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采访稿
她愕然，店内茶香氤氲，桌上的素色裙瓶中插着几小朵的橙红色调的玫瑰花，馥郁的薰衣草和迷迭香点缀其中，而白色的的洋桔梗与一贯艳丽的玫瑰相比之下，倒显得更明丽清新。
姝姝的情绪流转在眉目间，深黛色的毛毯贴着皮肤，触感柔软舒适。她一只手频率幅度不大地摆着，嗓子里如同卡了东西一般，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沙哑的字眼来。
“额，谢谢先生。我没事的……没事的。”她喉咙干疼得厉害，声音也颤颤巍巍的，听着略显单薄。
祁霄平静地看着她，脸色煞白煞白的，整个脑袋蔫蔫地低垂着，如微醺的模样。
“把毯子盖好。”温柔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言语，她一时再次沉了声，手指摩挲着毛毯，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
他瞳色深黑，平静地问向店主，口吻十分尊重，好听的英文发音，“店里有感冒药吗？”
“嗯？感冒药？”程姝姝闻言，正诧异着，不过他刚刚说的的确是感冒药。
转瞬之间，脑子嗡嗡作响。哑着声音笑着说出几句无所谓的话，恹恹地摇头道:“不用麻烦，只是刚刚咳了几下而已，喝点水就好了。”
以前她感冒的时候，喝点热水过几天也就好了，也没这么讲究过。
她转瞬抿过几口茶，暖暖的茶水流进干涩疼痛的喉咙，口齿中尽留茗香。也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被呛到了，还是感冒造成的，再次“咳”了几声。
“咳——咳——”
屏息之间，程姝姝似乎注意到了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丝烦躁的神情，和他的方才关心的话语比较起来，满满的违和感。
话刚到嘴边很快便没了声，她的错觉吗？这微妙的感觉……
抽屉随之被徐徐拉开，店主的英文稍些口音，语速略快，“啊，有的有的!”
“稍等，让我好好找找。说起来我夫人前几天身体也不舒服，晚上还总做噩梦，还好这几天已经恢复了。”
老人提起他夫人时，笑颜上皆是可见的欢喜。“哎，找到了，她喜欢在店里放上些药。说是哪天有必要的时候就拿出来，果然，今天有用了!”
“中间那款好吃。最近的新品尝尝看!比上次的味道要淡很多，绝对不会腻了!”店主瞧见祁霄的动作，马上出了声。
他端着盛放糕点的盘子，圆弧形的蛋糕柜，日光灯打在精致的甜点上，渲染开一层暖洋洋的橙晕，而他修长的影子被温馨的暖光映在橡木地板上。
男人完美地诠释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他从药盒里拿出药剂，将冲剂倒进瓷杯，倒上温水，勺子在杯中搅拌，姝姝只听见轻微的勺子碰杯壁的声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自然。
“先吃点东西，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不着急采访的，时间还长。”祁霄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想让她放轻松罢了，似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挺狼狈的。
“谢谢……现在吃药也没多大用。”姝姝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今天到底是哪门子事，她只是来做个采访，没想到被别人照顾了。
祁霄愣了一下，被她逗笑了，觉得她说得是有那么点道理，但也不完全对，接着淡淡道:“心理作用。”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程小姐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隽永含蓄的言语让她顺势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挪移在撒着一层巧克力粉的慕斯蛋糕上，精致的模样似乎可以经得起视觉上的任何一种挑剔，卖相很不错。
姝姝用勺子挖下一块掺着奶油的蛋糕，放进口中，唇齿动了几下，清清淡淡的乳香味。迷迷糊糊间，便甜到她的心坎去了，再多不愉快都被抛之脑后。
“小姐，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店主见俩人微妙的表情，不经意地插了句话。
他不得不承认，中文他听不懂，可上帝告诉他，俩个人的种种行为及相处方式表明关系不一般。
“味道很好，非常好吃!”姝姝感叹几句，总之口感味道都非常不错，左右正好击中她的味觉兴奋点。
祁霄舒展眉眼。看着她享受的样子，手拿着勺柄在同一块蛋糕上轻轻挖下一小块，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会，但瞧见她满眼期待，干脆地放进口中。
“嗯，很好吃。”他丢下寡淡的几个字，接着把勺子放在桌边，没再动第二口。
味道和上个月的相差不大，实话而已。
双眸深深地注视着女孩，米白色的毛衣领口自然地松垮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脖子上显露出几道浅浅细细青筋，喉结之处微微上下滚动，眸色渐渐沉下去了。
“原来祁先生喜欢吃甜品啊——”她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寥寥数笔在纸页上写下了几个字。
“唰——”
顷刻间，肩上的毛毯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
祁霄见此起身，轻轻俯下腰身，与她近在咫尺。女孩如墨的发丝因风凌乱，夹杂着淡淡的奶香味，让人缱绻呢喃，醉梦酣欢。
怦然间，姝姝的心跳乱了节奏。耳边低沉舒缓的声音，每一次都温柔得能溺死人，“毯子掉了。”
“对甜品……还可以吧，这家店的比较合胃口。”和其他店比起来，他还是更偏爱这家店的甜品。
他突如其来的行为一下子让她慌了神，“暧昧”俩字一直在姝姝心头打转，这动作也太暧昧了。
但反观他修长的指骨交叉，托在圆桌上，如同古罗马壁画一般端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证明着那番动作不是他所能做出来的。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祁先生，“谢谢”这俩个字总能高频率且精准地出现。
“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祁霄抬眸，温热的茶水入喉，她的笑颜倒是一抹独一无二的色彩，男人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示意着她。
见色起意是很庸俗，心间似有无数只毒虫在撕咬，气息平稳道:“开始吧，程小姐。”
须臾，见她没做出动作，祁霄只再强调了一遍:“不是刚刚一直很着急吗？”
“嗯好!我们开始。”姝姝回过神，面上带着微笑，是她考虑不周了。
祁霄的视野之内出现一只深黑色录音笔，她悄声说道:“先生，不介意吧？”
听到他回答道“不介意”，她也继续着嘴上的言语，“哦，对了。采访最多占用您一小时，如果祁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会尽力缩短采访时间。”
“好。”
接下来的发展，如他所预料的，很标准的采访提纲，她的英文发音很标准，比起上次刚见面的举止言谈也更自然了。
“祁先生，这次dewdrop的设计稿纸据说是您亲手设计的，而贵公司却裁掉了业界公认的权威设计师silva，业界都在质疑您的决定，以及先生你的能力问题……”
“确实有着件事情，裁掉silva完全是因为他的个人问题，dewdrop会在平安夜时进行新品发布会的，到时候也也能证明舆论真假。”
……
“没有什么你比较想问的嘛个人而言。”程姝姝对上男人禁欲系的面庞，他在漫无目的地期待着女孩的问题，他很乐意回答。
她吞咽了吞口水，缓缓地说道:“我，嘛”她也有问题，但纠结在于该不该问，她的问题不太礼貌。
祁霄轻轻肯定了一句:“嗯。”与她对视。
难得得到他的肯定，她下意识地玩弄着书本角页，也硬着头皮弱弱地问了一句:“祁先生，您是gay嘛？”
她的声音在店里回荡，祁霄揉了揉额头，无言良久。俩人周围的温度好像下降了，阴深深的怪渗人的。
“冒犯到您了，不好意思。”姝姝试图弥补，尝试挽回现在的局面。
许是时间太漫长了，不经意间店主早已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时而冒出几声呼噜声，而从门外吹进的风刺激着感官，冰冷在肆意蔓延。
“程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用中文说着，跳出了他们的枯燥的一问一答模式，原来她对自己还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姝姝见祁霄没生气，就来了兴致，“祁先生，您不知道嘛。关于华裔中呼声最高的，除了巨星zackery的绯闻和傅氏的赌神之称外，就是……”
姝姝的话骤然停止，看向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便接着刚才的话，“就是先生您的性取向了，听说您经常出入同性恋酒吧………”
听她左右解释了一堆，祁霄也无力反驳，只是平铺直叙道:“最近几年一直在为父亲打理家族生意，的确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顺着程姝姝的肩膀直到红润的唇瓣，缓缓道:“至于酒吧的问题，纯属工作需要。”他也从没想过之前的合作商中有部分是同性恋者，并且出入场所也一贯如此。
“我是个性取向很正常的人。”男人双手交叉，一副上位者高傲的姿态，说着说着嘴里换成了某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vouspouvezessayer”
程姝姝一直愣住，微微蹙眉，圆珠笔倏地从手中滑落。“祁先生，您刚刚在说什么”
果然，会多门语种的人的确了不得，他刚刚说的是法语吗她听不懂，改天回去拿给露易丝听。
祁霄并未回答她的话，转眼看向窗外。
“下雨了，程小姐。”他的声音很凉薄，凉得如同刺骨的寒风。
瞬息万变间，肆意的雨点打击着地面，洗刷了一切的污垢，大雨滂沱，男人的侧颜与朦胧的雨景融为一体，静谧得有些晃眼。
雨，下得很痛快。
亦凄美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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