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人偶
谢晏和被魏昭背上了山。到了人多的地方,谢晏和不好意思再让魏昭背着,连忙从男人的身上跳了下来。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一直香火鼎盛。魏昭微服前来,了知方丈并未收到消息。
但谢晏和身为未来皇后,护国寺的方丈同样不敢怠慢,早就将大雄宝殿清理了出来。
听说谢晏和到了山门处,了知方丈亲自出来迎接。
看到突然出现的皇帝,了知方丈愣了愣,连忙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了知参见陛下。”
“方丈不必多礼。朕今日乃是微服出巡。”魏昭淡淡道。
魏昭这个人,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不像先帝,整日痴迷于飞升之法,为此磕了无数的“灵丹妙药”,再好的底子都经不起这么折腾,活生生将自己作没了。
魏昭的客气,是建立在护国寺里供奉着魏室历代皇帝跟皇后的长明灯的基础上,
了知方丈倒也识趣,闻言,主动跟魏昭告退。
魏昭却将了知叫住,吩咐道:“朕欲给大雄宝殿内供奉的如来佛祖重塑金身,谢国公和谢国公夫人的长明灯,望方丈能够仔细照看。”
了知虽然是方外之人,飘然于世,不染尘俗。但他既然能够成为护国寺的方丈,属实生了一副玲珑心肠,通透至极。
了知立刻说道:“我佛慈悲,贫僧谢过陛下的恩德。”
“朕还要陪着雍和县主给谢国公夫妇进香,便不多留方丈了。”魏昭无意在护国寺逗留,三两句便下了逐客令。
了知带着寺里的僧人识趣地退开:“陛下,请。”
“眠眠,随朕进去。”魏昭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招了招手。
两个人相携着走进大殿。
谢晏和为父亲和母亲的长明灯添上灯油,双手合十,在蒲团上郑重下拜,将线香插进香炉中。
魏昭等到谢晏和起身,也取了三炷香,弯膝拜下……
谢晏和吃惊地捂住了嘴。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魏昭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天地君亲师,魏昭身为一国之尊,如今却来跪拜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谢晏和震惊至极,原本平静的内心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直到魏昭起身之后,谢晏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睫羽低垂,桃花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
“陛下,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自从第一声“岳父、岳母”叫出口之后,魏昭心里的负担轻了许多。
他温柔地扶住了谢晏和的肩膀,温声说道:“朕很感激岳父和岳母,因为他们生下你,朕才知道什么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陛下,佛门净地,你的话会被佛祖听到的。”谢晏和轻声说道,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神色莫辨。
魏昭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认真:“朕便是要让佛祖听到朕的诚心。”
男人的神情太过于郑重,谢晏和在他炽热的视线下,几乎要落荒而逃。
“陛下,我想要去紫竹林走一走。”谢晏和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等魏昭回应,匆匆跑出大雄宝殿。
魏昭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身影,一双墨眸深不见底。
“雪歌,保护好县主。”魏昭沉声吩咐。
一道人影从房梁上闪过,又瞬间消失于无踪。
即使是在白日,大雄宝殿内依然是金光闪闪、灯火通明。
魏昭望着大殿内属于谢瑜夫妇的那盏灯,静立了良久。
……
谢晏和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样,慌不择路。等到她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紫竹林内。
谢晏和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胸口,贴着裙裳,可以感受到胸腔之内剧烈的心跳。
谢晏和以为,她已经对这个男人死心了。可是魏昭那一跪,却轻易地撩动了她的心弦。刚刚那种情况下,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魏昭,只想着逃离。仿佛这样,她就可以重新回到当初的冷静。
“谢晏和这个贱人,我要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幽静的紫竹林内,突然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属于妇人的尖锐,并且带着满满的仇恨和怨毒。
谢晏和的手指倏然握紧了身旁的竹枝,她小心藏住自己的身形,凝神细听。
“夫人,您放心,奴婢保证,这次一定会万无一失。”竹林内又一次响起说话声,只是这道嗓音比方才的声音显得还要苍老和阴沉。
初初听到第一道声音时,谢晏和原本还只是怀疑, 但现在,当第二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她已经十分确定紫竹林内的主仆是谁了。
“埋好这最后一个人偶,我们的计划就成了。”竹林内响起一道“呵呵”的怪笑声,尖锐的嗓音透着心愿得偿的疯狂和悲凉。
谢晏和冷笑,她从来不信鬼神,更不相信小小的人偶就能够置自己于死地。但显然王大夫人并不这么想。
既然王大夫人要自寻死路,那自己就送她一程好了!谢晏和掌心用力,掰断了一节竹枝,她刚准备现身,身后突然探出来一只手臂。
“县主,先不要打草惊蛇。”雪歌怕谢晏和叫出声,一只手臂搂住谢晏和的腰身,另一只手臂捂住谢晏和的樱唇。
掌下的肌肤滑腻如脂,仿佛吹弹可破,雪歌身为一个女子,也不由愣住。原来,有些女子真的可以跟奶豆腐一样软。
“你是谁?”谢晏和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雪歌低声请罪:“回禀县主,奴婢是陛下身边的暗卫,名叫雪歌。冒犯县主之处,还请县主降罪。”
谢晏和皱了皱眉,主动转过身。
霎时间,她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映出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谢晏和的眼睛随之眯了起来。
红鸢,朱雀,樱桃,芭蕉。这四个女卫都是姿色平平。谢晏和一直以为这就是青龙卫选人的标准,没想到,眼前的雪歌容貌艳丽,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你叫雪歌?”
谢晏和的樱唇弯了弯,她轻声曼语地说道:“黑云黯黯如翻鸦,急霰飒飒疑投沙。初闻万窍号地籁,已见六出飞天花。真是一个好名字。”
王大夫人就在竹林的另一边,或许离着谢晏和只有百步之遥。可谢晏和却神情镇定,姿态从容,仿佛和雪歌说话是更重要的事。
“不敢当县主夸赞。”雪歌面无表情地说道:“奴婢是个孤儿,奴婢的师父在大雪天捡到了奴婢,故而给奴婢取名为雪歌。”
谢晏和的黛眉微微蹙起,像是两片纤细的柳叶,覆在她如霜似雪的面容上,有着不染尘俗的清艳。
“是我不对,让雪歌姑娘想起从前的伤心事了。”
雪歌沉声道:“奴婢不敢。”
谢晏和挑了挑眉。这个雪歌不仅名字和从前的暗卫不一样,就连这性子里的棱角,似乎也未被严苛的训练所磨平。
谢晏和心中一哂,魏昭竟然安排这样一个人来保护自己!罢了,她还犯不着和一个丫头计较。
“我们回去吧。”谢晏和抬起手臂,动作优雅地拂去肩头的落叶。
她的纤纤玉指似是穿梭于花间的蝴蝶,轻盈柔美,有着难描难画的绮丽。
雪歌见状,带着薄茧的手指偷偷藏入了袖中。
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了,但仍是没有逃过谢晏和的眼睛。谢晏和睫羽微敛,眼底的讽色一闪而逝。
她转身,率先朝竹林外走去,只留给雪歌一道轻盈袅娜、美不胜收的背影。
谢晏和一路上不急不缓地往大雄宝殿走。
魏昭正站在殿外一棵百年以上的梧桐树下,身姿挺拔,渊渟岳峙。
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的间隙悠悠洒落,男人冷肃、俊毅的面庞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幽深的眉目浮动着一层璀璨的碎金,高贵的犹如天上的神祗。
谢晏和快步走过去。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魏昭一双幽深的墨眸便将那道轻盈的倩影锁住了,墨眸里的冷色逐渐消退,被融融暖意所取代。
谢晏和走到魏昭的身畔,一脸委屈地抱住男人的胳膊。
“陛下,有人要害我,我好害怕……”
魏昭眉心微拧,望向雪歌的一双墨眸锋利如剑,薄唇紧抿,传到谢晏和耳畔的嗓音却异常温柔:“眠眠别怕,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谢晏和的一双妙目噙着晶莹的珠泪,她咬住樱唇,目光落在雪歌的身上。
雪歌的双手紧攥成拳,十指的指甲在掌心里留下深深的掐痕。
如果不是雪歌亲眼所见,她根本难以想象,方才还十分冷漠、高贵的雍和县主,到了陛下面前,却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像是随风起舞的细柳,弱质纤纤,楚楚可怜,立刻便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怪不得红鸢会因为雍和县主而受罚,真是好手段!
“雪歌,县主刚刚遇到了什么!”魏昭的嗓音透出一抹不耐的情绪。
也只有冯英这样近身服侍的心腹才能够察觉到。
雪歌神情一凛,立刻回神,她垂下头,不带一丝感情地禀告道:“方才县主走到紫竹林,听到了一对主仆密谋,欲以厌胜之术来害县主。”
魏昭怫然变色,一身的怒意不加掩饰,就连空气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带路!”魏昭声如寒冰地说道
在场之人,也只有谢晏和敢在盛怒的帝王面前无所顾忌地撒娇。
“陛下,是谁这么恶毒,要置我于死地。”谢晏和长睫一眨,晶莹的珠泪盈盈坠落,每一颗都像是剔透的水晶。
魏昭心中一软,情不自禁地扶住谢晏和的玉肩,将她护在怀里。
“有朕在,谁敢打你的主意,朕让他人头落地。”魏昭霸气地说道。
外平四夷,威加海内。魏昭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这样的铁血帝王,自然有着乾纲独断的威仪。
这个天下,谁若是敢动他魏昭护住的人,抄家灭族,在所不惜!
“陛下,我要去看看,究竟是谁对我怀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谢晏和拽住魏昭的袖子,鼻尖微微发红,一张凄婉的娇容看上去好不可怜。
“乖,朕给你做主。”魏昭掌心一拢,包住她微凉的小手,牵着她朝紫竹林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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