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凄苦的时刻
晚上与梅莉聊天的过程中,她对于小猫突然死去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很难过很伤心。我们的聊天内容中,甚至都没有提到小猫。我心中思忖,也许是梅莉经过心理咨询服务中心的心理疏导,情绪变得不那么的敏感,在我们对话时对于她自己精心照料过的小动物的突然死亡竟没有谈及,这相对于我所了解的梅莉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饲养小动物的意义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拥有了一个宠物那么简单。事实证明,没有提及并不意味着梅莉对这件事情不在意,伤痛只是刻意的被她掩盖了起来,掩盖之下的伤痛,要比直言不讳和坦然面对之后留下的伤痛严重得多。这样一件在周围人(包括我在内)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的事情,在她的眼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就像是一个禁忌,之所没有我提及是担心引起梅莉痛苦的心绪,从这个做法所带来的结果上看,我无法知道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进退皆苦。
十月中旬的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因为前一晚看书到深夜,凌晨三点钟才躺下休息,所以当我的住处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一时间竟无法判断是梦境还是现实。经过近一分钟的过渡之后,我才回到清醒状态,确认时间是星期日上午9点10分,外面的天空是阴沉沉的。此时,敲门声还在继续,声音不大不小。我于是起身穿好睡衣开门看个究竟。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是梅莉。因为星期三的晚上她在qq上告诉我说星期日准备去姑妈家,所以这个周末的没有时间见面了,可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眼前的梅莉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看到我之后,梅莉只是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雨!”
接下来便没再说话,梅莉似乎已经是经过了很艰难的努力才叫出了我的名字,直觉告诉我,她目前的心理状态糟透了,是恐惧感来袭时的表现。我没有说话,摸着她的冰凉的手,让她进来,梅莉步伐缓慢地走进走廊,我关好了门之后,拉着她来到卧室,然后帮她脱去外套,让她躺在我的床上,盖好被子。这时我放在写字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于是我接了起来:
“你好!是韩雨吧?”一个我从来没有什么印象的女孩子的声音。
“是的,你是哪位?”
“我们是梅莉的同学,她到了你的住处了吧?”女孩接着问道。
“是的!刚刚躺下!她的状态似乎不大好!”
“是这样,昨天上专业课的时候,她突然失语,而且不断地出冷汗,我们就把她带回宿舍,一整天她什么也不吃,也不睡觉,看到我们的时候,就像不认识一样,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而且我们看她挺痛苦的。这种情况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一次,那次她经过一夜的失眠之后,早晨的时候状态开始好转,这次不一样,好像很严重,她的状态到了早晨还是没什么好转。我们都很担心她,害怕她这样下去会有危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她很勉强的说想要来城里、找韩雨,给我们写了个地址,于是我们两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把她送到了你这里,你照顾她吧,也许你能有办法帮助她!我们回去了。”
“很感谢你们对她的照顾!”我说道,“麻烦你们了!”
“别客气,我们回去了,再见!”
“谢谢你们!再见!”
※
挂断电话之后,我先前心中产生的无可言说的凄苦和痛楚进一步加深,这种情况我早应该预料到的,虽然我极不情愿去预料,因为预料即意味着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模拟化的想象,可我找不到对应的答案。我实实的不愿意我的“预料”发生在梅莉的身上,可一切正在发生。我心中极度的不安让我非常想去对她说点什么,但我很清楚,此时即便我对刚刚来到我的住处的梅莉说些什么,也未必能够使情况有所改变,更可能会增加她的痛苦。我转身看了看梅莉,她正在“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床上,看着我的书橱,目光始终没有变化,表情异乎寻常的“平静”,这种“平静”更像是她极力抑制情绪的结果,自她第一次给我讲述了她的恐惧状态之后,我便知道了这一点,也知道我此刻不说话是才唯一正确的选择,保持静默是最合适的。她此刻一定非常的无助,我思忖道。
梅莉在想些什么我无从知晓,我能认定的是在她的面前,我绝不能把心中的凄苦表现在脸上,而是必须在目光中表现出我对她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一定会尽快过去的并作为她的最真挚和坚定的支持者所应该抱持的希望。我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这时梅莉把目光转向了我的脸,我们彼此对视良久。她澄澈的眸子让我几欲开口说点什么,但我不能,我调整自己的呼吸以便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用自己的目光告诉她,我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帮助,倾尽我的全力让她的无助感至少能减轻些,哪怕一点点也好。无论梅莉是否能够理解我之所想,我都要这样做,自我们那个午后的短暂的吻过后。
这时,梅莉把她的苍白的手臂无力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在了床边,手心略略向内倾斜,一动不动,这个毫无意义的、不能称其为动作的动作,好像是在等待医生前来检查脉搏,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梅莉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也许,她并非是在看我的眼睛,而只是单纯的做着这个并不代表任何意义的“看”的动作,如同是把油画中的人物的眼睛只是单纯的看成了由油彩颜料点出的纯粹图形,不被赋予任何含义。处于失语状态中的她无法对我说出她正在经历的苦楚,那些苦楚正在被她纹丝未动的身体和“平静”的双眼所禁锢,这种感觉如果没有亲身的感受,恐怕很难用语言准确而细致的描述出来。她的头发如同被风吹过一般,漫布在雪白的脖颈之后,形成了纷乱而精细的黑色线条,那线条使我联想到大提琴发出的低沉音阶。房间里没有灯光,梅莉此时转而望向窗外,窗外是没有任何缝隙的灰色的厚重云层,挡住了任何可以让我看得到的温暖阳光,只有浑然一体的灰白从房间的窗口处不留痕迹的飘进房间,就如同黑白老电影的画面观感。我觉察到这里有无数的微小粒子在均匀的分布着,清晰而真实,并且快速的舞动着,我可以真切的看得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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