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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端午宫宴


大渊朝并不盛行奢靡,古朴的皇城宛若一座匍匐的巨兽巍峨静默坐落在京城一方。
  朱墙褪色,青瓦斑驳。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依稀可辨昔年是如何的辉煌璀璨,稍显黯淡的漆金檐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镀着一层霞红。天际几只寂寥灰雁掠过,更衬得深宫庄严肃穆。
  当今圣上从许多年就不曾再修缮宫殿,更令六宫节俭,省下的钱全拿去赈灾或修建桥梁堤坝水渠,再者就是充当军费。
  无人不称此太平盛世,君王明主。
  天色渐暗,昏黄落日将天幕侵染上一片绮丽的霞光红云。
  沿着七角琉璃宫灯的光,长杳乖巧的跟在谢夫人身侧随众往里走。她对皇宫没什么好奇,感兴趣的地方主要在于这种大型宫宴那位反派沉亲王一定会出场露面。
  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总不能人家要取她小命,她却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吧?
  “哎!哎!”
  遥遥的,长杳就听见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在身后使劲唤着。
  她回头,竟看见之前在街上遇见的薛南珠正满脸惊喜的朝自己高高挥着手,而在她旁边站着的,赫然是先前在太学馆帮过长杳的薛南潇。
  镇国将军府这双姝,都是二房老爷薛守疆的女儿。姐姐薛南潇骄矜内敛,妹妹薛南珠明媚活泼。两人容貌皆不俗,打扮得各有各的特点,往那一站便吸引了无数少年郎瞩目。
  薛南珠可不管旁人视线,见长杳停下脚步,笑眯眯径直朝着长杳走来。
  “哎,你也来参加端午宫宴啊!你是谁家的女儿我以前在京城怎么没见过,你长得好可爱呀怎么比我还矮一截,你及笄了吗,我都告诉你我住在镇国将军府了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玩。”
  长杳刚准备开口打招呼,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么一长串不容打断的碎碎念。
  不等长杳回答,薛南珠又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一旁墙角,鬼鬼祟祟指向前方谢怀瑾与谢朝歌的背影,紧接着扬眉眨眼。
  “你是刚到京城来的吧?我告诉你呀,那家人最坏了!特别是那个叫什么谢朝歌的,又虚伪又能装。我娘从不让我跟谢家接触,你也千万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
  “对了,你还没回答你是谁家的女儿呢。”
  “谢家。”
  “……”
  长杳与薛南珠双双尬住,相顾无言。
  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薛南潇走了过来,长杳犹豫片刻,还是低头乖乖软糯的唤了声大表姐。然后又顶着薛南珠惊诧震惊的视线唤了句二表姐。
  “不是,你……”
  “大表姐二表姐再见!”
  不等薛南珠反应过来,长杳提起裙摆追上了最前面的谢夫人。
  虽然不知道当年太傅府跟镇国将军府到底生了什么嫌隙,反正她保持乖巧就好了。就是场面尴尬得让长杳有点不自在,想钻地缝。
  宴会设在桂魄宫,等长杳等人进去时,里面已然是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热闹繁华场景。
  跟在爹娘身后规规矩矩行了礼,入座前,长杳忍不住悄悄抬头望了一眼主位上的皇帝与皇后。
  大渊帝年过四十,蓄着乌青的山羊胡,一身明黄镶白边的龙纹圆领袍常服,头上带着双龙戏珠的金冠,面颊凹陷瘦削,气色倒是红润,一双眼睛温和不失精明。
  坐在旁边足足比他小了十二岁的皇后则脸色有些惨淡,哪怕上了厚重的脂粉依旧隐约可见眼下青淤,笑容也僵硬勉强,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麻木的主持着宴会。
  论相貌,长杳倒是感觉裴韶与皇帝无多少相似,看来他更像那位死在冷宫的云贵妃。
  胡思乱想着,随着宫人唤“嘉明长公主到”众人视线纷纷望去。仍气场十足的长公主殿下迈进殿槛,英姿飒爽,步伐虎虎生风。
  而跟在她身侧的,正是难得在这种重要场合穿得正经了许多的裴韶。
  嘉明长公主跟裴韶这对姑侄看上去似乎很熟络,难道上次谢家宴会,嘉明长公主会突兀的站出来替自己撑腰就是因为裴韶?
  可那时候裴韶也没什么动机理由去帮她吧。
  长杳蹙眉,想不明白索性先搁置不想,她坐在母亲身边乖巧温顺埋头吃着糕点,耳朵里却久违的传来了谢朝歌的声音。
  [系统,都办好了吗。]
  [宿主请放心。]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上次花了500积分让你做的事情你都能搞砸。]
  [宿主,系统并不是唯一有权限篡改数据的存在,还有直播间那边……]
  [哼,你的意思是说上次是我直播间的观众帮谢长杳那个小绿茶解的围?怎么可能,直播间里都是我的铁粉,一路看着我成长。哪怕我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也能想到她们是怎样的支持我,怎样的为我叫好。你竟然在这里挑拨离间,安的是什么心。]
  别说系统,长杳听完这段话也沉默住了。
  然而对自己吸粉的“杀伐果断小天使”人设过于自信的谢朝歌根本想不到,经过长杳的一系列故意展现出来的操作之后,她的粉丝要么取关要么退出直播间,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奋斗的脑残粉最近也消停了很多。

  现在直播间里剩下的要么是路人,要么是粉转黑开始背刺谢朝歌的墙头草。
  长杳还真有点想看见若是哪天谢朝歌也能跟自己一样听见观众的声音,到时候谢朝歌的表情该会有多精彩复杂难看。
  谢朝歌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相信别人。
  相信系统能办好一切事,相信观众会永远爱着自己,相信反派会帮她出气报仇。
  她的一切行为逻辑都建立在依附他人上。
  而长杳与谢朝歌最根本的区别就是她从不会轻易交付信任,除了自己亲手做到的事,其他的,都有可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何况,她也不会以救赎某某为人生为主要目的去证明自己的价值。若换做是长杳来做什么攻略救赎反派的任务,恐怕长杳第一天就潜进沉亲王府把裴晏寒暗杀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痛苦,没有光亮,那就死了重开呗。对于长杳而言与其等待别人救赎,还不如自己争气。
  正兴致缺缺的想着,原本热闹融洽的殿内突然哗然嘈杂一片,女眷席中不时发出惊呼,就连侍卫们也开始躁动不安。
  长杳抬头,只见一身玄墨色长袍的青年如同幽魂般,缓缓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他肤色苍白,唇瓣却殷红似血。眼廓深邃,眸光黯淡,面如削般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宛若深陷于泥潭沼泽般的邪魅堕落感。
  此刻,青年背上背着一把血腥铁锈味极重的弓箭,手里,还提着一只脖颈断裂不住往下滴嗒着鲜血的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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