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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郢王之冤(二)


刚从太尉府出来,敬翔的马车一路疾行直奔均王府。
  又在均王府稍坐片刻,他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去皇宫……
  听完小厮的来报,太尉张全义意味深长的笑意散开,看得小厮有些不明就里。从怀中掏出一支竹哨交予小厮手中,他压低声音,说,“送去宫里,叫离墨小心行事。”
  “是,老爷。”
  东面的夜色已渐泛余光,张全义今晚又是一夜未合眼。
  自夫人遇难起,多少个深夜被噩梦惊醒,他恐怕早已数不清。夫人气质恬淡如菊,是这浮华障目的世间少有美人。他一生纵横,唯独遇上夫人,才有了一世羁绊。
  谁知造化弄人,当年夫人几次劝他离开梁境,他还为此奚侃夫人妇道心思,以井底之姿妄论天下霸主……
  转眼往事飘散如烟,只道今何处,旧景还复在,伊人已成空。
  “夫人之憾,就是未能在有生之年,携夫同游诸国,瞰尽山水川流。”
  月下独酌,清冷萧瑟。张全义仰头观天,眼角的泪珠悄悄滑下,瞬间隐没在衣领。
  “只待他安排好一切,看朱梁颓势昭显,为夫便执卿牌位,共赴山水间,去看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马车上,均王和敬翔皆激动不已。一直固若金汤的郢王一众,向来做事毫无破绽,这也叫他们常常焦头烂额。若不是这次均王奇袭了城郊的驿馆,捉了郢王身边的亲信,还真不知如何引出其自乱阵脚这出。
  敬翔是掌握了郢王私自调用控鹤司守城军的证据,可一直苦于梁帝对其的偏袒,也不好随意弹劾其军权。可此番不同,他盼回了均王,也逮住了时机。
  只要当着众人的面,由梁帝亲自撞破郢王私自调用之事,便是梁帝再想袒护,恐怕也难掩悠悠众口。届时,他再与均王加以推波助澜,给郢王隐射一个‘不臣之心’,便是其有口难辩之时。
  若梁帝从轻发落,便是搭救康勤的最佳时机。若梁帝宁可弃车保帅,也不肯对郢王心慈手软,那也是其彻底失去父子同心的前兆。郢王毕竟在军中尚有威信,若真将其失去帝心的消息传去军中,那梁帝便不得不对这个骁勇的三皇子设防啊!
  鸣宁宫,花弄影早已睡下,偌大的寝宫只剩门前一盏夜行灯还在摇曳生辉。
  离墨在偏房,只是她本该已经熟睡的,如今却正要出门。
  她替花弄影燃了一些特殊的香,今晚定能叫她睡的昏沉。若是宫内再有什么动静,也必不会吵醒她。
  师父送来的竹哨里藏了密函,她就着宫灯展信,看清信上字后又匆匆将之烧毁。
  一袭夜行衣的离墨深知,这次就是师父许诺她为家人报仇,却迟迟未曾有的机会。至于师父密函所说的‘巧用美人,抽身事外’,她这次选择不再相信。
  皇宫巍峨,可离墨早已将宫内地形熟记。她终日闹着要花弄影陪她到处逛,为的也就是今日在夜深人静时,她能轻易的穿过此地直冲梁帝寝宫。
  皇宫的戒备很严,离墨一路飞檐走壁,稍有不小心恐将被发现。可今夜不知是为何,离墨能躲过重重戒严的禁军,竟在寝宫一路畅行。
  她猜想,莫不是老天都知道她将为亲人们报仇,在默默帮她。
  径直来到梁帝的寝宫,殿外平时守夜的禁军竟只留下两人。离墨用闻之能让人昏睡的药粉将那二人迷晕,蹑手蹑脚的越过大殿门槛,直奔梁帝榻前。
  榻上有被褥遮掩,离墨虽看不清榻上人面目,可凭直觉,她断定此时就是天赐良机。
  “狗贼,受死吧!”
  拔出袖中匕首,离墨朝着榻上那人胸口刺去。
  只是,匕首扎进被褥后,就以一种奇怪的触觉,让离墨当场傻眼。急忙掀开被褥,这才看清被褥下端放的另一床被褥。
  不好,中计了!脑中顿时冒出这几个字,还未让她的震惊有所缓解,一声“拿下!”又将她拉入恐惧的深渊。
  只见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无数把寒刃,刷刷的朝她挥来,她本能的避开,可避无可避,身前身后不知被砍了多少刀,恍惚间,她只听得见血肉撕裂的声音。
  突然一柄刀剑穿透她胸前,宫灯摇曳下,她只看清了手执那柄剑的华服少年嘴角邪笑。
  少年抽出剑,他身后那张惊骇世俗的脸,才真正叫离墨瞳孔微颤。
  “小,小姐?”离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花弄影。
  “小离墨,为什么不肯听你师父的话呢?”在离墨摇摇欲缀的倒下前,花弄影将之抱在胸前。
  “……师……父……”在花弄影怀里,离墨第一次乖巧温顺的像个孩子。
  汩汩而出的血侵染了花弄影白净的衣裳,像极了一株株娇艳欲滴的血染牡丹。
  “你我之间的恩怨,本王许诺日后定会给你交代,只希望你答应的,不要再有变数。”均王收好手里剑,目光直视花弄影有些萧瑟的背影。
  “只要你能救王爷,还给博王府一个安稳,你我之间,也便既往不咎。”

  听花弄影此番说辞,均王有些诧异。他向来讨厌这个来自江湖的嫂嫂,怪其抢了二哥给他的宠爱,也从未真心尊她为家嫂。他从未觉得,一个江湖上浪迹的女子,在权利面前会有多高风亮节。可今日她这话,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
  花弄影知道,这是她答应博王府家奴们的,一定要救他们的家人。这也是她欠翩翩的义,欠康勤的情。
  再看一眼怀里的离墨,花弄影觉得周身发凉。她何尝不知,离墨虽刁蛮,可待她却是用心的。
  她与张全义之间的协议,本就带着离墨。张全义是担心她与离墨日久存善,方到成事前会不忍用离墨这步棋,这才捎了信激其动手。只是可惜了离墨这孩子,就是人之将死也永远想不到,害她送命的正是她唯命是从的师父。
  还记得她与离墨在宫中无聊时,一起爬上鸣宁宫屋顶看星星。
  那时,她难得见离墨毫无防备的模样,曾在嬉戏间突然沉默,然后互诉身世。
  离墨说,八年前她的村子突遭扑杀,阿爹阿娘还有尚在襁褓的弟弟,全部死在梁军刀下。后来有大胆者死前质问梁军统领,为何要绞杀一众手无寸铁的百姓,那统领颇有玩味的说,‘只因你们村抓走的壮丁里,出现了逃兵,你们就跟着该死。’
  她无言,知道离墨只是想念亲人了,所以就那样静静陪在离墨身侧,二人坐了一夜。
  ‘这一世太苦了,去找你的亲人吧!希望在另一个地方,再也没有战争和祸乱。’
  东都城守冯廷谔此时正领着宫中禁军,将郢王府团团围住,门外一直有将领前去叩门,就是未见府门有所动静。
  被敬翔一干老臣拥簇的梁帝,正在车撵上蹙眉抚额。他的头实在是太痛了,可这帮老东西非要带他出宫,说是郢王寻到了能治头痛症的神医,只是那神医手法繁杂不宜进宫,故,今夜陛下病发,郢王殿下就马不停蹄来接陛下入府瞧病。
  梁帝等得不耐烦,跳下车撵直奔府门。本就身形魁梧的梁帝,往那门前一站颇有威慑。暴躁如斯,他提起一脚踢在府门上,竟将那府门撼动了。
  众将得令,一齐上前去推门。不肖片刻,王府大门后的门栓竟被生生折断。
  大门敞开后,王府内所有未出去寻找茯茶的女使,皆被揪去前厅。乌泱泱跪了一院子的女人,就是未见什么神医模样的人。
  “郢王呢?老子都亲自来了,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来?”
  “老臣听说,是郢王府里丢了什么人,所以这会儿应该是出府去找了。”敬翔即时在梁帝身边回话。
  “丢了人?什么人?会比他老子的头痛症还重要吗?”
  一个侍卫揪了一个女使上前回话,那女使慑慑发抖,连梁帝的脚尖都不敢看一眼。
  “回话!陛下问王府丢了什么人?”
  “回,回陛下,丢,丢丢,丢了女人。”
  闻言,梁帝气到虎躯发震,握拳砸向茶案,怒视众人。
  “你们这群老东西,若是今晚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就砍了你们脑袋蹴鞠。哼!”他本就头痛,夜半稍有缓和,谁知被这群不知死活的老臣以治病之由,吵得头痛症复发。
  “启禀陛下,王爷府上尚有禁军未查探清楚之处,或许神医不在前厅内院,尚在王府别处呢?”尚书刘大人这一启禀,神情恍若顿悟般,丝毫看不出是和敬翔一干人的协商。
  “你!去查。”指了指城守将军冯廷谔,梁帝头痛到连眼睑都不想抬了。
  后庭本是郢王府最为隐晦的地方,禁军没有得到指令是不会私自乱闯的。可今晚梁帝授意,让他们去后院搜查,却没想到竟搜出近百位身份不明的人。
  冯廷谔眼看大事不妙,差使了亲信悄悄溜出王府,必须火速将府上状况告知郢王。
  这府上多出来的人,或将成郢王最大隐患,那群文臣虽体弱,可对王爷一直不认同,此番定然揪住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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