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程深情的过去
那件事情以后，林盛和李修文的关系也淡了，虽然程深情没能参加中考的错，主要在朱振宇那混蛋玩意儿。
但如果没有李修文把程深情约出去，或者李修文没跟人女生表白那样不幸的事也不会发生。
很长一段时间，林盛心里对李修文有一个疙瘩，两人的交流也渐渐的少了。
要不是何时归在中间做缓冲，林盛也没那个想法说要把几个人叫一起好好聊聊。
可不是你说要好好聊聊，就是能好好聊一聊的。
所谓的冤家路窄，大抵就是那一晚吧。
那会儿放假，晚上他们常约着一起打游戏，所以白天睡得比较多。
那天他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收拾完出门到了他和程深情见面的地方。
差不多都八点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腊月底，差不多再过一周时间，就是春节。
很多来这座城市打工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返乡了，平时爆满的大排档，那晚上座位还挺多的。
他打出租车过来的，车子只能停在巷子口，他一下车就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他裹紧外套，踩着昨晚还没融化的雪，往巷子里走。
巷子入口坏了两盏灯，光线很暗，他往里走了两步，就听见了低笑声。
“喂，眼瞎了？”
他转头望去，程深情站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但他手里的烟忽明忽暗。
程深情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把烟狠狠递到了嘴边，抽了一口，然后丢在地上，一脚踩灭，“等你老半天了，饿死了，走吧。”
林盛跟着程深情往里走，问了一句：“李修文来了吗？”
程深情停顿了一下，又说：“还没呢，好像还在路上了。”
林盛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林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出声说“那走吧”的时候，他听到程深情很轻很淡的说了一句，“他怎么样？”
“挺好，这次期末考了年级第五。”
程深情笑的露出了那口大白牙：“那挺好。”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林盛送了一口气，他知道，程深情没因为那件事一直记恨着李修文，反而，他很释然的放下了。
大排档的老板认识林盛，看他过来，还很热情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他们捡了一个位置坐下，林盛不爱点菜，程深情就叼着一根烟，拿着铅笔在纸上一通划拉。
不在一个学校后，林盛和程深情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上次见面都还是在三个月之前，一直都是寸头的他，竟然把头发留长了，很自然的黑色，碎发垂在额头上，多了几分少年感，少了几分一看就很不正经的那种调调。
点完菜，程深情开了一瓶啤酒，正要招呼，李修文充满的赶了过来。
半年多没见，李修文变化也挺大的，人长高了一些，皮肤也变得更苍白，额头上还冒了几颗痘痘，因为学业的原因，还戴上了一副黑色眼镜。
看起来古板又崩清秀。
程深情看了他一眼，默了一秒，冲着李修文招呼一声，“还愣住干嘛，就差你了，赶紧的，过来自罚三杯！”
李修文错愕了三秒，随后反应了过来，他受宠若惊的坐在程深情旁边，程深情给他灌了整整三大杯，盯着他要喝完。
谁也没再谈当年那件事。
程深情又给何时归林盛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就跟林盛他们讲：“我他妈这次期末考试，竟然被一个妹子给压了。”
林盛轻笑了一声：“辣鸡！”
李修文老老实实的吃着菜，也说了一句：“你一直都挺厉害的。”
“啧！厉害个屁，最后还不是被一个妹子给压下去了。”程深情喝着酒，看着挺惆怅的说着一点也不惆怅的话：“别以为离开了林盛，…！自己还有希望成为年一……没想到啊，愁！”
服务员送来了凉菜上来，睡了一天没吃东西的林盛，拿着筷子拨了拨才，夹了一块黄瓜塞进嘴里，“还有半年就中考了，没有把握考进一中？”
“啊？”程深情挠了一下头，“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吧！”
林盛和李修文同时对视，手中的动作停顿，想起了程深情口中的“意外”。
程深情大概是喝多了，说出来的话都是无心的，他看着两个人没动，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都愣着干什么啊，吃菜啊！”
何时归也察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劲，于是掺在里面打圆场：“对了，还有一年两年就高考了，修文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李修文放下筷子，思索了两秒，说：“清华吧！”
李修文看向程深情：“深哥你呢？”
“我？”程深情挠了一下后脑勺：“我中考都没考完，说了也是白说。”
何时归有兴趣了：“说说嘛！谁说没上高中就不能考虑这些，这叫深谋远虑远瞩好不好？”
林盛也看向他：“有什么打算？”
程深情醉醺醺的，打了一个酒嗝，才道：“我的梦想就没你们那么大了，尽可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我打算学计算机，当个码农，我研究了一下，这个还算是比较稳定的，钱又赚的多，你呢？”
没等林盛开口说话，程深情垂着眼皮笑了：“算了，当我没问你吧，你不需要考虑这些，你只需要追逐自己的梦想就行了，我不一样，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太他妈的穷了，我得考虑生计，至于梦想，那他妈都是屁啊！”
大排档灯光昏黄，林盛耷拉着眼皮笑着笑着，就掀起眼皮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程深情像是被问住了一般，张着口瞪目结舌的好一会儿，然后自嘲般的低下了头，说：“我没梦想。”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群体，每天都为生计发着愁，连梦一梦想一想都是奢求。
林盛垂下眼眸，李修文一手抓紧了腿侧的布料。
程深情大概也觉得这个话题过去哀伤，他笑着转移了话题，“我解决温饱，你们追逐梦想，仔细想想，我希望未来，我的孩子的起点可以和你们一样。”
说着说着，程深情还挺开心的笑了：“这么说起来，我也不是没梦想。”
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程深情想的要比同龄人多一些，也更实际一些。
他有个妹妹，还患有心脏病，现在还在读小学，父母没工作，每天靠摆摊维持生活。
他负担的不仅仅是未来父母的养老问题，还有妹妹。
他那天晚上和林盛他们说了很多话，说他没别的奢求，就希望将来能多赚点钱多赚点钱，可以给他爸妈养老，可以很好的安顿他妹妹，然后如果还可以的话，就娶一个不错的老婆生一个可爱的女儿。
那会儿他们才十五六岁，讲真的聊到这些，他觉得对他来说还挺遥远。
可遥远只是对于他来说，对程深情这种家庭条件的人来说，他从小就已经在考虑这些问题了。
吃完饭，林盛要买单的，但被程深情抢先了，“你来我家旁边吃饭，没让你买单的道理。”
刚上高一的时候，也就是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程深情找过林盛一次，问他借过一次钱。
其实不多，就几万块钱，虽然林海南给林盛挺多的零花钱的，但也是固定让李秘书打进林盛的银行卡里，有些钱他动了林海南全知道，所以林盛拿这笔钱给程深情的时候，林海南是知道的，也是从林海南那边要的，当时程深情给林海南打了欠条，因为他还未成年，就以他爸爸的名义借的。
程深情一直记着那几万块钱，从大排档出来，程深情点了一根烟，也许是喝的有点多，他又说起了那件事：“林盛，我真的很谢谢你，暑假那钱，我最迟明年年末一定还你，到时候我会给他按照银行的最高利息，万分之五补………”
程深情还说：“你不懂，我是真的挺感谢你的，我妹这情况，我们家亲戚躲都来不及，我从小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凉炎，当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跟你提，我真没想着你会答应，这份情我一直会记在心里的。”
“你，何时归，我会一直感谢你们的。”
程深情是真的醉了，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他家离得不远，一个人回去林盛有点不放心，打算自己送他回去。
没想到李修文也出了声，“我也送送他吧。”
林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然后在路上，他们就遇见了朱振宇。
半年多没见的朱振宇。
李修文见到朱振宇的那一刻，张了张口，脸惨白的厉害。
他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吃完饭，身上染着酒气。
……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林盛的声音在不断的传来。
言溪搂着抱枕，盯着林盛聚精会神的听。
林盛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言溪知道，下面才是故事的高潮，她没打断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缓冲。
“本身学习就不好，家里人很头疼，自从初三被学校开除后，他就没去上学了，整天和社会上的人鬼混，平时没撞上还好，那天撞见了，大概他心情不好，就拦住了我，李修文还有程深情。”
林盛喉结滚动着吞咽了好几下，掀起眼皮对上了言溪的眼睛：“那一天，他带了把刀。”
言溪想到当初在职高对面的冷饮店，朱振宇脱掉衣服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手指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抱枕。
她突然有点害怕。
…………
“哟，这不是林盛嘛！”
“啧，这个事是谁？”朱振宇抓着程深情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啊…原来是你啊，程深情。”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喜欢那个叫顾瑶，还是秦瑶的女生吧！”
朱振宇要说的是顾瑶，程深情以前一直暗恋的那个女生，也是那个被朱振宇纠缠过的女生。
接着，朱振宇又笑着看向一脸苍白的李修文，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笑着望向他：“呦，你小子还和他们待在一起啊！”
程深情一把推开朱振宇，脑袋有点晕，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林盛脑子是清醒的。
他看向身边满脸心虚的李修文，对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李修文脸更白了，昏黄的灯光下，隐隐可以看到鼻尖冒出来的细汗。
朱振宇看他们三个人的情况，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修文：“怎么，是我告诉他们，还是你自己亲自告诉他们？”
李修文颤抖着张开嘴：“别……”
“还是我来说吧！，这次没碰见我都忘了。”朱振宇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小弟，指了指面前的李修文：“你不知道吧，这小子可比我还要狠，程深情，你以为你救了一个什么可怜的人，当初可是他让你没参加中考的。”
这话听来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在朱振宇说完的那一刻，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有李修文的手在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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