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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交锋


  伴随着南霄山脉的云雾袅袅,  南华论道第一日比试,打得甚是热闹。

  因参会人数实在太多,为了节省论道的总时长,  有好几场引人注目的比试都是同时开赛,  让人看客万分纠结,  不知该择哪一场观看才好。

  第一日,  有一些比试堪称精彩纷呈。

  比如道尊的亲传弟子雁鸣剑黎雁回初战,  剑式之中蕴藏道法三千,  以剑式论道法,  将对面来自曦和宗的道修打得哑口无言,  甘心拜服。

  又比如西洲世家之首明家青年一代最杰出的姐弟俩一同参会,仙盟玉家的两位公子同样也是一同参会,还正好双双抽到了同一个组里,决战之前就可能会面临族内手足之争。

  又或者九转音阙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究竟是怎样的玉质天成,风姿绰约。

  第一日正午,备受瞩目的玉重锦、黎雁回、楚斯年和妙音仙子同时比试,  狠狠地给观赛者出了个难题。

  大家思虑再三,最后齐齐选择围观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以至于妙音仙子那处云台边一时人满为患,  小重山境界以上的修士甚至施展了御空之术,艰难地挤在云台外围,试图一睹台上美人风姿。

  当时整个南霄看台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挤到了妙音仙子那边,剩下三分之一没去的是因为实在挤不进去了,  其他所有的云台边都只剩下论道者的亲友还本着最后的情分在场外陪伴。

  愣是把仙盟气了个好歹。

  为了他们小公子的第一日亮相,  仙盟不知提前预热了多久,  浩然剑的名声也打响了,  就等着第一日让小公子一剑绝尘,  结果小公子这边没几人在看,其他人的云台边更少。

  对于此事,玉重锦本人倒是并不在意。

  他第一场的对手并不强,一剑足矣,从上台行礼到战胜对手下台,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他战胜对手时,妙音仙子那边甚至还没开赛。

  他回到仙盟那处院落之中,又生出些熟悉的头疼之感。

  初夏多雨,偃阳川午后便下了一场大雨,院落里湿意淋漓,些微泥土的腥味泛起,又带着些青草的沁人,本应是一副宜人之景。

  ——若是他的亲兄长没有跪在院中的话。

  玉笙寒的长衫湿透,以他如今的修为,随意掐个诀就能将全身理净弄干,不留半点痕迹,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应该说,他现在做不到。

  还算宽阔的院落中,无数道无形的剑气狠狠压在玉笙寒的身上,他只要稍动一点,就是万千剑气加身,将他割得皮开肉绽。

  他眼中蕴着一层朦胧的灰,总显得清寂淡漠,但玉重锦知道,他这个兄长,内心究竟偏执到什么程度。

  其实说来,也并非兄长的错。

  他从玉笙寒身旁路过。

  少年剑修第一场胜利,虽胜得容易,但也不免显露出些意气风发,便和跪在院中的玉笙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院落中只有有两间屋子,仙盟特地给兄弟俩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两间屋子并立,每日推门便能见到。

  只是此刻屋中多了一人。

  玉重锦内心连连摇头,脚步一迈,踏入了剑气之中,屋中人来不及收回剑气,便见玉重锦薄蓝的短打裂开两道豁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如此一来,无形剑气迅速被收回,跪在地上的玉笙寒也感到压力一松,呼吸松快了起来。

  跪地的玉笙寒眼眸缓缓动了下,在感受到屋中的动静后,又复沉寂下去。

  “混账!这般明显的剑气你感受不到吗?非往里闯,是要故意气我!”

  玉华清的怒吼从屋里传来,很快就到了兄弟俩的面前。

  玉重锦冲他爹一笑,得意道:“我就是想试试我如今能不能接下爹的剑气。”

  玉华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父子俩的亲近,仿佛与玉笙寒无关,他只是安静地跪在一旁,眸光暗淡,连头都不愿抬。

  玉重锦心中五味杂陈。

  他对玉华清认真道:“爹,是我让兄长报的名,契书也是我帮他找来的,我就是想在南华论道上和兄长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玉华清眉头拧着,阖眸许久,语重心长道:“重锦,你该知道爹为了这一日谋划了多久。”

  “知道啊。”玉重锦毫不犹豫地扎他爹的心,“但那不也没成功吗,可见精心安排的剧本总是赶不上天降的意外与巧合。”

  玉华清堂堂太虚境大能,被亲儿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况且,我本就无意仙盟,一心只为证剑道巅峰,九死不悔。爹如此行事,我认为不妥。”

  玉重锦字字铿锵,令玉华清脸色愈发难看。

  许久,玉华清才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玉笙寒,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参会吧,好好比,赢得漂亮点,别丢了仙盟的颜面。”

  直到玉华清离开后,他也未起身,是送父亲离开的玉重锦见了,无奈上前把玉笙寒搀扶起来,聚灵力于掌心,给他揉了揉退,玉笙寒这才觉得自己的腿有知觉。

  “兄长。”玉重锦低头给玉笙寒揉着腿,拿剑的手用来疗伤也十分合宜,“今日我所言,句句发自内心。”

  玉笙寒低咳几声,淡声说:“是我自己执意要参加论道,你大可不必替我顶罪。”

  玉重锦拧着眉:“若是一个修士想要参加论道都成了罪,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罪的吗。”

  玉笙寒起身,回屋将自己关起来,淡声说:“但在他心里,我这么做,就是罪。”

  他只给玉重锦留下一个背影。

  过了一会儿,屋内才传来声响:“你想要神剑吗?”

  风露渐起,玉重锦握紧了手中剑。

  他朗声道:“若让我说实话,那便是想,普天之下,哪个剑修不想成为神剑之主。但我不想用父亲所说的方式,我想要神剑,我自己去取!”

  “若她还没死呢?”玉笙寒靠在门上,一阖眸,脑中就是她在无望海挥剑斩月的样子。

  “那我就同她光明正大的比上一场,以全了我一试神剑锋芒的愿望,便也无憾了,无论是赢是输,自那之后,我就寻自己的剑去。”

  门外,玉重锦意气风发,眼里含着憧憬微光。

  门内,玉笙寒清寂疏冷,眼底晦暗不见亮色。

  笙寒,重锦。

  似乎从名字开始,他们二人就注定要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

  玉笙寒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的纹路。

  他身怀这天生剑骨,却被雪藏,不被允许习剑。

  锦弟天生仙骨,本是有望成为仙尊的绝顶法修天资,却偏偏一心向剑。

  父亲竟也纵容他成为剑修,甚至要帮他夺得神剑。

  连如何消解神剑反噬的法门都已经备好。

  玉笙寒缓缓攥紧手心。

  ……

  这厢,祁念一和萧瑶游下了飞舟,正御剑飞速赶往偃阳川。

  飞舟中间出了些意外,算来算去又耽搁了些时间,以至于原本正好踩点到的行程又晚了一步。

  “我传信令人代为抽签了,对方传回消息,沧寰的人已经帮你抽过签了,一百一十一号,第一场比试在下午,对阵凌霄宗的武修,咱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祁念一觉得,萧瑶游真对的起自己给她亲封的修真界第一消息贩子的名号。

  金鹏再次被唤出,两人乘上金鹏的背上,萧瑶游想起同行还有一位朋友,便好心地邀请薄星纬:“这位道友不如同我们一道?从此处走陆路去偃阳川,至少还需得两日才行,你若是要参会,怕是来不及。”

  薄星纬下了飞舟之后,拄着盲杖,慢悠悠地在她们身后走着,闻言便道:“二位小娘子先行一步,薄某不急,想稍慢些去,能看看这沿途风景。”

  去往偃阳川的这一路确实是西洲少有的风景名胜,但也不知他一个瞎子能看些什么,萧瑶游还欲再劝,却被祁念一在背后轻轻掐了一下。

  思及这男人身上的古怪,萧瑶游便也放弃了,只是客气道:“既然不急,想必薄道友的比试在后面几日,那便不叨扰你赏景了。”

  薄星纬轻笑着颔首:“倒也并非如此,只是薄某前往偃阳川,并非是去参会的。”

  萧瑶游不解道:“不参会,那你去做什么?”

  只见薄星纬不紧不慢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牌,那玉牌上刻有仙盟八门灵符的徽记。

  他想了想说:“他们给我送了这个,邀请我去当掌教,我想能顺道旅个游也不错,就答应了。”

  萧瑶游的眼睛慢慢瞪大。

  掌教,南华论道确有其事。

  是仙盟为证论道公允,从各地请来的见龙门大能,一共五位,共掌南华论道裁决一事。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蒙着眼一路吃个不停走路还会摔的瞎眼男人,至少也是化神境大能。

  萧瑶游迅速道:“您慢慢赏景,我等不打扰了。”

  言罢,驱动金鹏向着偃阳川的方向展翅高飞。

  薄星纬站在原地,金鹏展翅时掀起的狂风撩动他的衣摆,他手指捻了一枚胡桃仁扔进嘴里,望向她们两人离开的方向。

  在他眼底,无数的星线交织缠绕,在其中一个少女身上聚合起来,零散的星光会聚起来,近乎夺目。

  薄星纬低喃道:“多个变数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了。”

  他掌心出现一个星盘,似将整个宇宙鸿蒙都囊括在内,千万条命线在某个时刻汇聚交错,又奔往另一个方向。

  “究竟是怎样的变数呢。”

  ……

  正午休赛,南霄山脉里各处茶肆酒楼小馆都已经坐满了。

  果然,即便都是早已辟谷的修士,但也并不影响大家略享口腹之欲。

  茶肆中,道修与佛修对坐论道与佛法,医修和丹修仍在为究竟哪一脉才更加具有立竿见影的疗效争论不休,法修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提高掐诀的速度,阵法师索性摆了摊,呼朋引伴的招呼着有没有人能交换手中的阵法原图,武修倒是安静,只因他们此时若过其招,这茶肆兴许都要保不住。

  酒足饭饱后,不聊些八卦,怎么对得起这闲暇一刻。

  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聊起今晨的比试,多少觉得意犹未尽。

  “可惜,实在可惜,今日对战小剑骨、玉小公子和雁鸣剑那几位,连一个来回都没撑过就败下阵了,我还想看看这几位的剑路。”
  “这话说的,好像你看清了剑路就能赢了他们一样。”

  “除了方才的三位,明家的姐弟俩也是相当有看点的,明大小姐的飞红剑一出鞘,便如原上野火,生生不息,相当难缠。而明小公子的寒蝉笔却如雨后寒蝉凄鸣,冷雨萧杀。同出一家的姐弟,风格竟如此迥异。”

  “今日不是还爆了冷门,月读宗的桑绪宁以金丹境初期的修为,一剑斩断了凌霄宗夺魁热门向安之的灵脉,听闻向安之下了云台就被凌霄宗的人送回去抢救了,不知灵脉还能不能补救回来。”

  “说到剑修,沧寰那位是不是仍然未到?”

  “难不成,此前的传言竟是真的,神剑之主真的已经死了?”

  说到这个,茶肆里讨论得更加热烈了,并没有注意到茶肆三楼,身着沧寰道袍的一群人有些难看的神情。

  卢秋桐夹了块紫苏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别愁眉苦脸了,快吃吧,小师姐一定会在开赛前赶过来的。”

  曲微撂下筷子:“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卢秋桐囫囵咽下鸡肉,这才道:“她可是我们小师姐啊,虽然年纪小了些,但这些年下来,但凡是重要的事情,何时见她搞砸过。”

  曲微蹙眉道:“说是这么说,我就是听了不舒服。”

  她话音刚落,楼下又热闹起来。

  “要我说,沧寰那位不过是沾了墨君的光,才能成为这神剑之主的。谁人不知云野大师的前六把剑皆归墨君,若是最后这把神剑也是如此,那她能顺利拿到神剑也不奇怪,若我有这样一个好师尊,我也可以。”

  “确实,沧寰那位若真是个有些真本事的剑修,又何至于这么多年下来都声明不显。

  方才诸位提到的几个剑修,哪个不是少年成名,哪个不是曾有一剑惊鸿的过往。剑本是世间最锋利的兵刃,若能做到一剑出即天下闻,才算是不负神剑威名。若要我看,她哪里配得上神剑。”

  曲微越听越生气,正欲下楼争辩一番,却发觉两道分明是金丹境,但气势却远超寻常金丹境的威压一上一下向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二楼镇去。

  曲微愕然看向端坐一旁的谢天行,他若无其事地夹起菜,但却没能将菜送入口中,手顿在半空,眸色沉了下来,气息外放,似乎正在交锋。

  而楼下的威压,澈如明月高悬,疾如江河奔涌,来势汹汹。

  上下两道不同威压交会在茶肆二楼,方才那几个大放厥词的修士此事冷汗涔涔,心脏狂跳,被威压相逼连呼吸都困难。

  最后,三楼拐角,传来清脆一响。

  是竹筷落入碗底,敲出叮当脆响,神来一笔,震散了上下同时而来的两道威压。

  谢天行抬眸看去,正巧对上三楼拐角处一个清寒寂寥的眼神。

  是玉笙寒。

  脚步无声,很快,方才那在一楼放出威压的人影出现在了三楼入口。

  黑衣银剑,长发高束,极深的眼窝中镌着一双乌沉的眼,他若不开口时,便是一个沉默的倒影。

  正是楚斯年。

  三人眼神交汇一瞬,又顷刻错开,只需一瞬,对方的某些心思便已了然于胸。

  谢天行脑中又想起老头的声音。

  “既忌惮她,又要帮她,心里还惦记她,搞不懂你。我再提醒一遍,若要证得大道,儿女情长是最要不得的。”

  “够了,闭嘴。”谢天行在心底不耐道。

  卢秋桐擦了擦嘴,缓步下楼,停在那个可怜的被三个男人吓得冷汗直冒的修士面前,递去一瓶丹药。

  “清静丹,独门秘制,吃了会好受点。”

  那散修打了个哆嗦,这才从双重交加的恐怖威压中缓了过来,连声谢道:“多谢,多谢仙子!”

  卢秋桐生的颇具幼态,圆脸杏眼樱唇,笑起来眼如弯月,不仅显得年纪小,更显得亲善喜人。

  她缓缓笑了起来,对面修士心已经开始怦怦跳了,思索这娇软可爱的仙子是不是有什么旁的意思时,卢秋桐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吃点药,醒醒脑子,省的成日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卢秋桐笑眯眯的,说的话却令人心里发寒。

  “若还有人旁人对神剑有异想的,下午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沧寰小师姐,传闻中的神剑之主,究竟有怎样的剑。”

  她掷地有声,不太擅长言辞的曲微恨不得即刻起立鼓掌。

  人群散去后,曲微满眼倾佩:“卢师妹,从前竟不曾知晓你如此能言善辩。”

  她话音方落,就见卢秋桐狠狠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她肩上,颤声说:“头一回放这种狠话,吓死我了,腿都软了,师姐快扶着我些。”

  曲微:“……”

  她满脸复杂地掺起卢秋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听卢秋桐小声念叨:“小师姐可一定要赶上啊,不然我脸都要被打肿了,那也太丢人了。”

  她脚软了一阵终于缓了过来,想起方才的事情,就开始和曲微咬耳朵:“师姐,刚才你看见了吗。”

  曲微兴奋地点头:“对上了,真的对上了!而且是为了小师姐对上的!”

  卢秋桐低声尖叫:“怎么还凭空冒出来一个玉少盟主,这下我的仙缘笺真的不够用了!”

  见这两个师妹又开始说一些自己听懂了但并不能理解的东西,宁瑾便低头看着自己的剑,似乎要把灵剑看出个洞来,生怕师妹们再问他“师兄你觉得楚道友和小师兄谁和小师姐更般配”这种话来。

  他万分沉重地想,按照今天的局势,日后师妹们给他提供的选项中,似乎又要多出一个玉少盟主了。

  当师兄好难。

  都怪月下听风楼搞的那劳什子仙侣奇缘赛。

  那厢,正火速赶往偃阳川的祁念一和萧瑶游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

  日照当头,稍作休息后,下午的论道正式开始。

  不同于上午几位少年英才齐出的震撼,下午的赛事就略显平平。

  此次南华论道修为境界最高者陆清河的比赛又早早结束,他只随意布了一个阵,便将对手困在阵中,直到一场论道时间结束,对手都没有破阵而出。

  这场比赛近乎血虐,看人困兽一般在阵法中寻不到破阵点实在无聊,众人一翻赛事表,发现沧寰那位神剑之主的论道也在今日下午,对手还是凌霄宗的高徒,便起了兴致,纷纷往神剑之主的云台边凑过来。

  三声鼓响,论道开始。

  凌霄宗的武修名为江涛,他个头奇高无比,手握一杆乌金枪,枪的长度比不少男修还要高,尖头红缨招展,散发着肃杀血气。

  褐色短打遮不住鼓胀的肌肉,他举手投足间,简单的动作都能给人一种强烈的试听冲击,是骇人的身材优势带来的。

  他一上云台,观赛点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听闻沧寰神剑之主是个女子?能撼动这人吗?”
  “还真不好说,枪又是武修灵兵中最为凶悍的一种,这人修为已是金丹境中期,我看对手悬了。”
  “悬不悬的,好歹先登台吧,这连面都不漏,莫不是害怕露怯了?”有人如此调侃。

  凌霄宗亦是大陆赫赫有名的宗门,门下武修冠绝当世,虽不如青莲剑派一样专修剑道,但在其他武修道路上,也是颇有建树。

  凌霄宗的武修,就如同青莲剑派的剑修,上阳门的阵法师,苍术谷的医修和沧寰的丹修一样,只要说出去,那便是金字招牌。

  云台上的滴漏逐渐见底。

  在最后一滴水落下时,如果祁念一还未出现,这场比赛便算她自行弃权了。

  江涛脸上浮现起一抹难以置信的笑容。

  第一战就抽中神剑之主,他不是不紧张的,在来之前还试图作了一番功课,但关于神剑之主的消息藏得实在很紧,他根本打听不出什么,因此上云台之前很是忐忑了一番。

  没想到老天竟然如此眷顾他,初战的胜利,竟然要白送给他。

  江涛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远处观赛点的沧寰众人朗声道:“你们的小师姐呢,不是说要让大家好好见识一下吗?”

  他此言一出,云台外也开始起哄。

  “就是啊,还神剑之主呢,是不是不敢来了!”
  “天下第一大宗,竟也有弃权之人吗?”

  卢秋桐闭着眼睛,努力将外界的声音屏退,专心道:“小师姐快来快来快来……”

  曲微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谢天行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头还安慰他道:“你看,即便你让她到了竞争最激烈的一个组,也根本影响不了她,她自己都不来,怪不到你身上。”

  云台上,江涛紧盯着滴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就在最后一滴水晃晃悠悠从滴漏瓶中落下的瞬间,众人感觉,似乎起风了。

  风势骤烈,伴随着朗日当头的一声闷雷。

  南华论道数百名剑修的佩剑,同时震颤了起来。

  和灵剑心意相通的剑修自然感受到了,这是他们的佩剑在发出惊惧和臣服的战栗。

  一剑出,万剑灭。

  烈日晴空下,清耀剑光飞逝,裹挟着直击苍穹的蓬勃战意,正落于云台中央。

  风卷尘浪,云台从中裂开蜘蛛网般的裂缝。

  人未到,剑先至。

  呼吸间,水墨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墨色烟波,发梢拂过云尾。

  云层之中,七色虹光乍现。

  少女长发高束,踏着沧寰独门身法虹光步,顷刻间从云端越至云台,擦过登台梯时,伸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契书上按下指印。

  参会契约成。

  此时,最后一滴水正好落下。

  祁念一单手拔出立于云台中央的长剑,看向对手,淡声道:

  “抱歉,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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