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浮生（6）

繁锦用力抓过毯子，昏沉沉地睡去。

        一夜无梦。

        又隔了一个星期，屋外阴雨依旧。

        繁锦一起床便接到电话，说晚上有场子。

        她简单地洗漱完毕，穿了一件深紫色暗格棉布短旗袍，踩着高跟鞋便去了医院探望姆妈。

        自那日后，她便不曾再联系过戚爷，自然她也是没有答应他的。那日她的不言语，认为是首肯的只是他一人而已。

        她想，那之后他必是气极了吧。这算不算是耍了他？

        她哈哈一笑，近几日头有些昏沉，许是着了凉。

        在医院陪了一天，直到灯火初上，她才抱着琵琶离开。

        应酬的酒席正喝得热闹，几个胡混的已经喝高了，看到戚爷一人凭窗而立，正默默抽着烟，便上来打趣道：“逸衡近来有问题，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有两三个人听到了，便低语回了几句，戚爷没听清，那人便又接着道：“我说怎么不对，如此红光满面——这分明是走桃花运嘛！”

        说罢便搭上肩膀，暧昧地笑道：“我说逸衡啊，你也别瞒了。听说上个星期你在汇湘园看上一个卖唱女，当晚就点了场子把人给带走了。真正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怎么也不肯带来让我们瞅瞅？好知道有多国色天香啊！”

        戚默然冷着脸，似乎极不耐烦被人提到这件事。

        那人却没注意戚爷一闪而过的冷眼，还欲继续讲，后者已不着痕迹地甩开肩膀，拎着外衣走了出去。

        待走到廊间，一阵丝竹之乐声乍然响起。

        他猛地停下脚步。

        程达跟着戚爷刚走到楼梯口，便感觉戚爷极突然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铁青着脸掀开一间雅阁的帘子，里面坐着的几个食客显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戚爷后立刻站起寒暄。

        不料戚爷没有答理，开口便道：“这个雅间很别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几个人皆是一怔，碍于戚爷的权势，立刻知趣退去。

        待到那琴女也要退去，他已冷冷地坐下。

        “站住！”

        繁锦心中烦乱，没想到会这么巧又碰着戚爷，很显然他是恼了。

        听到他要自己弹琴，她本欲甩袖离开，可是她不得不承认——

        看着他，她没胆量。

        正犹豫间，忽看到他直视的目光射向自己，一股子不甘腾地升至心坎。她强忍着不安和倔犟，这才露出一抹笑。

        他看着她的笑，却也笑了。

        这一笑，莫名其妙得很，连一旁的程达也看得开始忐忑。

        “继续。”他慢慢点了烟，指责她的琵琶，“既然是出来卖的，就得听话。”

        这话说得很痞，然而自他口中冒出，却只算得上雅痞。

        她依旧笑，似乎不在意，慢慢挑起弦，十指戚戚，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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