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鹿梨没有像之前起的那么早，今天早晨迷迷糊糊错过了闹钟，直到大概六点二十。她揉揉眼，醒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太好，都因为季礼，导致一晚上鹿梨不停地梦见季礼给自己讲题，然后莫名其妙给了自己一下头槌。鹿梨一晚上就在这个梦境里反复被折磨，心理和生理都被学神的大脑折磨。学神出的题做不出来，还要接受头槌之苦，导致鹿梨真的睡得格外不踏实。
清醒了一会，鹿梨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称了个体重，然后坐在书桌前，准备好好计划一下寒假时间表。
这个寒假之后他们要开始上之前没上完的准初三的课程，大概半个学期会结束。然后紧接着就是复习水平测试，因为生物和地理都会测试，所以那一个月鹿梨记得各科老师每天都会来给大家串知识点。水平测试考完就是体测，体测结束之后他们就永远失去了每周三节体育课的资格，变成了每周两节，而且这两节课同学们大多时间会选择写作业，体育老师也不会再统一训练大家。
鹿梨觉得这个寒假主要的一是整理之前学过的知识点，统一复习一下之前学过的；二是要自己买些题预习一下下学期的课，加强一下英语词汇；三是要努力减肥，争取能在这个假期和下学期实现自己的目标。减肥越到后期越难，她并不想把时间拖得太长。
记忆中初三学生这个假期要补的课就是总复习，大概这次寒假的补课就会完全结束总复习，然后下学期就开始了一周两次考试，两月一次大考的魔鬼训练模式。直到五月初第三次月考结束，再进行三次模拟考试，初三生就真正要走上考场了。那这样看来，下学期季礼的生活会格外紧凑。
鹿梨不打算给自己订时间表，这样太死板了，要是哪天任务没完成，反而会给自己心理压力还可能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她只是把要做的事写出来，规定了起床和睡觉的时间，就把这张计划单贴在了书桌最前面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定完计划，鹿梨就去洗漱了。她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早上称重她到了118斤，可能也是一直运动的缘故，鹿梨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变紧实了。而且运动出汗也让她的皮肤变得更好了一些，之前脸上还偶尔会长痘，现在看起来很光洁。
脸型已经从之前完全的圆脸变成了鹅蛋脸，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终于没有被肥肉挤成一条缝，慢慢显现出本来有些像丹凤眼的样子。
鹿梨一直不觉得自己属于长得非常好看的类型，可能是皮肤白加上现在瘦下来，倒有些清冷的感觉。本来就偏古典一些的长相，现在更有些如烟似雾的淡然感。
鹿梨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有些担心。
其实她发现，到现在减肥也有了成效，但是她对于吃饭这件事却越来越不能安心。可能越有成效就越担心自己反弹，所以鹿梨每次吃饭都会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摄入过多而长胖。以前鹿梨总觉得自己活过一世，心态也很好，不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现在她明白之前自己从来没有瘦过，所以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也当然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好的一点是，鹿梨并不会刻意压制或者忽视这样的情绪出现，她完全接受也允许自己会有这样的忧虑，然后决定慢慢寻找方法去克服还改正自己的思想。鹿梨完全不担心进度慢之类，她知道慢有时是最好的快，所以她还是想按着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
鹿梨和老妈打了声招呼，拿了早饭就出门了。
“学神，你们是今天寒假开始就要补课了吗？”“是的，而且是无缝衔接。我们第一节课说完要求就开始上课了。相当于走个流程。”
鹿梨慢慢啃着今天的鸡肉肠，有一搭没一搭和季礼聊着。发自内心感慨初三确实辛苦。
不知道为什么，鹿梨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吃个肉肠咬了三四次舌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今天鹿梨到教室依旧很早，班里只有已经收拾好行李的住宿生和个别走读的学生。自己的同桌小王学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认真早读，反而从她一进来就时不时瞅她一眼。
鹿梨有点疑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坐到座位上，终于在小王学霸再一次转头看她时，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从我一进教室门到现在，你已经看了我不下十次了！”
小王学霸明显有些纠结，好像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就是……嗯……就是，唉……”
“快点说！还是不是朋友了！”鹿梨实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小王学霸这么纠结，自己和他愉快相处了一个月多，第一次看他这么难开口。
“就是，你是不是昨天没有拿笔袋回去？”小王学霸想了想，决定还是委婉一点问。
“是啊，我不是一直都不拿吗？”鹿梨没觉得这有什么。
“那……你知道笔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小王学霸憋了半天，还是旁敲侧击地问。
“有什么？我忘了。大概……有我自己写的备忘录？”鹿梨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笔袋里有什么，重生这么久她每天几乎只拿笔回家，也从没有认真翻过自己笔袋。
“那……”小王学霸又纠结了许久。
“打住，你干脆一次性都告诉我吧！你这像挤牙膏一样，我听着也难受。”鹿梨忍不住打断他，拍拍自己说：“放心，我都能承受的住。”
小王学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鹿梨好像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就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住宿生和往常一样在教室写作业，王辉坐在了你的位置，然后他就从你的笔袋里发现了一个叠成方块的小纸条。然后……他就打开了，发现是你喜欢马森的日记。”小王学霸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完：“然后他就给所有住宿生读了，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鹿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今天早上的不安。
马森是鹿梨初一的同桌，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孩子。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鹿梨喜欢马森的事情就被全班同学知道了。当时的鹿梨并没有和小王学霸成为现在这么好的朋友，而且她也没有来这么早，她来的时候几乎同学们都快来齐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住宿生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或多或少都传播了一下，等到鹿梨一进门，大家都开始起哄。当时的鹿梨还是那个敏感自卑的小姑娘，只能在大家的起哄声里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
刚上初一的时候，她和马森是同桌。慢慢地大家相处熟悉之后，周围所有人叫鹿梨时都是“小胖妞、小胖子”的叫，只有马森一次都没有在鹿梨面前说过她胖。
鹿梨记忆很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当时初一体育期末测试，女生们要跑八百。鹿梨真的很讨厌八百米测试，不仅因为生理上跑完的不适感，更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会被别人嘲笑。
那天测试鹿梨依旧是最后一个，她真的很累，一步拖着一步跑着。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陪着她跑的身影，自己的同桌马森。
那一刻，听着耳边马森的加油声，她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他。
可能这只是他的善良与教养，可能只是他顺带之举，但是在鹿梨心中，那段时间他像她的救赎。
鹿梨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敢把自己的暗恋告诉任何人，只能写在纸上，叠成了小方块，甚至还订了订书针。
她慢慢和马森成了很好的朋友，也慢慢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
初二他们换了座位，两人之间隔了五排，所以理所当然的之后她和马森很少有什么交流。
后来马森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谈起了恋爱，刚开始鹿梨绝望又难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地释怀，封存了这份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心意。
但是当时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间就都知道了，她也没有办法辩解，因为好像在别人心里，这只是一个胖女孩喜欢上班草的事情，看起来很平常的趣事。
没有人可以感同她的身受，没有人知道鹿梨心底的窘迫与难过。
过了一会马森也进来了，大家又再次起哄起来，他并没有听清大家在起哄什么，只是隐约听到是和鹿梨之类的事。
刚开始他向周围同学笑着解释只是朋友，后来渐渐也显得格外不耐烦，走到自己座位，声音很大地说：“有病是不是？想谈自己谈。”
那一刻鹿梨坐在座位上，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之后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慢慢不再提他们的绯闻，但是鹿梨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男孩。
她甚至不敢去主动再和他聊天，慢慢在这件事之后彻底断了联系。
只能偶尔想起，永远成为遗憾。
重生回来，他们已经换了座位，鹿梨也一心扑在提升自己上，所以也没想起来这件事，直到今天，这件事情又发生了。
可能是命运捉弄人，再次听到这个事情，她并没有什么情绪太大的波动。甚至刚刚一瞬间回想起整个事件，她反而在想如果是季礼被人起哄开玩笑，他会说什么。
这一回和小王学霸成了朋友，提前到学校反而让鹿梨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原因。
鹿梨很生气，为了之前的那个自己生气。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那……他为什么要坐在我的座位，翻我的笔袋呢？”
“就是，就是……他一直都是这样。老师不在时，自习课就随便乱坐，然后我也没想到他会翻你的笔袋。”小王学霸知道鹿梨现在很生气，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一直这样？一个向来调皮的孩子不小心翻了笔袋？”鹿梨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她其实是想让教室里的住宿生都听到。
“原来他这么八婆？好奇别人的生活？是偷窥狂吗？窃贼给自己冠上败类的名号就能随便偷盗别人吗？”
“王辉人呢？”鹿梨并不想息事宁人，有错的不是她，她要让大家知道她不好欺负。
“他，应该还在吃饭还没来。”一个坐在前排的住宿生小姑娘转过头说着。班里来的人不多，加上鹿梨声音很大，所以大家现在都不太敢传八卦。
“好的，谢谢你。希望大家知道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难道不更可耻吗？”鹿梨对着所有住宿生说。很奇怪，你善良时所有人都肆无忌惮；相反，你态度强硬一点，大家好像良心发现了一样谨言慎行起来。
慢慢地，来的同学越来越多，终于在大半人都来了之后，王辉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王辉坐在第一排，所以鹿梨干脆就直接走过去站在了讲台上，从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王辉，你昨天为什么要私自坐在我座位？还翻我的笔袋？”鹿梨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规定不能坐吗？我好奇，就翻了翻。”王辉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他看来不就翻了个笔袋嘛。
“你这根本就不是好奇，就是手贱！我的东西，凭什么你可以打开？已经是侵犯隐私，可以报警了。”鹿梨非常生气，王辉一副不在意的态度，根本不知道他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
“你是不是有病，我就看了一下。”王辉也有点恼羞成怒，虽然自己理亏，但他知道鹿梨很在意喜欢马森这件事，不然纸条不会用订书针封起来。于是他专门戳鹿梨的痛处，说道：“还是说因为喜欢马森被知道了？丑八怪！”
“看来你真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不仅道德不行，脸皮也是够厚的。”鹿梨余光看到邢老师的衣角出现在门口，就决定干脆把事情闹大，“我要你给我道歉”她说着一脚踢翻了王辉的书桌，顺手扔了王辉的笔盒，擦着他的眼角堪堪过去。
哐镗一声，桌子翻到在地，抽屉里的书全都被散了出来。
在教室的同学包括王辉也被刚刚扔过去的书吓到了，他是真的没想到鹿梨这么凶，他以为女生都会脸皮薄也胆小，然后吵几句就回去。
他愣了一下，随后站起来，梗着脖子，一副想要动手的样子，但其实也有点心虚地对鹿梨喊“道什么歉？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鹿梨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王辉面前，一副不罢休地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邢老师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门口，她看看教室里狼藉的样子又看看站起来的两个人。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被刚刚的争执吓到了。
鹿梨先开口：“老师，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开的道歉。”
邢老师大致能猜到是两个人有矛盾，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于是说：“行，你和王辉先来我办公室，告诉我整个事情。如果真的需要道歉，一会宣布寒假通知前，他会在大家面前向你道歉。”
鹿梨跟着邢老师走出教室，却在一转头看到了拿着卷子的季礼。
初二和初三的英语老师在一个办公室，明显季礼是来找老师有事，但是鹿梨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听到多少。
他们三一起进了办公室，季礼一进去就找英语老师去了，鹿梨也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这边邢老师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两个学生。“你俩都说说，发生了什么？”邢老师的印象中，鹿梨一直是一个很安静又内向的女孩子，这回成绩也进步了很多。
虽然她不会按成绩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但她觉得能让这样的女生生气，一定有什么原因。于是她又说：“鹿梨，你先说吧。”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住宿生在教室写作业时，王辉随便坐在我的座位上，然后翻我的笔袋，还把我的隐私随便念给所有人听。”
“别说那么高大上，我就是看到了你写的喜欢马森的日记，顺带告诉了别人。”王辉在鹿梨说完就开口辩解。他觉得鹿梨肯定很在乎这件事，于是一直往她的痛处戳。
“我喜欢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和你翻我笔袋又有什么关系？”鹿梨不卑不亢，看着他问道。
“不就这么点事，你至于从今天早上一直缠着我吗？”王辉仍然不想认错。
邢老师听完两人的对话，大概也明白了整件事情。
她看看鹿梨，问道：“你喜欢马森这件事，马森自己或者之前有别人知道吗？”
鹿梨也愣了一下，不知道邢老师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怕邢老师觉得自己心思不正，又补充：“但其实我写这个日记就是为了放下，我还在这个纸条上定了订书针。”
邢老师点点头，想了想，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小事。”
她严肃的神色把鹿梨也吓了一跳。鹿梨以为邢老师最多只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让王辉道歉而已。但是现在突然鹿梨更加安心了一些。
邢老师认真地看着王辉，“这个事情，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王辉正要张嘴说些什么，邢老师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不管人家的纸条里内容是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私自翻别人东西，说大一点就是侵犯他人隐私权，说小一点就是道德素质课没有学好。”
王辉被邢老师说的有些抬不起头，低着头不说话。
“还有，你根本没有考虑自己把这件事情传播过去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当然，你散播出去的消息你根本没考虑后果。你不知道它会不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因为你只是自私地考虑着自己，这件事情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邢老师拨了拨散下来地长发，看着王辉的眼睛，格外认真地说：“有时候谣言是可以杀人的！”
王辉显然有些心虚，但又不服，嘟嘟囔囔道：“这么点事能杀什么人。”
邢老师看着王辉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同学们会怎么传这个谣言？”
“你知不知道这两位当事人的心理状况？”
“你怎么知道谣言会不会到对方父母耳中？”
“你能不能确保老师不知道？”
王辉突然被邢老师问住了，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你看，你全都没想过。”邢老师坐在椅子上，摊摊手。
“在你看来你就是打开了别人的东西，偷看了别人的隐私，散播了别人的谣言。而在我看来，你需要向鹿梨道歉。现在还没正式打铃，一会我通知放假事情，你就去讲台上当众向鹿梨道歉。”
邢老师看了看王辉，“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行吧，没有意见你们就先回教室早读吧。”
邢老师潇洒地把椅子转了过去，拨了拨头发，又说：“等一下，鹿梨先留一下。”
这边王辉回到教室，教室里明显没有人在早读，大家哄哄闹闹地说着话。
刚刚闹那么大，大家不可能不说什么，所以邢老师一出门教室就炸了锅。
有了解事情的住宿生就说出了事情经过，但意料之外，大家的重点在王辉偷翻别人的东西，反而对鹿梨喜欢马森的事情只是提了一下。况且鹿梨的同桌小王学霸在刚刚特别大声地还和周围同学宣传了一下事情经过以及鹿梨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个纸条。
王辉一边扶着桌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问王辉：“你只翻过鹿梨笔袋吗？”
“他不会也翻过其他走读生的？”
“你是不是编的那个日记啊？”
“鹿梨为什么会喜欢马森？”
“你不会喜欢鹿梨吧？”
王辉一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就只能不停地说着：“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
但同学们讨论地激烈，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
第一次王辉尝到了自己做的事带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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