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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要死了。

但没人在乎。

那就祝我,死后没有来生。

我们再也不要相遇吧。

1

陆京泽提着行李箱出来时。

我瘦瘦的一团,裹着大衣,窝在沙发里。

他冷硬的背影,只回了一下头。

无声的光里。

他终究,没再说一句话。

就这么离开了。

而我,甚至全程,没抬一下头。

门关上。

我垂着的脑袋,很久很久后,才抬了起来。

看向外面的光。

我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呢。

老公,都不要我了。

他也觉得,我坏到了骨子里。

是的,  我不值得被任何人原谅。

我的手,颤抖的摸到腹部。

这里,一周前,还有一个四个月的小宝贝儿。

可它还是,悄悄的离开了。

我太孤独了。

我好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宝贝儿,我会教他识字,教他唱歌。

教他喊妈妈。

可,不会实现了。

陆太太这个头衔,本就不该属于我的。

这是,对于我,抢了别人的头衔受的惩罚吧。

我无助的靠在沙发头。

笑了笑。

「我好像,真的没有力气了呢。」

不知坐了多久。

我走过去,把台上那张相框,放倒了下去。

有人说,爱是一辈子的事儿。

可我,真的不爱了。

2

我按着打火机,点在窗穗上时。

电话响了。

我侧头。

愣了一下。

但还是没去接。

可那个电话,持续打来。

我拿了起来。

「喂?」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我看着,燃起的火苗。

「有事吗?」

「烟烟的肝上,说是有点问题,你去医院做个配对。」

我,「……咳」

「你在听没?」

我点了点头。

烟雾越来越大,我一阵猛咳。

「我知道了。」

「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烟太大,呛到了。」

我没再回答,丢了电话,拿了灭火器,熄了火。

火彻底灭后。

丢了灭火器,躺在了被熏了一角的沙发上。

大口大口的喘气。

最后,手挪在肝的位置上。

肝?

很好。

如果还能帮到沈烟。

我也算是赎罪了吧。

3

我到医院时。

两老,已经等在了病房门口。

我妈跺了一下脚,「你怎么才来?」

我眼神冷淡。

只淡淡的看了一眼,这对父母。

我爸,终究拉了一下我妈。

「别说了。」

跟着进了病房。

我瞟向病床。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陆京泽。

我垂下眼。

忽视了,他眸里划过的错愕。

「我去公司了。」

他起身,淡淡的跟爸妈,点了一下头。

再镇定的一个人。

与我擦肩而过时,竟然也是慌乱的。

我扬头,瞥向了窗外。

也是。

我流产两次,他也没在医院,这么守过。

早就说,不难过了。

可这一刻,眼里还是发酸。

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

眼睛就干了。

4

床上的人,毫无血色的昏睡着。

我抬手。

「你要干什么?」

我妈粗暴的吼来。

而我的手,只轻轻落在,姐姐的头上,替她理了理乱了的发丝。

做完。

我才看向二人。

「配对,什么时候开始?」

我爸显是被,我身上死冷一样的气质,怔了一瞬。

医生进来。

「人来了?」

不过,在看清我的那一瞬,医生显然呆了一瞬。

5

「你不适合来配对。」

我没吱声。

「沈念,你耳朵聋了,还不回去。」

「我可以的,麻烦了。」

我只恳求道。

随后,起身出来。

「你?」

「才流产几天?你想死吗?」

走到门口的我,顿了一瞬。

「不过是配个对而已,才不会死。」

身后,是一声叹气声。

6

检查的项目,实在太多。

我索性在医院,住了三天。

正好,调理一下身子。

三天后。

终于检查完了。

我来到了五楼。

一家三口,守在一起的画面,让我顿住了脚步。

还是我爸先看到了我。

冲我招手。

我点头进去。

「爸,妈,姐姐。」

「怎么样,结果出来没?」

「还没。」

「我先回去了。」

我的眼神,和沈烟,短暂的碰了一下。

只是,一碰到,她就低下了头。

我妈瞥了我一眼,「行了,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

只是,刚走到门口。

我爸叫了我。

「小念,这吊坠,好像是京泽落下的,你给他送去一下吧。」

我扭头。

看着,我爸递过来的一枚,玉葫芦吊坠,愣了一下。

「京泽来那天,捡到的。」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床头的二人。

还是伸手接过了。

「好。」

出了门。

「你做什么,还怕她见不到京泽?」

「两人的状态很不对,只怕是两人走不下去了。」

安静的走廊里。

我抬脚离去。

7

沈氏。

我等了半个小时。

沈京泽才开完会,回来。

刚进办公室,看到我,他明显皱了一下眉。

我喝了还剩一口的茶,起身。

拿了身上的吊坠,递给他。

「我是来把这东西给你的。」

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

眉头,更不耐了。

他不接。

是我碰了,他嫌脏吗?

我转身,把东西放到了他的大办公桌上。

点了点头。

准备离去。

「等等。」

他往办公桌去。

我往外去。

我停住。

「还有事吗?」

他指了指沙发,「坐吧。」

我呆站了两秒。

他脱下外套,却并未出声。

手上却捏成了拳头。

我主动道,「你是要问,配对是否成功吗?」

我本想说,还没出结果。

但手机震了一下。

我打开。

同时,他的手机,也震动了。

我大抵明白了。

他一直,关注着医院的结果。

我笑了笑。

「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好好调养一下身子,争取手术那日,状态好一些。」

只是,我刚要拉门离开。

「沈念,手术移植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我落在门把手的手,顿住。

他说,什么……

是他肯接受我了吗?

接受,我这个他口口声声中,最坏的女人了吗?

可是。

我并不想,好好和你过日子了呢。

陆京泽,我很累。

很累。

一点力气,都没了呢。

我没回答他。

拉开门,走了。

8

回到家。

我炖了一只鸡,就走出了厨房。

百无聊赖。

我打开了电视。

最后。

我竟然喝着鸡汤,开着电视,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

我还躺在沙发上。

室内一片安静。

只有阳光,窸窸窣窣的透过窗帘,洒了进来。

这里,实在太大了。

我应该养只猫的。

说着,我就扒过手机,想在网上看看。

可真的选好一只后。

我又退出来了。

养猫?

不用了。

养猫是要养它一辈子的事儿,不是一时兴起。

9

手术前的一周。

我就住院了。

我妈还是来看了我。

坐了好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

她不说话,我也不想说。

「抱歉啊,这五楼配套的病房,都住完了,不然,我和你爸肯定给你订一间。」

我只点了一下头。

侧头,看向外面。

「小时候,嘴巴挺好的,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

「那我先上楼了,后面再来看你。」

「嗯。」

她走了。

我看了一下,她刚才坐的地方,以及放在她脚边的水果。

笑了一下。

刚才她起身,又局促拎水果,扭捏离去的样子,真的有些滑稽。

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我也真搞不懂她。

就不能先去楼上,把水果放了,再下来看我。

可是。

她厌恶我啊。

怎么,可能专门再为我跑下来一趟。

10

今天,做完最后一次的检查。

明天就手术了。

我拿着所有的检查报告,回到房里。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我坐在床上,眼神恍惚。

怎么会这么冷清?

对了。

陆京泽,不是说要好好和我过日子吗?

我在家修养的日子,他也没回来。

我住院这一周,他也没来看我一眼。

这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奥。

他说的是,手术完,才会好好过日子的。

我知道。

他也不是真的想和我过日子。

是觉得欠我一个人情,索性用他的一辈子来还吧。

只要沈烟健康。

他也别无所求了。

11

手术这日。

我和沈烟,即将被推进去时。

陆京泽还是赶来了。

「爸,妈,我好害怕。」

「没事的,岁儿,就当睡一觉,医生说了,换了之后,就健康了。」

我妈替她理了理,手术帽下的发丝。

陆京泽冲过来,「马上手术了吗?」

「嗯。」

沈烟抽出了妈妈,握住她的手,伸向陆京泽。

陆京泽,也下意识伸手。

不过,沈烟又抽回了。

只笑了一下。

「京泽,你来了。」

陆京泽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在瞥了一眼我后。

迅速抽回了。

「嗯,这手术,已经很先进了,别害怕。」

「好。」

随即,她笑了,「你快跟念儿说两句吧,她一直在等你来呢。」

陆京泽点点头。

看向了我。

可是,他的唇好像有千斤重,也没说出什么来。

手术团队,换好装过来,「好了,进手术室了,亲属别挡着了。」

轮床滚动。

这一刻,姐姐还是害怕了。

伸手。

呼出了心中的名字。

「京泽。」

「别怕。」

没来得及握手,陆京泽扶了一下床杆。

我的床,走在前面。

我就这么看着这一幕。

平平静静的。

淡淡的。

直到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陆京泽矗立的身影,也被一点儿一点儿隔绝。

我闭上眼。

手术即将开始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一句道谢。

「谢谢你,小念,愿意为我捐肝。」

麻药推入体内。

我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我轻声道。

「不用谢。」

12

一个漫长而麻木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的。

我好像被蒙住了眼睛。

空荡的走廊上,似乎有人说了句。

如果提前知道,这一世是这样,你还会来吗?

我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可什么也看不见。

浑重间。

我又看到了一间手术室。

病房里,医生正在讨论。

「怎么切这么多?」

「协议上,写的,不是百分之七十?」

「要命了,切这么多,捐的人还能恢复过来吗?」

……

我不是还活着吗?

身子怎么飘了起来。

我飘着,往远方去。

手术台上,血好多,好多。

我飘远。

「是两姐妹,但那妈妈明显心疼姐姐?故意要切这么多,保姐姐的。」

「妹妹没有反对?」

「她当时看了协议,只怔怔的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哎,我当时都想心疼的抱抱她。」

我不知道自己要飘去哪。

13

四日后。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肢好像被钉在了床上,毫无知觉。

只有眸子,轻轻转了转。

入目皆是白。

「你醒了。」

护士小姐姐,凑了过来。

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

「要喝点水吗?我帮你喂。」

「谢谢……」

她转头,给我倒了一点水,放了吸管,放到我唇边。

刚动了一下喉咙。

就感觉身上扯碎了般疼。

「你别使劲,轻轻吸。」

吸了两口。

护士撤走了。

「我姐姐,她……」

「是叫沈烟的吧,她昨天就醒了,出重症监护室了。」

那就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

护士欲言又止,我慢慢的看向她。

她鼓了鼓胸口,再次开口。

「你们,你们是亲姐妹吗?」

我垂下眼皮。

「还有,还有那个长得帅帅的,男的是你老公吗?……还是你姐姐的老公啊?」

她有些八卦,眼神里,又有些心疼。

我大概猜到了。

前几日,我和沈烟,都在这时。

发生了什么。

我没回答。

昏重的闭上了眼皮。

14

两日后。

我出了重症监护室。

依旧没有单间配套的病房。

我下了一个护工的单子。

帮我拿药,跑腿。

大多时间,我都在昏睡。

身上实在疲乏。

按理说,手术后,就一直在修养。

应该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的。

但我就是睡不醒。

想回家,都没力气。

可我并不想,浪费医疗资源。

只能祈祷着,早点有力气回家。

后来。

我妈来看我了。

给我煲了汤。

护工正给我架小桌子,正要放饭。

她让护工出去了。

低头,打开了带来的保温盒,倒出了鲜美的鱼汤。

「别吃那些了,没营养,喝点汤。」

说到此。

她是低着头的,并没看我。

不过,这一瞬,我感受到了,她不是不想看我,而是不忍心看我。

现在的我,好瘦好瘦啊。

下巴都削尖了。

我伸手,拿勺子盛汤。

可是,手上全是针眼,清肿一片,颤了一下。

她拿过了勺子,端了汤碗。

盛了一勺,喂到了我嘴边。

「喝吧。」

我愣了一下。

张唇。

抿掉了汤勺里的汤汁。

一勺,又一勺。

她不厌其烦的,喂着我。

那个下午。

连阳光,好像都是温暖的。

她低头盖上汤盅。

又坐了一会儿。

「你还想吃什么吗?」

我摇头。

「已经很饱了。」

她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

我瞥见她的鬓发里,也有了一丝白发。

在医院熬的吧。

「那我回去了,下次再过来看你。」

我点点头。

只是,她绕过床尾。

我还是有点担心。

「妈,姐姐,好些了吧?」

她点头。

「她恢复很好,已经出院……」

只是,说到这,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闭上了嘴。

我下意识怔了一下。

姐姐已经出院了。

她脸上一脸尴尬。

我却笑了笑。

「那我放心了。」

她点头,往外去。

离病房越来越远。

我却是心急了,再想看看什么,撑着身子下了床,挪步出来。

看向远去的中年妇女背影。

走廊上,她越走越远。

下次,你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来的。

不过,没关系。

不要来了。

我也要出院了。

那道背影消失了。

我的泪,终究缓缓落了下来。

就像幼时。

我被丢弃在游乐场。

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我怎么也追不上。

没人知道。

我三岁走丢。

十三岁,才重新回到沈家。

更没有人知道。

那遗落在外的十年,我遭遇了多少棍棒,上过多少次当。

可是后来,回到了沈家。

还是没人喜欢我。

他们说,我的眼睛,看着就好贪婪,自私。

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听着这些,我都不太难过。

我最难过的是。

我确认了。

原来不是走丢。

妈妈,那年,您是故意丢弃我的。

15

「出院?」

「这不是胡闹?」

我朝主治医生,低了低头。

「麻烦医生了。」

他胡乱签了字,摔到了我身上,去查房了。

我回家。

在落地窗的一团阳光下,站了一会儿。

身后,有门锁转动声。

我侧过头。

陆京泽。

他还回来做什么呢?

他走了几步过来,「你怎么提前出院了?」

他身上是一套淡灰色的西装。

比起以前的冷清,他今日倒是少了几分凌厉。

我有些不解。

「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

他突然多了几分凌厉。

我怔了一下。

「我的,我的样子?」

我的手,突然抚到腹部上。

「京泽,你还记得,我怀大宝和二宝时的样子吗?肚子不是这么平呢,是凸起来的。」

我笑了。

「尤其是大宝,他都在我肚子里六个月了,那会儿,肚子像个皮球。」

「还有二宝,二宝应该是个妹妹,她在我肚子里,很乖很乖……」

陆京泽突然暴戾出声,打断了我,「别说了。」

我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

从他握得颤抖的身边,走过了。

我在房里坐了一会儿。

主卧传来不断的叮咚声。

声音越来越大时。

我走了过去。

在门口,看到他正在收拾东西。

他是要全搬走吗?

我主动出声,「东西太多了,一个箱子装不完的,要叫搬家公司吗?」

我只是好心。

他却背脊一僵,好像被惊到了。

胡乱往里塞的动作,也止住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看向我道。

「我不是要搬走,只是要飞一趟国外,收拾点行李。」

我愣了一下。

只是出差吗?

我点点头。

他也继续,往里塞东西。

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

我扶着门框,有些看不下去了。

走了进去。

「我帮你收拾吧。」

他微怔。

但还是放下了手上的衣物。

退到了一边。

我小心的叠起衣服。

他站了一会儿。

「我出去回个电话。」

等他再次进来。

愣了一下。

我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

「伤口疼了?」

我扶在腰上的手,拿了下来。

「没。」

他看了我一眼,抿唇,似还要说什么。

可盖箱子时。

瞥到了,我放的那一摞证件。

「你把我所有证件,都放进来了?」

他似要拿出来。

我帮他盖上箱子。

「都带上吧,你出国,要用的证件多。」

拉好,又啪嗒按上密码。

我冲他点了点头。

「快走吧,别耽误了。」

说完,我率先要出去。

身后。

手却被拉住。

「沈念,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必须飞一趟,最迟,半个月,就能回来。」

「你说过的话?」

他的电话,震了一下。

他松手接了电话。

他提着行李箱出来时。

我也还在客厅。

我们对视了一眼。

他转身。

往门口走去。

「京泽,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我明知道你喜欢姐姐,却没告诉你,姐姐也是喜欢你的。」

「真的,很对不起。」

他背脊僵住。

「沈念,有什么对不起的呢,我们现在是夫妻。」

屋内一片寂静。

「不祝我一路平安吗?」

「一路平安。」

他也没回头。

但听到我的祝福后。

他提了行李箱,拉开门,往外去了。

16

门合上。

我瘫坐在沙发里。

最后却抱头,哭了起来。

哈哈,傻瓜。

一路平安?

不,是再也不见了。

我们是冤孽。

是罪孽。

太阳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降。

变成了红光洒满大地的夕阳。

我窝在沙发里,抱膝靠在窗边。

最后,我本来是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

问问,当年她为什么要抛弃我啊?

也想听听姐姐的声音。

她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也想,再喊一声爸爸。

可是,好像又没有必要。

我本就不讨人喜。

为什么,还要去添堵。

看,那夕阳越来越红。

好像,我刀口迸开流出的血啊。

今天的夕阳,真美。

我满是血的手,最终啪嗒点燃了火机,扔在了沙发上。

红光,顿时映照了天边。

火光间。

我的手机好像亮了。

一条信息进来。

「等我回来。」

我笑了笑。

顿时被火光吞灭。

17

我的妻子死了。

她点燃了别墅,亲手烧死了自己。

我抱着裹着白布的她,全身颤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周遭围了好多人。

但没一个人敢靠近我。

天空就这么下着小雨。

她好轻好轻啊。

初遇时,她还说,自己有点微胖,一百斤呢。

后来,结婚时。

她身材更纤细了。

再后来。

她流了一个孩子,只有九十来斤了。

最后。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也意外流掉了。

她又瘦了一大圈。

可这还没完。

她每天都在肉眼可见的消瘦。

有时。

我甚至不敢直面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写满了不解。

她曾经,明明是那么一个热爱生活的女生,最后却变得一言不发。

沉默。

我知道,这其中,最大的责任就是我。

是我辜负了她。

是我没有好好珍惜她。

哈哈。

她真的是好笨,好笨。

我说了。

等我回来,就好。

可就是这点时间。

她也不愿等了。

她呀,早就累极了。

想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觉,她丢下了,她曾口口声声说过,要爱一辈子的人。

永远不想分开的人。

18

别墅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

我抱着她,在这守了一夜。

回想一下。

结婚以来。

我从没有这么,好好陪过她。

在商场上。

没有我发现不了的疑点。

再大的难题。

我也能在爆发之前,解决。

可就是自己的妻子。

已经决定自杀了。

我却没有看出来。

这是上天,故意惩罚我的自大,自负吗?

不。

我预感到的。

可是晚了啊。

飞机起飞前,我发了信息。

还是觉得不对劲。

最后,即将起飞的那一刻,我扯开安全带,冲下了飞机。

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家。

可看到的,还是一场火海。

我冲进去。

沙发上,好大的火。

吞灭了一切。

吞灭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以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

生活,就让你这么绝望了吗?

我没有不爱你。

我只是。

伤害你太多了。

我不知道,怎么走近你。

是我太骄傲了。

是我太自负了。

觉得,总有一天,我们还可以和好的。

可以走完这一辈子。

可笑的是。

我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却从没有想过,你遭受到的,早已要把你摧毁撕灭了。

19

我们的第一个宝贝儿。

她总是很小心。

特别宝贝。

才查出怀孕时。

我看她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还问过她,只是一团小小的肉。

怎么能这么兴奋。

她嘴巴一翘,「你不懂,代表着我要做妈妈了,我很爱它,我一定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

那时,我还不知道。

她小时走丢过。

20

沈家一直对外说的是,沈念小时候,放在乡下养。

十三岁才接回来的。

所以,我还根本不知道,她童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手术前。

我想好好了解一下她。

才让秘书去查了她的过往。

这一查。

才让我心痛无比。

原来,她是这么的不幸。

三岁时,在游乐园走丢。

没有了爸爸妈妈。

更可怕的是。

根据资料显示。

走丢这个词,显然还不恰当。

用被丢弃,这三个字,更合适。

无人能理解。

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被妈妈这么丢了。

21

沈念找不到妈妈了。

她哭,到处喊。

可妈妈都没有回来找她。

游乐园关门。

她躲在墙角,在大街上捡垃圾吃。

又冷又饿。

后来。

好心人,将她送到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她的状态,就呆呆傻傻的。

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她躲躲藏藏的流浪了三天。

这期间。

有坏人,要用麻袋,把她装走。

她侥幸躲在了垃圾桶里。

才没被发现。

在孤儿院,她痴痴呆呆的,又遭来了其他孩子的欺负。

直到两年后。

有对夫妇收养孩子,把她带回了家。

不过,仍旧好景不长。

在夫妇的爱心下,她算是打开了心扉,可没多久,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

并在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再次把她丢弃了。

她再次流浪。

跟野狗抢东西。

回到了,垃圾桶捡吃的日子。

期间,还短暂的被饭店老板,收养过。

可多了一个小孩要养,实在不是个轻松活儿。

最后,老板也让她离开了。

即使她很勤快的帮店里干活。

直到,她遇到一位捡垃圾的老婆婆,让她跟着自己捡垃圾。

又见她乖,把她带回了家。

她的流浪生活,才彻底终止。

从此,她开始了和婆婆一起捡垃圾卖钱的日子。

她实在太乖。

婆婆最后,还拿出了所有积蓄,让她去郊区的学校上学。

即使是教育条件很落后的郊区,她学习也很努力。

其实。

她和婆婆都是互相的救赎。

婆婆的儿子早逝。

婆婆养着,养着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女。

这一相处,就是六年半。

直到婆婆去世。

沈家也在没多久后,找到了她。

替婆婆办了葬礼,把她带回了家。

20

接回家。

沈念就该幸福了吧。

并没有。

她一直都很缺爱,很缺爱。

所以。

当得知,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后。

她才会那么兴奋吧。

她马上要有家人了。

一个,她会好好疼爱,好好呵护的小朋友,即将来了。

可这个期待,最终还是落了空。

并化作了,她切身的一场痛。

小宝。

并没有成功来到这个世上。

并且,还是以非常残忍的方式,离开了。

不是她没保护好小宝。

是我。

是我害了她,害了孩子。

我无法确定去赴约。

为什么不提前取消,那顿饭呢?

害得她,充满期待的去。

最后。

却在那个孤冷的山庄,被人围追堵截。

全身重伤。

血流了一片。

可在她向我求救时。

我甚至还在,外省赶回的路上。

而副驾驶,坐的是,我昔日的白月光。

她的姐姐。

她一定很难过。

很难过。

都绝望了吧。

即使,后来伤害他的人,我让他们生不如死了。

也挽不回我们的孩子。

伤害她的人,是我在商场上的手下败将。

一直想整我。

那天,沈念在山庄等我时。

碰上了那帮人也在那宴请。

有棍棒击打。

有冷硬的皮鞋底,踩在她的肚子上。

她哭了。

孩子碎了。

21

第一个孩子掉后。

她就变得很沉默。

可她是个懂事的人,在亲戚聚会,在待人时,她还是会把伤心的事儿,隐藏在心底。

该做什么。

该说什么。

都不会有差池。

可我感觉到了,她的累。

她的疲倦。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才能让她,变回从前。

她也并没有恨任何人。

那天,我本应该,是能赶回来的。

偏偏遇到一场车祸。

耽误了时间。

她的姐姐。

也只是,恰巧在外省,要回来过节。

同我一路了。

我想起。

我和沈念,这一路走来,是怎么成为夫妻的。

我们并没有谈恋爱。

好多年。

都只是朋友。

我一直觉得,她人好,性格好。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性格,没有挑战性。

所以,读书那些年。

我都倾向于,高冷的沈烟。

不过。

我实在太忙。

也没真的去追一个人。

是毕业,我刚进入陆氏的一场饭局。

酒里被人下了东西。

而沈念,也正好在这家酒店兼职。

我那会儿。

不敢信任任何人。

只匆匆打了她的电话。

让她快点上来。

本想让她带我去医院的。

可药太烈了。

一碰到她绵软的身子。

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她喜欢我。

我拥紧了她。

「沈念,我会负责的。」

她很无措。

很无助。

那晚却紧紧咬牙。

承受了我所有的凶猛。

后来。

她也没主动提这事儿。

但我,还是主动上门,谈及婚事了。

沈家很懵。

我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似乎恋爱都没谈。

怎么就要商量结婚的事了。

可那天,我在沈念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清亮的光。

至少。

她还是想嫁给我的。

两个年轻人都同意。

我也就顺利娶了沈念。

婚后的她,是一个很好,很乖的妻子。

不会争风吃醋。

不会在我应酬时,一个一个电话打来催我回家。

而是,我回到家。

总是还亮着灯。

还有备好的醒酒汤。

可人真的就是犯贱的。

本是多温馨的小两口。

可我却,一直认为是出于责任娶了她。

也对她,时冷时热。

至少。

我的付出,与她满满的爱意。

根本不相匹配。

或者说。

这段婚姻。

我只给了她一座房子,一个陆太太的头衔。

22

中途。

在我得知。

沈烟原来,也一直是喜欢我时。

我更是愤怒。

我有旁敲侧击。

问过沈念。

「你知道,你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她却思考很久后。

摇头。

表示她不知道。

这点上。

我是真的恨她的。

种种迹象表明,她也是知道,沈烟喜欢我的。

可在我求一个结果时。

她却说不知道。

瞬间。

我觉得,她看着挺乖的。

原来,心里心机尤其深呢。

我开始相信,朋友说的,女人心,海底针。

女人看似漂亮单纯,其实就跟宫斗剧一样。

当我拆穿,她当年撒的谎。

她脸色苍白。

整个人都吓傻了。

从那后。

我就住了一段时间的酒店。

彻底冷落了她。

但她也没闹。

只是在分居长达三月后,打来电话。

说,「要不离婚吧。」

只有这几个字。

也是很淡淡的语气。

没有任何认错。

我很愤怒。

可后来想想。

这事,我又凭什么去怪她呢?

我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自己去追,去试试吗?

问她一个旁人做什么?

况且。

我早就看出。

她很喜欢我。

我这么去问她。

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残忍?

况且。

她也只是说不知道。

又没说,不喜欢我。

还有。

又有谁,知道她在沈家的处境。

爹不疼,娘不爱。

至于姐姐。

也是一个,在学校并不想,承认还有一个妹妹。

她无论在哪。

好像都没什么阳光,能照耀她。

23

沈念说离婚时。

我突然慌了。

是的,她一个没脾气的人,竟然在我的冷暴力后。

说离婚吧。

她累了吗?

她受不了了吗?

可我却发现。

自己其实,很依赖她了。

分居这段日子。

我很不习惯。

做什么,都感觉不对劲。

我回了家。

说公司马上三十周年庆,她是陆太太,到时候,带她一起出席。

她沉默了几秒。

点头。

离婚危机,也算是过去了。

也在两年后。

她身子修养好后。

她再次有孕了。

在医院确认后。

我看到,她轻轻扬了的嘴角。

我有一种错觉。

她身上承受的阴霾,好像终于抖落了一些。

这个孩子。

是来治愈她的。

无疑。

这次,她更小心。

更是谨慎。

家里的边边角角都包了起来。

生怕磕到了。

防滑垫,也依次放好了。

闷人的补汤。

她也捏着鼻子,每天喝。

可就是这么小心。

这么期盼。

这个孩子。

还是没保住。

就像是天。

突然塌了。

可。

那个孩子,本不该有意外的。

团圆节那日。

我们在老宅过节。

同来的,还有沈父,沈夫人。

以及沈烟。

就在晚宴后。

大家坐院里,月饼刚端上来。

老宅里的藏獒,突然发狂,冲了过来。

扑在了沈烟身上。

沈烟吓傻。

我一脚把藏獒踢开。

被踢翻在地的藏獒。

突然。

龇牙冲向了。

一人站在一边的沈念。

「危险。」

鲜红的血。

滴下。

染红了草地。

她看着手心的血,「我的,我的孩子。」

我抱着她。

自己都发抖。

喉咙里,是质问。

是发不出来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身上本是雪白的裙子。

却像是从染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手术室的门口。

她浑身是血的抓住我。

只有一句话。

「不保大人,保孩子。」

我不敢看她。

怎么保啊?

太多血了。

我只求她好好的。

24

漫长冰冷的手术。

我滑着墙壁蹲下。

抱住了头。

喉咙里是轻轻的哽咽声。

为什么?

真的是我,行事太狠了?

上天。

要带走我的孩子。

可我,有那么狠吗?

商场,成王败寇。

我只是,保证自己的利益而已。

手术室的灯熄灭。

「陆总,抱歉,孩子还是没保住。」

我伸手,轻轻抚了抚。

轮床上毫无血色的人。

她安静的睡着。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几天吧。

我知道。

你太累了。

我在医院守了三天。

她仍旧没有醒。

外省的项目。

遇上了滑坡。

现场乱了。

第三日的晚上,我不得不飞去,现场指挥。

我安排了护工照顾她。

我飞机落地。

接到了护工打来的,她醒来的电话。

我松了一口气。

「姑娘,没事的,别哭。」

「阿姨,我的孩子掉了,她如果生下来,可能是个小姑娘呢……」

我的心,猛的揪起。

「先生,要和姑娘说说吗?」

我不敢。

我不知如何面对她。

「我这忙,你照顾好她。」

电话挂断。

我整个人,却是无比麻木的。

我的心。

也很痛,很痛。

就在不久前,我才参加了一场周岁宴。

那孩子,胖乎乎的。

真招人喜欢。

等我的孩子出生了。

我也要办周岁宴。

全公司放假三天。

不,不是周岁宴。

周岁宴,多难等啊。

我要办满月宴。

我要让,所有的合作商,朋友,知道我陆京泽,也有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可。

我没保护好,我的孩子。

我的宝贝儿。

25

沈念没住几日。

就出院了。

我回来时。

她就呆呆得坐在家里。

我过去抱了抱她。

「京泽,你最近很忙吗?」

「接下,我都好好陪你。」

她摇了摇头。

「我挺好的,家里安安静静的,挺好的。」

她起身,离开了。

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

一连两日。

我都在家守着她。

可她不说话,也不想理我。

偏偏。

这一年,我公司状况太多。

被资本接连围剿。

我两天不处理事务。

公司的副总,已经抵不住了。

我收拾了几件衣物。

避免。

情况紧急。

要再次飞项目现场。

提了行李出来。

我想过去抱抱她。

可她根本没有看我。

我能感受到的。

她恨我。

我无措的站了两秒,轻声离开了。

等我把公司安定了。

我带她去旅游吧。

好好的弥补亏欠。

……

可为什么呢。

上天总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沈烟突然被查出,肝癌。

我更没有想到。

他们要沈念捐肝。

第一个找的我。

好像这件事,只要我同意了,就行了。

沈念,同不同意,不重要。

我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

直接拒绝了。

沈念刚流产,捐肝?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

他们真的很喜欢沈烟。

还是把沈念找来了。

沈念到医院时。

也一定误会了,我在这照顾沈烟。

没有。

我也就来了二十分钟,查看了沈烟的病历。

我认识几个专家。

捐肝不可能。

若不严重,可以介绍专家治疗。

沈念进来,看到我时。

我就莫名的发慌。

情况不好。

沈母也一定要找肝源。

我跟这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匆匆离开了。

我昨晚才熬了一个大夜。

本就倦乏。

临走时。

我也坚信,沈念也不可能答应。

沈家对她一点儿都不好。

现在有事了,想到她了?

她不可能答应的。

偏偏。

配对成功。

偏偏,沈念的意思是,愿意捐。

我?

26

自从沈念答应捐后。

我就成天憋着一股火。

那会儿。

我也正在和外资的洋鬼子周旋。

一天,正在谈判之际。

我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

趴的踹了一脚。

一脚踹在了,正在趴趴说个不停的洋鬼子腿上。

他一直在卡我,海外项目的报批。

27

手术还是进行了。

并且。

在手术结束后。

我才得知,沈夫人真是好狠的心。

她竟然,让医生切走了,沈念百分之七十的肝。

这是个什么概念?

她是完全不顾沈念的死活了。

可。

我呢。

直到手术那一刻。

才从海外赶回来。

我明明让医生,告诉沈念利害。

让他一定要在手术前,打消沈念捐肝的念头。

该死的。

他后来打不通我的电话。

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

呵呵。

去他的。

他说,我不接电话,就是默认了。

这王八蛋医生。

我真的想弄死他。

德国。

这破国家。

一定是我天生的克敌。

不但项目一直无法开展,我还因为打了那洋鬼子一顿。

被拘了。

等我包机赶回。

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我这天生该死的性格。

即使,马上是一场危险至极的手术。

我还不知道,好好对沈念说一句。

「别怕,我来了。」

明明满心满念都是她。

最后赶回来。

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明明在商场上,是主动出击的。

在感情上。

为什么一直是被动的。

总等着别人主动。

等着别人开口。

28

我发现过异常的。

我看到了落到窗帘那,黑焦的一片。

但我没想过,是沈念主动点的。

只想着。

是不小心,燃了。

还庆幸。

好在及时扑灭了。

沈念没出意外。

29

今天是沈念的葬礼。

也意味着。

她的一生,定格在了二十六岁。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沈念了。

也许。

有同样的名字。

但却不是她。

「陆总,节哀。」

雏白的菊花。

一枝一枝放下。

簇拥了沈念。

她好像是在笑的。

对着蓝天笑。

她终于自由了。

那些,架在她身上的痛苦,终于可以离开了。

没有人爱她。

她也不需要任何的爱了。

30

肃穆的吊唁上。

响起一声哭声。

我看过去。

沈夫人,已经晕在了沈父的怀里。

「京泽。」

我冷声,「沈总,带您一家回去吧。」

沈父错愕。

还是病容的沈烟也不解。

可在我的冷眼下。

放了花。

鞠了礼,都离开了。

微雨中。

沈念的葬礼结束了。

她埋在这。

永远的沉睡了。

31

半年后。

我约了沈父沈母。

在茶楼见一面。

「我昨天去看了念儿,墓地很干净,昨天还有太阳,晒到了她。」

沈夫人红了眼眶,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拭了眼角。

我没吱声。

把煮好的茶,给二人斟了一杯。

沈父出声,「京泽,你现在公司站稳了,也别那么拼了。」

我颔首。

「伯父,伯母,请尝尝这茶,典藏版的金骏眉。」

自从查到沈念,幼时被故意丢弃后。

我就只称呼二人,伯父,伯母了。

一杯茶缓缓饮完。

我再为二老续满。

在二老不解的目光下,我也缓缓开口了。

「据我了解,沈念在沈家一直不受宠,可她又确实是沈家的亲生女儿,我能知道,她为什么,不受喜吗?」

此话一出。

沈夫人顿时面色苍白。

「京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

二老沉默了许久。

一直未有人开口。

「我查到,她当年好像并不是被送去了乡下,而是走丢,或者说,是直接被丢弃了,是吗?」

沈夫人的茶杯,顿时落在了地上。

一脸惊吓。

沈父也很吃惊。

「丢弃?」

「不可能,念儿是走丢的。」

可沈夫人却埋下了头。

像是被说中了秘密。

「秀瑛,当年在游乐园,念儿到底是走丢,还是你丢弃了她?」

……

哭声,争执声。

很吵。

很闹。

我没时间等。

翻看了最新的资料。

「沈夫人,是因为你生下沈念时,发现沈先生出轨了,并在外有了个儿子?」

「你觉得,是因为你没生儿子,沈先生才出轨的,是吗?」

「所以,你恨沈念,恨她不是男儿身,一气之下,丢了她。」

两人齐齐崩溃了。

最后。

我送二人下楼,上了车。

替二人,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走。

助理过来。

「陆总。」

「办好了吗?」

助理点头。

32

次日。

沈父的车,冲下了山坡的新闻,就上了头条。

人没死。

我也没想,二人死。

只是一个毁容。

一个到死都要坐轮椅罢了。

这会儿下去。

还不得再次遇到沈念。

没几日。

沈烟主动来找了我。

她猜到了。

那两老东西的车祸,是我做的。

她悲凉的笑。

「也要拿走她的命吗?」

「念儿的肝,在我的身上。」

我点了一支烟。

「你就不能自己去死吗?」

她怔冲。

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让她走了。

没几日后。

听说,她报名去了乡下支教。

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她的命。

是念儿用命换的。

是念儿保了她。

至于沈父那个在外的私生子。

那孩子五岁时。

就被查出,不是他的种。

呵呵。

报应。

33

再后来。

异国。

我终于接近了,那位富可敌国,手眼通天的史密斯先生。

先躬身为他点了一支雪茄。

然后,送他归了西。

看着他冰冷的倒下。

我冷嗤,传言,没有谁能从他手上,活着离开。

这一年。

这支以他主导的史密斯资本,处处围堵我。

公司接二连三出事。

沈念自杀那天。

海外这支项目,但凡不出事。

我也不会准备出国。

也就有时间在家好好陪她。

也许。

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33

我包机。

启程回国。

窗外,还是雷雨天气。

我关上窗。

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沈念。

梦到了,她还怀着孕。

我们正在迎接,我们的小宝。

梦中,一切是那么的幸福。

……

梦中。

飞机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好了,飞机失控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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