溜地吃下圆圆的乌冬面,快乐的像一只捧着松果的松鼠。颜澈槐给她煮着食物,及时地夹出来,仲星被投食十分饱足。
一顿饭下来,颜澈槐的盘子就像没动过一样,仲星那边则是满满的汤汁。结账的时候仲星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摸摸地扫了一眼账单:307元。
天哪!她竟然一个人吃了300元!按照颜澈槐刚才动筷子的次数,仲星觉得他只吃了七块钱一份的青菜。
更令仲星悲催的是,她今天出门穿了件贴身的连衣裙。此时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已经凸起,就像是仲星在育儿网站上看的三个月妈妈怀孕的插图!
走到门口,还被门口的店员叫住,送了一份准妈妈小礼包!
“嗯……承浔哥哥你觉得这家店味道怎么样?”仲星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颜澈槐思索了几分钟,实话道:“还可以吧。”
仲星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菜就那样,好像没有那么好吃了,还很贵,下次不来了。”
颜澈槐侧目看到仲星的右手想要盖住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送了个小礼物给你,不亏。”
仲星气的捶他,一个人要往前走。却被颜澈槐拉住,他的眼神带着笑意:“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消消食吧。”
夏夜正浓,岸边清风扬起,吹起了她的发梢,她的侧脸带着温婉,回望他的眼神清澈明朗。
颜澈槐一阵心动,探头过去吻她,直到依依不舍的离开。而她早已红了脸。
他低喃,眼中的情绪终于不再掩埋:“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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