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是一次难忘的郊游
按照常理，罗子轩听到肖雅欣说“有点冷”，可以做出两种反应，一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二是揽她入怀以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一个女孩在男孩面前说有点冷，多半不是真的冷，而是一种潜台词，罗子轩这样聪明的男孩不会不懂，如果罗子轩有两件衣服，他就会脱一件下来披在肖雅欣身上，罗子轩又是比较矜持的人，他不敢贸然地把肖雅欣揽在自己怀里。因此他只能什么都不做，而是站起身说：“那我们先回去吧。”
肖雅欣马上应和说那好吧。肖雅欣作为一个女孩，自然应该比罗子轩更矜持，在男女交往方面还是女孩别动一点好，否则会被人家看轻了。第一次约会，就怎么结束了，自始至终，他们没有接吻，没有拥抱，甚至连手都没有握一下。
两个文青是最容易走近的，他们会有致死一致的话题，但大多不能真正走到一起，因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根本一致不起来。那么罗子轩和肖雅欣的人生轨迹是否会踏进这一魔咒呢？
这是一个金风送爽的早晨，金色的阳光，轻拂的凉风，裹着果实的清香，诱惑着人们去亲近大自然。罗子轩终于向肖雅欣发出了邀请，邀请她一起去郊外秋游去。他们各自租了辆自行车，一口气蹬车三十余华里，来到北山脚下。他们把自行车存放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学里，背了个登山包和一架佳能照相机，就开始沿着山溪边的一条蜿蜒小路向北山攀登。山溪流水潺潺，时而只闻其声，不露其踪影，时而探头露脸，缠绕在你的脚下。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以灿烂笑脸，迎接着他们的到来。布满山峦的农家果园里桔子、柿子和石榴一个比一个红的娇艳，展示着自己的成熟的美丽。
罗子轩手握照相机，让肖雅欣摆出各种姿势，把她与自然风景一起摄入镜头。他不想放过这些美丽的镜头，也不能让这部花大价钱租来的照相机闲下来。
在山溪傍，有一棵银杏树，这树种在这一带山区是很难看到的，不知是哪位山民的功劳，还是一只鸟儿的无意而为。因其独特更引人注目，比起周围的松树，山毛榉，他显得格外伟岸挺拔，干练纯情。不时地从树上飘下金黄色的叶子，像一只只翻飞的蝴蝶，给秋色增添了许多生机。
罗子轩对肖雅欣说：“你倚着这棵银杏树，我给你来个大写镜头，让这棵银杏树的阳刚之美衬托你的阴柔之美。”今天的肖雅欣穿一件紧身的白色T恤，外搭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下身穿一条棕色的喇叭裤，脚穿流行的尖头高跟的白色凉鞋，看起来满满的文艺风，活泼中不失女人的性感。
肖雅欣狡黠地瞟了罗子轩一眼说：“你的阳刚之美不是更能衬托我的阴柔之美吗？”罗子轩马上心领神会，她是想要跟自己合影一张。那时照相不是件很容易的事，男女合照更不是随随便便的，罗子轩暗暗高兴。
罗子轩在山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又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把照相机搁置在上面，并设置成自动按快门状态。罗子轩快步走到肖雅欣的左侧，与她一样靠在柳树上。
肖雅欣瞥眼看了一下罗子轩，娇羞地轻轻嘀咕了一声：“你不会靠过来一点吗？”
罗子轩不好意地把头侧向了肖雅欣，就在此刻“咔嚓”一声，照相机为他们留下了第一张亲密的见证。
这里不是名胜古迹，但在罗子轩和肖雅欣眼里处处是美不胜收的风景。的确，人们蜂拥至所谓的名胜古迹，其实多半是去看拥挤的人流，与在闹市上看人流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有与自己心灵相约的人一起，才能真正亲近大自然，才是真正的钟情于山水。
肖雅欣拉了一下罗子轩的衣角：“看，那边飘飞的一对蝴蝶，你看多漂亮。”现在入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蝴蝶已经很少看到，这对蝴蝶的出现也算是稀罕之物。
可能蝴蝶的确是有灵性的，它们似乎听到了肖雅欣的赞美，居然转了个美丽的弧度后，向他们飘飞了过来，在距离他们只有一米多远的紫荆花上轻轻地停落了下来。
由于蝴蝶本身也是淡紫色的，它们落在紫荆花的花丛里，一时还真难辨认。看到这一幕，肖雅欣忽然来了雅兴，她对罗子轩说，测试一下，你看到这对蝴蝶，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不要说出来，我们各自写在纸片上。
说着肖雅欣便从登山包里取出了纸和笔，把纸对折两半后撕开，一半递给罗子轩，一半留给自己。
肖雅欣稍微走开几步，蹲下来，把纸放置在腿上，唰唰几下写好后折了起来，把笔递给罗子轩说，我写好了，轮到你写了。在肖雅欣的监督下罗子轩也写好了，两人交换之后同时展开纸条。
肖雅欣手上展开的纸条是罗子轩写下的：“庄周梦蝶”；罗子轩展开的纸条是肖雅欣写的：“梁山泊与祝英台化蝶的美丽传说。”也许这就是男生与女生的区别，男生趋向于理性，女生则更注重情感。美丽凄婉的爱情故事比玄虚的哲理故事更能打动女孩的心。
肖雅欣问罗子轩：“你是否对庄子特别感兴趣？”罗子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是不是对梁山泊与祝英台的故事很感兴趣？”
肖雅欣狡黠地笑了笑：“我只是喜爱那些浪漫的爱情故事。”
忽然山头那边涌上来一股黑云，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一般来说天气不会像农历的六月天，说变就变。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刚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瞬却乌云密布，眼看就要有一场暴风骤雨。罗子轩和肖雅欣连把遮阳的伞都没带，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该逃往哪里躲雨呢？
还是肖雅欣眼尖，远远地看见山坳上有一间房子模样的建筑物，她果断地指挥罗子轩一起向那个建筑物奔过去。
这座建筑物是一间山庙，里面供奉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山庙显然已有年头，后墙上被风雨浸入得斑斑驳驳，坐像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前面没有供香的案桌，只有一块青石，上面摆了个香炉。从那灰烬上看，很久没有人在此烧过香了。
进庙的烧香拜佛吧，但进这样的庙，大可不必理会，不用像进杭州灵隐寺那样你不买点香烛烧烧还不好意思，何况这儿又没有卖香火的地方。
肖雅欣注意到了庙门口上的一副对联，这对联是毛笔写在红纸上的，红纸已经褪色成几近白色，纸角卷曲或是破损了，但字迹非常清楚。
上联：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下联：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
肖雅欣读了这幅对联，觉得就是针对他们说的，他们是因避雨而到庙里的，不可能带着香烛，香是无法敬了，只能拜上几拜。
于是肖雅欣让罗子轩与她一起跪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面前拜了拜，默念了三分钟算是许愿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各自许的是什么愿，按照肖雅欣的说法，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出口，这愿就不灵了。
还未等他们站起来，只听狂风呼啸，尘土飞扬，尔后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击声，老天居然下起了冰雹。
他们探出头去看个仔细，着实吃了一惊，这冰雹居然有葡萄般大小，想象一下，如果那么大的冰雹直砸头顶，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一般是不会下冰雹的。不知怎的，现在的天气也变得那样不可理喻了起来。
冰雹只持续了六七分钟，但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在这个狭小的庙里，就孤单单地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关系又没有发展到可以搂搂抱抱的程度。
在罗子轩看来，搂着女人是要有条件的，这个“搂”字本身就形象地说明了搂着女子不仅需要手，还需要米，也就是还需要物质基础，他认为现在自己的条件还不成熟。
肖雅欣也觉得现在两个人面面相觑，无所事事的，怪没有意思的，就提议说，我们来猜谜语或对对子怎么样？
这有点古代文人气息的提议立即得到了罗子轩的相应。
肖雅欣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对漂亮的蝴蝶，一下子想到了流行于家乡的一只谜语，便念诵道“山伯英台同书房，日同茶饭夜同床，今世不能成双对，转世还魂配成双”。
这则谜语本身就是一首押韵的绝句，从肖雅欣柔声软语中发出，更有一番诗情画意。这则谜语活用典故“化蝶”，使人自然而然联想到“蚕”，罗子轩毕竟有些聪明气，立刻喊道：蚕。
肖雅欣说，这么快就猜出？不会是早就听说过的吧。罗子轩说，你小看人，猜这种谜语还不是小儿科！肖雅欣不置可否地笑一笑。
该罗子轩出谜了，他当即口念一首儿歌：“一只小船在岸上，无风会起三尺浪，船里客人哭悲伤，摇船老大吊吊唱。”罗子轩故意学着童音甜声细气地，把肖雅欣逗得咯咯直笑。
肖雅欣问道，这是谜语吗？罗子轩说，是啊，而且婴儿都会用到。经这么一提示，肖雅欣立刻明白，大声地叫起来，我知道了，是摇篮呀。罗子轩说你也还算聪明。
风停了，雨也止了。肖雅欣觉得自己的心雨沥沥，黏糊糊的，她觉得与罗子轩在一起真是情趣无穷。山上被冰雹这么一折腾，就大煞风景了。到处是残花落叶，到处都是污泥浊水。
肖雅欣想，大自然的美景也会变化这么快呀，但愿人的心不要变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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