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视死如归
“你们站在我对立面，整个谢府都是在我对立面的了。”
“你们为了自己的信念赴死，忍心拉上谢府满府的女眷？”
“为妻为女，为母为姐，此番选择，是将阖府的命都放在了刀尖上。”
对于谢府，白酒儿还是想劝劝，终究是不想与谢府拼个你死我活的。
话音落下，谢图南想也不想，道，“谢府士族，蒙受圣恩，家中女子更是入宫受万人尊仰，多年锦衣玉食。”
“这些都是谢府的地位得来的，谢府的地位，也是天子给的。”
“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要背负她们该承担的。”
黄东林站在白酒儿的身后，听着谢图南的话，羞愧地捂住了脸。
谢图南字字句句没有提他，但又好像字字句句都在讽刺他。
看着谢图南将生死置之度外，坚定不移地模样，白酒儿知晓，这人会坚定地站在景明帝旁边。
而他带领的谢府，也一定会坚定地站在自己对立面。
男子为主，女子为从。谢府两代人的家主都坚定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也就是整个谢府都站在了她对立面。
不管她从前与谢府的人有多少交情，但在造反这件事上，对立面一旦出来，就只有你死我活。
她的仁慈，都会变成埋在暗处的一把利剑，不仅会杀向她，也会杀向她身后无数的追随者。
她不仅背负着自己一条命，还背负着无数的坚定拥护者，和数十万兵士的命。
谢府若是坚定地站在她的对立面，非杀她不可……她不会让自己身后无数的将士和拥护者有一丝危险的可能。
谢府若坚定杀她，她不会留。
谢图南话音落下，谢行谨和他，以及身边谢府的府兵都提剑冲向了白酒儿。
白酒儿往后退了一步，闭上眼，不忍去看。
她知道，她不应该心软，谢府的人是景明帝忠实的拥趸，而谢府作为百年簪缨世族，其下门生无数。
这些门生遍布无数地方，看似无用，但只要谢府振臂一呼，就一定会有无数人应和。
白酒儿身后的力量，就是由无数看似无用的人聚成了如今覆舟之象。
积水成渊，积土成山。
星星之火，汇聚之后也有燎原之资。
谢府，她不能留。
但……厮杀声中，白酒儿睁开了目光，“留谢大公子一命吧。”
谢行谨有两个稚子，她终究还是不忍。
话音落下，谢大公子旁边的人速速退开。
厮杀声里，谢图南缓缓倒下。
谢行谨看着自己的父亲倒下，红着眼睛惊叫着歇斯底里地冲了过去。
白酒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路。
谢行谨的院子在后面，她也会知道自己杀了她阿爹。
她目光哀切歉意。
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谢行颖便帮扶着她，旁边是前院的幽幽的竹林，那里是她为七皇子诊治的地方。
如今春日，即使天色已晚，远处残余霞光里清湖依旧粼粼波光。
清湖的另一边，就是当年举办诗会的院子。在后面，便是谢行颖的住处。
景色依旧，但早已物是人非。
晚风吹过白酒儿鬓前的碎发，寂然又孤独。往前的旅程，就是跟从前渐行渐远的一条路。
谢行颖知道了，会恨她吧？
白酒儿低头，掩下了目光里的神色，而后大步向着外面而去。
可这条路她既然走了，只能向前。
青石板的路径上被鲜血染红，两旁倒满了谢府府兵的尸体，而尸体中，有一个便是谢图南的。
唯一活着的谢行谨抱着谢图南的尸体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待白酒儿走过时，他捡起了地上的剑，直直地指着她，目光只剩恨意。
白酒儿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路，“留你给你爹收尸。”
“带着谢家的人赶紧走吧，还有七皇子。”
“不要跟景明帝一程。”
“如果你不想整个谢府都惨死的话。”
说完，她便要大步离去，只听谢行谨冷笑一声，“我谢府的命与天子共存，君主不在，江山覆灭，我谢府不会苟存！”
“与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叛臣贼子说这些，等同与夏虫语冰。”谢行谨冷笑一声，“白酒儿，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拦你的这条路上。”
白酒儿无奈叹了一声，转头看向谢行谨。
“大公子养尊处优久了，应该是不知道金人的手段。”
“若为男子，被当做猪狗袒露身体，以绳牵脖卧地爬行，食便饮尿，看着自己妻女被轮。”
“若为女子，会被扔到金人军中沦为万人骑的玩物，当着父亲和兄弟甚至丈夫的面轮番凌辱，魄门裂开而死也有的。”
白酒儿的话让谢行谨握剑的手不停颤抖。
他们都知道金人残暴，未曾想过会残暴至此……
那些事情，光是想想他都会晕过去。
白酒儿看着他脸色惨白，收回了目光，“你想想谢府的女眷若是这种下场，你能不能接受吧。”
“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离开了谢府。
并不是她胡说，而是如今战事的发生与前世她所了解地靖康之耻太相似了。
虽然其中很多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却出奇的相似。金人还是那个金人，大周却不是那个大宋了。
至少在靖康之耻之前，宋朝国力旺盛，是真正的盛世大宋。
一开始，金人扰边，也只是打了三个镇子而已。朝中谁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
只是那年冬天连降大雪，雪深数尺，雪灾让宋朝无数人流离失所，而北边的兵将如虎添翼，战力倍增。宋朝的君主派君反冲，却被杀得片甲不留。且当时守城的臣子里也出了内贼，内忧外患，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注定了那个盛世大宋的灭亡。
但燕云十六州还是那个燕云十六州，帝王野心还是那个野心。
别人不知道，但白酒儿清楚，若真的有相似之处，景明帝落到了金人手里，会是更惨的下场。
因为大宋的君主到死，即使是被俘虏，被极尽羞辱，也没有放弃过。
即使他是一个很差的君主，过失无数，但比当今的景明帝还是多了一丝担当。
谢行谨不愿相信白酒儿，“不会的，大周不会灭。”他喃喃道，“大周还有守城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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