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人坡的情话

傍晚时分，罗子轩来到女生宿舍28幢3单元的楼底下，正在犹豫，是大声喊呢？还是静静地等？学校有规定，男生是不能上女生宿舍楼的，何况管女生宿舍的那个老太婆特别的凶相，根本不可能破例让他上去的。但是如果大声喊“肖雅欣”的名字，感觉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最讨厌那些不顾别人感受，大呼小叫的人。

忽然头顶飘来一条红色的物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罗子轩的头上，他本能地快速将其取下。一看，是一个枣红色的胸罩。罗子轩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胸罩作为女生的私密用品，不是随便哪个男人能碰的，今天怎么了，这女孩的私密用品突然飞落到她头顶，是天降鸿运给他吗？罗子轩手足无措，一片茫然，手握胸罩，不知该立刻丢弃，还是该好好握在手里。他抬头往上，一位女生正红着脸，向着她羞答答地笑。

罗子轩鼓起勇气，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朝着女生问：“这是你的吗？怎么这样不小心？”

女生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刘海，带着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拿一下，我马上下来。”这位女生刚把头从阳台上缩了回去，又一位女生把头伸了出来。刚才探头出来的女生正是罗子轩要找的肖雅欣。她朝下喊了句：“我就下来！”罗子轩不自觉地看了看手中抓着的胸罩，显得十分尴尬。

不一会肖雅欣下来了，一起走来的还有刚才那位冒失鬼女孩。肖雅欣手上捧着的四大本听课笔记，那位女孩手上是厚厚一叠讲义类资料。那位女孩抢先一步，把讲义往罗子轩怀里一塞，一把夺过胸罩，逃也似地消失在罗子轩的视线里。

罗子轩怔怔地楞在那儿。只听得肖雅欣一声轻喝：“楞在那儿干什么？”这时罗子轩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接过肖雅欣递给他的笔记本。罗子轩拿着厚厚的四本笔记本，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觉得有一种少女留下的特殊的芬芳。罗子轩打开笔记本，看着一行行字迹娟秀的记录，像印刷的课本一样清爽。罗子轩抬眼看了看肖雅欣，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有没说。

肖雅欣把课堂摘记本交给罗子轩后，觉得罗子轩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并索性提议去宿舍旁边小山坡后面坐坐。师大的人都知道，小山坡的后面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小松林，被大家戏称为情人园，那里常常是情人约会的地方，特别是黄昏后，这里可以看见很多搂搂抱抱的男女学生。因此，一般不是正谈恋爱的学生是很少会到这个地方去游玩的，以免自讨没趣。

罗子轩立刻明白了肖雅欣的用意，并附和着说声好的，就抱着听课笔记本，欲往前走。肖雅欣一把拉住他，说：“你这么急干什么？我们把手上的东西，先在管宿舍的阿姨那儿放一放，再走也不迟呀。”

肖雅欣仍然从罗子轩的手上拿回本子，她让罗子轩等一等，自己小跑着把本子放到了管寝室的阿姨那儿。

他们并排走着，但中间隔留了几公分空间，那时的男女大学生，不会像现在的男女大学生，会在众目睽睽下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好长一段路，他两都默不作声，只是用眼神交流。路边的野山菊微笑着，静静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除了能听到叽叽的虫鸣省外，显得格外宁静。

“罗子轩，昨天你的日记本就放在桌上，我是看你的日记本不像别人的小巧玲珑，就觉得好奇，想看看，其实里面的内容我没怎么看。”肖雅欣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日记本的事，如果不解析清楚，肖雅欣的心里总有一个放不下的疙瘩。思前想后，肖雅欣觉得，罗子轩不提起这事，并不表示他对此事毫不在意，还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为好。令肖雅欣想不到的是，罗子轩说，你看了我的日记了？我怎么不知道呀，我可没看见你看我的日记呀。肖雅欣觉得罗子轩对人挺宽容的，也挺能善解人意的。

我在日记了写的可都是认真的，都是真心话，罗子轩小心翼翼地地问，你看了后不会生气吧？肖雅欣说，哪能生气？就是你写得有些夸张了，我有那么好，那么美吗？罗子轩说，一点都不夸张，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肖雅欣他们来到小山坡后面的小松林，发现早有几对情侣捷足先登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相对比较僻静处，选了一块比较平坦且有松针垫的地方坐下，这些松针好像是刚刚铺上去的，说不定“前辈们”刚走，他们很自然地享受起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福份。

罗子轩和肖雅欣可以说都是文青。我们通常说的文青是指文艺青年，文艺当然也包括文学，但一般来说文青只要是指爱好唱歌、跳舞或画画的，而他们两位却偏偏是爱好文学，是两个爱好文学的文青。文学是一条历史长河，更是一个大海，有着永远也聊不完的话题，更何况文学里最精美的故事就是爱情故事，最闪亮的话题是情话。

他们很自然地谈起文学名著《红楼梦》，而谈起《红楼梦》自然就谈到了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罗子轩问肖雅欣：“以你所见，如果没有林黛玉，贾宝玉会不会爱上薛宝钗？换过来说如果没有薛宝钗的横刀夺爱，宝黛的爱情就不会变成悲剧？”

肖雅欣分析道：“依我看，在宝黛爱情中根本不存在着所谓的薛宝钗的横刀夺爱。贾宝玉与薛宝钗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试想薛宝钗这样一个从小受封建礼教和儒家入世观念的灌输，在她的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应该是那种勤读四书五经，追求功名的人。而贾宝玉是一个‘混世魔王’，崇尚道教的出世思想，追求超脱世人的生活。两个人的人生态度大相径庭。贾宝玉不会爱上薛宝钗，薛宝钗也不会爱上贾宝玉。”

罗子轩说：“贾宝玉是个性情中的人，少受世俗的影响，不仅心地坦荡，而且追求自由平等。他与人亲近，多半是凭自己的第一感觉，自己觉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完全不受权力、地位、家世等的牵制。”

肖雅欣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认为贾宝玉的为人处世之道值得大大赞赏。我看你其实就很想贾宝玉，深得女孩子的喜爱。你可以像贾宝玉一样在女儿国了游刃有余。”

罗子轩说不屑地摇摇头：“我可没有宝玉的福气，我也不赞同他的出世知道，现实中贾宝玉的处世之道并不可取。”

此时，一只采野花的小蜜蜂嗡嗡地在她们的头顶旋转，罗子轩起来赶蜜蜂，肖雅欣拉了一下罗子轩的衣角，让他坐下。罗子轩朝肖雅欣憨厚地笑笑：“我怕你害怕蜜蜂。”

“我又不是城里的大小姐，在我们家乡小山村，家门口就有蜜蜂，我从小就不怕。”肖雅欣豪气地说。

两人相视而笑，沉默了片刻。肖雅欣突然问道：“如果现在让你找份工作，你最想干什么？”

罗子轩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什么来钱就干什么。”

“你这不是钱财迷吗？活脱脱是个现代版的葛朗台。”肖雅欣笑着继续说，“葛朗台不仅是个钱财迷，而且是个世界著名的吝啬鬼，不知你是不是吝啬鬼？”

罗子轩听后开怀大笑，说：“我可不是葛朗台，也不是泼留希金，也不是夏洛克，更不是阿巴公”，罗子轩稍作停顿后又说：“我不像泼留希金那样迂腐，没有夏洛克那样凶狠，不会像阿巴公那样多疑，更不像葛朗台那样狡黠，你放心吧，与我交朋友错不了。”

肖雅欣娇嗔地撇了一下嘴：“谁要跟你交朋友啦！”

罗子轩报以呵呵地傻笑，说：“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吗？我想问你，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吗，最想有一个咖啡屋，购一台自主咖啡研磨机，让进店的客人自己挑选自己研磨，自己冲泡。我的咖啡屋里，麝香猫、蓝山、摩卡(Mokha)、古巴水晶山、苏门答腊曼特宁、巴西咖啡，应有尽有。然而在向阳处，放一排书架，书架上排满古今中外名著，还要摆齐动漫卡通。”肖雅欣狡黠地一笑，“我想将咖啡与阅读结合，让顾客在享受时尚休闲慢生活的同时，得到文学的熏陶和人文的享受。”

“你到底是想做生意赚钱还是想开咖啡店布道？你这样能赚钱吗？”罗子轩反问道。

“我的理想是一边开咖啡店，一边写文稿，做个自由撰稿人，至于钱吗，不用很多，够花就行。”肖雅欣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叫够花？”罗子轩说，“女人花起钱来可是不会含糊的？”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人们常说，真正的文青，十个有九个是想开咖啡馆，而剩下的两个一定是伪文青。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肖雅欣是真正的文青，而罗子轩是伪文青呢？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眼下已是秋意渐浓，傍晚时分有些凉意了。肖雅欣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说：“我感觉有点冷了。”

罗子轩不明白肖雅欣的说这话的真正用意。是真的冷吗？还是给自己某种暗示？罗子轩此时穿的是一件白色涤纶短袖衫，而且里面连个背心也没有，但他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全然不觉得冷。肖雅欣穿的是一身桔黄色的连衣裙，虽然裙长过膝，且是棉布质料。可是女孩子的身子骨毕竟抵不过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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