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柏乡战事
封妃大典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各宫的宫人们皆被调去鸣宁宫置办。花弄影孕吐不止,已经又三日不敢进食,本就不够圆润的小脸,更是显得有些深陷了。
而此时,梁帝寝宫外跪了一地的大臣。
军机不得延误,可梁帝这几日像是入邪般,迷上了从郢王府带进宫的那个神医女子。直到今日,已是七日未上朝。
晋军大举南迁,昨日更是接到军报,晋军已在黄河东岸安营扎寨。
据传此番领兵者乃世袭小晋王李存勖,晋尚在国丧期,本不宜大举兴兵。可那老晋王李克用本就非汉人,自然国丧传统不受习俗限制。只是没有让敬翔想到的,是那小晋王李存勖,竟这般迫不及待要举兵来犯。
纵观当今局势,敬翔是有七八分把握能稳胜的,只是梁帝这些日头不参朝,实在叫他无从进言。自从昨日军报给他震惊不小,今日他便组织了众臣全部来陛下寝宫求见。
跪于殿外的众人,皆能听闻殿内的靡靡之音。有些年轻的文臣闻之,无不羞耻的面红耳赤。年老一些的大臣,皆面面相窥,无言哀叹。
大梁初立,各业百废待兴,民心未满,君王本该励精图治,安邦定国。可他们这位陛下,简直不堪大任。
敬翔深知军机紧要,军情更是不得贻误怠慢,故不得不冒死冲上殿门进谏。
“陛下!臣敬翔有紧急军情要上奏啊!恳请陛下议政,恳请陛下决断啊……”
内侍们忌惮敬翔丞相的身份,都不敢上前拖拽,只敢用身体抵着宫门,不让其轻易撞开。
“陛下,军情告急啊,陛下……”敬翔气急,抡起拳头捶向内侍官们,口中还忍不住大骂,“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白面儿,挡在陛下跟前,才误了陛下政务,你们给老夫滚开!”
其他大臣见状,也加入到教训内侍的队伍,一时间,殿门外身着朝服的命官和卑躬屈膝的奴隶们扭打起来。
实在受不了殿外嘈杂,梁帝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看看究竟。
这一看,确实给了梁帝笑好一阵的狼狈画面。向来自恃清高的敬翔,竟伙同一群老东西,在宫里打起了群架,那画面还煞是激烈。
“说吧,何时能叫大梁丞相如此不顾身份?”叫人将那些内侍一并带下去杖责,梁帝根本来不及整理好衣物,就随敬翔一干人等去偏厅议事。
“陛下,河东军情紧急啊,昨日老臣已收到消息,说是晋军已兵临黄河。大战在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王彦章的大将军是纸糊的不成?即刻拟旨,叫王彦章去即可。朕当是多大的事呢?瞧把你这老丞相给吓得。”梁帝有些好笑的看着敬翔,脑海里还不时想起他的‘小神医’。
“陛下切莫轻敌。老臣不是怀疑王将军的能力,只是,这晋军突然兵临,不仅在黄河两岸声势浩大,最主要的,是晋军此番领兵主帅,乃老晋王李克用之嫡子,小晋王李存勖。”
“哦?这是亲征我大梁啊!”突闻李存勖的名字,梁帝灰眸有些微缩。
“晋军此番士气高涨,想必也是借了老晋王去世的悲愤一鼓作气而来。”敬翔身后一军机新秀自请谏言,这话倒是揪住了梁帝的耳根子。
“刘爱卿可是有对应良策了?但说无妨。”
“是。陛下请看这张山河图标示……”这位年轻的刘大人自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平铺于大殿中间。“此处乃我大梁南线一带,众所周知吴扬内战胶着,蜀地领主王建年迈,都将无力再起战事,而各零碎小国又皆不敢造次,故我大梁南疆无忧。”
“南疆无患不假,可河东?”敬翔不解,在画轴上直指晋军所处地。
“这正是学生接下来要说的。”刘力举朝敬翔作揖,转而又朝梁帝行礼,再指向画轴晋地北疆,“陛下请看,晋王虽强悍,可北境有契丹人常年进犯,东有我大梁臣属国大燕刘守光。便是他小晋王再勇猛,也双拳难架三面进攻。”
“微臣斗胆,关于此战臣心有一计,可不知当讲否?”
“朕准你讲,只管进言。”
“谢陛下。王将军向来以刚猛闻名,雷霆手段在军事上已是传遍的佳话。小晋王算起来也是军事上的后生,自古研习军事兵法,都有研究当代豪杰的惯例。想来,那小晋王定是为迎战王将军做足功课。”
“你是想说让朕涉险,出其不意来个战前异帅?”
“陛下圣明,微臣却是此意。”
敬翔闻言大感不妙,立即上前喝斥,“刘力举,你可知战前异帅需冒何等风险?无知小儿,岂可容你在殿上大放厥词。”
“……嗯!朕觉得甚秒。刘大人!”
“臣在。”
“可有举荐帅位人选?”
“启禀陛下,臣心中早有人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担心丞相大人,会再次毁谤帅位,这实在不是刘某愿意看到的。”刘力举眼神看向敬翔,一副被欺压惯了的小心模样,倒是让梁帝看得清清楚楚。
“你!装腔作势……”敬翔有些气急,刚要发作大骂,却被梁帝打断。
“他敢?老子就要你说,就是丞相又如何,老子还是皇帝。”
梁帝粗犷的声音吓得敬翔一干人,直接伏跪殿前。“请陛下喜怒!”
“谢陛下抬爱,臣所举荐之人,乃前不久下放莱州的朱友珪……”
“这!刘大人,你这是糊涂了,还是迂腐了?”与敬翔一道的王尚书着急了,不顾已经生气的梁帝,直指刘力举。
梁帝表面显得昏庸,可观朝中众人却是心如明镜。
他知敬翔等人闹上寝殿的意欲,也知此战在立储之争上的轻重。故,在他们还未察觉之时,他便提早做了防备。
果不其然,敬翔他们对于此战,早有统帅人选,无非康勤和均王朱锽二人。
若说他们首选均王统帅,他或许还愿做做考虑。可敬翔一心只有那康勤,用尽手段也只想帮其戴罪立功,这番苦心,真叫他看着作呕。
梁帝蹙眉沉默,似在左右为难。
敬翔见状,开始极力促合堂上节奏,“此战机一旦贻误,黄河沿岸将如溃堤,晋军南下必然势不可挡。还请陛下慎重考虑,当指派身份尊贵的皇亲,定能振奋军心,大败晋军李存勖。”
众所周知,朱友珪王侯封号被褫夺,连爵位都尚未保留。而康勤不同,虽被囚禁笼狱,可一直未被召示天下谋逆罪行,即便博王已是虚名,只要尚未削王,他就还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王爷。
“均王现今刚接管控鹤司,诸多事宜已是分身乏术。丞相且多为我大梁皇嗣,身体康健着想些吧!”梁帝故作乏累,挥手唤内侍们赶人,“战事吃紧,至于帅位,朕心中已有人选。各位爱卿就请回吧!”
“陛下,陛下……”
敬翔等人在殿内几乎还未得偿所愿,就被梁帝请出偏殿。
刘力举辈分比较低,故而行在敬翔一众人最后。刚一并被请出殿门,敬翔转身将之拦截。语气里再也没有谦逊,“今日之事,老夫定要去太尉府亲自请教刘力举的恩师?倒是要看看清楚,你这满口的胡诌,是否出自他张全义的指示。”
“那学生在此,就先替恩师说一声,恭候丞相大驾。”
看着刘力举一脸毫无波澜,敬翔气不打一处来。“哼!”一声,气势汹汹而去。
黄河险要的关口,正是与河岸相对的柏乡。晋军此番来势凶猛,想必也是看见了柏乡在战略中的重要性。
向来关卡是军家必争之地,前有北征军在卢龙大地直驱而入,攻占幽州用时八个月,更是因为老晋王错杀神将李存孝,而使士气高涨直逼晋都并州过。当时若不是朝廷供不上军需,想必王彦章将之并州取下亦如探囊取物。
朝中蛀害越发猖獗了,啃噬国本已无下限。想大梁初立,本该百废待兴,稳固发展才是首要,却没想到,他们的陛下竟昏聩至极。敬翔每每思及大梁现况,总是心痛委屈。
当年背弃末唐跟随梁帝开国,他便是许多学派声讨的罪人。与许多同僚都为此撕破脸皮,他当真是不遗余力的败光了身后退路。如今,他也算得是孤家寡老了……
三日后,晋军大举渡河,于河床跟梁军僵持不下。至今,梁军统帅一直未露面。
柏乡之战也叫天下人看得热闹。
只在梁军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是这次的统帅戴着面具应战,是不愿让人知其真实身份。
毕竟天下瞩目的大梁储君,一直就是团迷雾,至于这次小晋王的挑衅,若大梁还拿不定储位,日后便避无可避使大梁陷入夺嫡内战。
而巧的是,恰好大梁皇帝膝下诸子,竟在三日前悉数被召回东都。而东都里,除四皇子均王朱锽还在值守皇城,其余皇子皆被请进内宫,音信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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