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暴来袭
第八章
经此一事，日后她再做什么，也会多一份考量。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继续赶路了。只是辛陆失明，没法判断情况，她想了想，将地图往身前一递，朝施磐音说道：“我失明这段时间，就麻烦施道友带路了。”
说完，摸索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黑纱，绕过脑后蒙住眼睛，紧紧缠了几圈，确保不会掉下来。
她虽然失明了，却还能感受到光的存在，闭上眼后只觉得眼皮上有一片斑驳的黑影，非常不舒服，只有睁着眼才好些。
睁着眼，就会被动地接收雪地折射的光线，辛陆时不时便感到眼球传来一阵刺痛，让人想要流泪。
因此，为避免眼球再受刺激，她取轻纱遮眼。
施磐音接过地图，瞧见辛陆的样子，想了想，取出一条绳子，建议道：“辛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不便牵手，为防止我们走散，还是系一根绳子在手腕吧。”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好。”辛陆点点头，她右手上盘着阿黎，便伸出左手。
见状，施磐音低头操作，将绳子一端系在辛陆左手腕上，另一端系在他右手腕上，两端都打了个死结，确保不会半路散开。
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他虽然牵着绳子，让辛陆跟在身后，保持半米的距离，可对方行动时仍然会偏离方向。
因为看不见，落脚时便多了几分犹豫，速度有些慢，遇到路面不平时还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施磐音感受到绳子绷住，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扶住辛陆。
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他叹了口气。
辛陆也觉得非常难受，走起路来寸步难行。她回想起上辈子见过的视障人士，他们大多拄着盲杖，用以导向、识别周围的环境。
看来她也需要一个。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看吧。
她扯了扯绳子，说道：“施道友，这附近有树吗，能否请你为我折一根大约三指宽、四尺长的树枝？”
折一根树枝？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但施磐音很快就反应过来辛陆要树枝干什么。他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正好有几棵树，便带着人走了过去。
他拔出剑，砍下一段树干，抖落树梢上的积雪。
捡起掉落在地的树干后，用剑利落地剃去旁枝末节，将其削成三指宽的左右，打磨光滑后，一根简易的盲杖便做成了。
施磐音将树棍拿在手中掂了掂，确保合适，这才递到辛陆手上。
辛陆试探着走了几步，觉得安全感增加了不少。她用到手的“盲杖”在雪地上敲来敲去，若是路上平坦，就只有树棍戳进雪中的“沙沙”的声音，若是有石头或别的东西，便发出沉闷的响声。
失明以后，她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提高不少，因此能凭着这些反馈顺利地躲开障碍物前进。
二人一路前行，辛陆又适应了一会儿，进步明显，走起路来的速度已经和没失明之前基本持平了。
山上天黑的时间与山下相差无几，没有提早太多。
傍晚时，气温骤降。即使有玉牌护身，二人也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辛陆忍不住给自己加一件衣服，怀疑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了。
阵法虽然继续运转着，却明显慢了许多，有些供不应求。
看来小御风雪阵还有许多缺陷存在……辛陆决定找到山洞休息后，再对阵法进行一个改良，增强它制热的功能。
天阴阴的，视物有些不变，施磐音取出一盏灯提在手中。
不知道为何，四周的云都朝雪山聚集过来，原本晴朗的天空上密云漫布，一片乌黑，天地间顿时压抑起来，令人有些窒息。
忽然，白首山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安静的有些可怕。只听见两人在雪地中行走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辛陆感觉有风从面上吹过去，紧接着，听见一阵猎猎的风声。呼啸而过，并不温柔。
“起风了。”
是的，风来了。风儿发出“呜呜”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卷着雨点迎面而来，粗暴地掀起施磐音的衣襟，灌了一身凉意。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融化成一滴水。
他抬头望天，雪花一片一片自空中降下，纷纷扬扬的像是棉絮，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落。
下雪了。
按理说，雪山上下雪是正常情况，然而这场雪来得突然，让施磐音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眉头皱起，正色道：
“辛姑娘，我们得走快些，雪暴怕是要来了。”
“离山洞还有多久路程？”辛陆询问。
“大约半个时辰。”
施磐音刚看过地图，估算了路程，以他们的速度，最快也要半个时辰。若是途中发生些旁的变故，恐怕会更晚。
半个时辰啊……辛陆咬着唇，希望这场暴风雪来得慢一些。
凛冽的风从正前方吹来，带着雨雪扑人一脸，低温把面部冻得僵硬。施磐音感到脸颊上一阵刀割般的疼痛，他抖去肩上的积雪，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足以遮挡两个人的大伞打开。
“辛姑娘牵紧我，我打伞遮一遮，避免雨雪淋湿身子。”
辛陆并不介意与人接触，便点点头：“好。”
施磐音回头见辛陆头上、身上也有不少积雪，眉毛都变白了，怕雪化在人身上，打湿衣服，害其感冒，便大胆地替她扫落。
辛陆睫毛抖了抖，任由施磐音动作。
“冒犯了。”明知辛陆看不见，施磐音还是一脸歉意。
清理完，他松开绳子，牵起少女的手。
辛陆的手纤细、娇小，只有他的一半，掌心温热，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暖意。他紧紧攥着辛陆的手指，觉得有些不妥，又改握着对方的手腕。
手腕也细细的，让人怀疑她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
施磐音一手牵辛陆，一手倾斜着伞，将风雪挡在身前。
屋漏偏逢连夜雨，先是辛陆患上雪盲症失明，又是傍晚时分遇上暴风雪。他俩还真是倒霉啊。施磐音摇摇头，期盼着雪暴不会更大。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一刻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越来越大，几乎要迷了眼睛，绕是施磐音也难以看清周围的环境。不仅如此，越来越多的雪落到地上，堆起厚厚一层，几乎与辛陆的膝盖持同一水平高度。
雪积的有些深，二人在雪路上行走着，每次抬脚都艰难无比，费劲力气才拔出双脚。施磐音还好些，毕竟常年锻炼，身强体壮。辛陆打小就多病，身子骨羸弱，此刻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累得不行，拖着身子迈出一步，止不住地喘气，呼吸节奏也乱了起来。
好累啊……为什么会那么累？辛陆想不明白，她这一个多月以来也走了不少路，跋山涉水那么多次也都扛住了，按理说身体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怎么到了这儿就突然不行了呢。
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虽然她适应了长途跋涉的生活，也习惯了山中的环境，却还是第一次攀登雪山。此山非彼山，加上雪山天气带来的影响，条件自然也恶劣不少，一时坚持不住也是正常的。
零下几度的气温，辛陆却出了一背的汗，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不再分心。
倏然，只觉得脚下的雪一松，辛陆走着走着失去重心，措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跌去。
施磐音走在前面，抓着的手腕上传来一阵极强的牵扯力，他被拉着倒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带着一路下坠。
他不敢回头，只紧紧抓着辛陆的手腕，拔出剑用力插进雪中，这才止住下滑的趋势。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便发现身后令人错愕的一幕。
雪暴来得太猛烈，堆积的雪虽然很快就盖了厚厚一层，可是下部的雪还没压实，上头就又盖了一层，导致积雪深部形成空洞。
山坡上的积雪便是这种情况。
辛陆倒霉，刚好一脚踩进入外实内虚的雪中，造成松动，于是雪体崩塌，向下滑动，她也被滑坡的力量带着向山下冲去。
好在施磐音还抓着她的手腕，这才没有让她完全掉下去。
现在辛陆的处境极其危险，她手腕被施磐音拉着，整个人挂在坡上，身子悬在半空中，勉强没有掉下去。
但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施磐音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一个人拖着两个人的重量，没法坚持太久。很快他身前这片雪体也要崩塌了，必须赶快上去，找个地方落脚。他咬咬牙，拉住辛陆，吃力地向上攀爬。
随着少年的动作，坡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下，滑到辛陆脸上。
她因为惯性仰着头，一双没有焦距的双眼望着天空，面上有些无措，手腕处更是传来剧烈的疼痛。
辛陆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施磐音正带着她向上爬，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暴风雪愈演愈烈，若是再不松开她，他们两个人都会交代在这里。
辛陆储物戒中还有养父留下的法器，虽然催动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但是也能保证她一时安全，确保她掉下去不会摔成重伤。
既然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就不需要施磐音如此拼命。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举起另一只手拍了拍施磐音的腿，“施道友，放开我吧。”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想活命了吗！”
少女语出惊人，施磐音闻言只觉得荒谬。
“我自然也想活命，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活不了。”辛陆摇头，对施磐音解释道：“施道友，我还有其他手段可以保命，你放心松开我，两日后，我们离开白首山后再见。”
“不行，我不同意。”施磐音直截了当的拒绝。
说好的结伴前行，他怎么可能放任辛陆牺牲自己。就算少女所言属实，也不免吃一番苦头。雪山中变数太多了，又是暴风雪，又是雪崩，难保不会出现些别的苦难，两个人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一个人在山中，会遇上什么还不知道。
辛陆不过是练气初期，他实在担心得很。
见对方拒绝，辛陆只觉得棘手，再耽误下去，两个人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心里一横，腕骨一转，挣脱少年的手。
施磐音只觉得手上一松，低头便看见少女直直向下坠去。
“辛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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