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希望
后来简丹生下了舟舟，而当初烧了五位数的价格拍摄那套昂贵婚纱照时，影楼方面特别馈赠了一套宝宝照的套餐，她这才抱着满月的舟舟再度光顾了那家影楼。
这一次，封露见到抱着孩子的简丹时倒是热情了不少。
因为白白胖胖的舟舟十分招人喜爱，让每一个看到他的女人，母性光辉泛滥得简直压都压不住。
“你的孩子好可爱啊！”
“谢谢。咦，你是不是也结婚了？”
简丹留意到封露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钻戒。犹记得去年自己在影楼见到她时，她这根手指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戴。
封露笑得喜悦而甜蜜，“是的，我今年初刚结婚。接下来我也要努力备孕，争取早日当上妈妈。”
难怪封露这次的状态比上一次要好那么多。一个女人只要有了爱情的资本，就能飞上幸福的云端，把往事的泥沼踩在脚下。
聊天过程中，封露兴致勃勃地从手机相册里翻出自己和丈夫的婚纱照给简丹看，还对她简略说了一些自己与丈夫相识相恋的经历。
封露的丈夫在银行工作，他们俩是在一个义工组织认识的。
虽然他比她要小三岁，但是几次接触后他对她心生好感，并且主动倒追她，由此开始了一段甜蜜的姐弟恋，最后还精心准备了玫瑰钻戒向她求婚。
简丹由衷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恭喜你啊！姐弟恋能修成正果，那说明你老公真的很爱你。”
“是啊，他很爱我，很关心我。有了他，忽然觉得以前所有的不幸都得到了弥补。”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封露有些不自觉地哽咽，眼睛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泪光。
简丹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你现在很幸福，过去的事情就都忘了吧，抛开得越远越好。”
“嗯，我会的。你也是啊，简丹，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当时，简丹用确定无疑的语气说：“会的，一定可以的。以前的事并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可是，属于简丹的幸福很短暂，如梦亦如露。转眼就春梦无痕，朝露日晞。
当初简丹会选择和武天雄结婚，只因为他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精英人士，高薪职业，收入稳定，相貌堂堂，这样的男人在很多择偶女性眼中都是满意度很高的一款。
简丹的母亲鲁秀梅就很中意这位未来女婿的人选，而她当时唯母命是从。
那时鲁秀梅的乳腺癌不幸复发，治疗已然是无用功，不过是能为她拖延一段时间减轻一点痛苦罢了。而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女儿终身有靠。
老派女人的想法就是如此，无论女儿在事业方面如何成功，仍然觉得只有她嫁了一个好男人，才能保障她这一生的幸福与安康。
为了满足母亲的这一心愿，简丹在两个月内密集地相了n次亲，最终嫁给了鲁秀梅最满意的武天雄。
虽然这段婚姻对简丹来说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因素，无非就是各方面权衡后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未来生活最有利的结婚对象，但她对此并不在乎。
如果能够为了爱情而结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但是，在许明皓之后，简丹一直无法再真正爱上其他男人。所以无论嫁给谁，对她来说都是一码事，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尽管与武天雄的结合是没有爱情的婚姻，但简丹表面上还是把这段婚姻维持得很好。夫妻俩婚后一直相敬如宾，从没红过脸，是很多人眼中的恩爱夫妻。
武天雄一直觉得自己娶到了简丹是挖到了宝。因为这个老婆不但漂亮能干，而且还十分的贤惠大度。
要知道这年头很多女人防老公跟防贼似的，男人出门早一点，回家晚一点，应酬多一点，出差勤一点，她们都会胡思乱想。找各种借口来盘查，以各种理由翻手机，想要找出丈夫是否出轨的蛛丝马迹。
简丹却从来不查武天雄，不管他多早出门多晚回家，不管他参加什么类型的应酬场合，不管他跟谁一起出差……她都永远不会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字。
有时候他在家上卫生间，手机在茶几上铃声大振，她也绝不会越殂代疱地代为接听，只会在他出来后告诉他刚才他的电话响过。
工作忙碌的时候，他也曾经忘记过一些重要的日子。如果换成别的女人肯定要发飚，她却依然能不愠不恼地表示理解，还反过来叮嘱他注意休息别太辛苦。
对比一些朋友或同事们的极度难缠的老婆，武天雄由衷地觉得自己娶到了一个天使。
他并不知道，婚姻中，一个妻子对于丈夫实行这种无为而治的模式，有时是出于极度的自信，有时却是因为毫不在乎。
舟舟的出生，才让简丹对于这段婚姻和这个家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受。就算再没有感情基础，她也终究和武天雄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有了舟舟这个钮带，他们从夫妻升级为父母，纵然爱情缺了席，也有亲情来弥补。未来一起抚养儿子的岁月中，终将会培养出一份相濡以沫的情意吧？
然而，现实的发展却不如人意。舟舟一岁多的时候确诊患有先天性痴呆症，让夫妇俩都如雷轰顶。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这个未来如果没有了，整个家庭也就等于遭遇了灭顶之灾。简丹看似美满幸福的婚姻之轮就这样触礁沉没了。
自己的幸福失去了，简丹不知道封露的幸福是否依然完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之间至少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吧？就算我不够资格，封露总是够的吧？
在影楼外张望了好一会儿，简丹一直没有看见封露。
就在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看见封露拎着一只化妆箱从一辆黑色别克君威上走下来。
封露笑盈盈地隔窗与驾驶座上的男子挥手告别，对方亦十分亲昵地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发动汽车离开。
目送汽车远去的时候，封露唇角的笑容却悄然无声地消失了，眉宇间还挂上了几丝浅浅的悒郁。
简丹看得一颗心微微一颤：难道她也过得不太好吗？是什么问题呢？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统统不是问题。我可以帮助她，我愿意帮助她。
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车喇叭，引来封露循声看来的视线后，简丹定定地迎视着她，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能和我谈一谈吗？
迟疑了片刻后，封露走过来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刚才是你老公送你来上班吗？”
“是的，我今天是晚班，晚上要替两位准新娘试妆。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苦涩地笑了一下后，封露不答反问：“你呢？过得还好吗？”
简丹实话实说：“不太好。我儿子查出了先天性痴呆症，我老公在外面找了小三，几个月前我和他正式离了婚。现在我是失婚妇女加单亲妈妈，听上去是不是糟透了？”
封露怔了半天，一脸感同身受的难过表情说：“怎么会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一直过得很幸福呢？”
“我的幸福显然持久度不够，你呢？是不是也遇上什么问题了？我看你刚才的神色不太好。”
封露也对简丹如实相告：“我的问题是一直怀不上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去医院检查时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婚两年多了一直没怀孕。”
“如果检查没有问题，那可能是心态方面的问题。有时候太过心急想要孩子反而会影响内分泌的正常工作。”
“医生也是这么说，让我放平心态不要有太大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可是我都三十六了，再怀不上以后就更难了。你说我怎么可能没压力呀？还有……”
踌躇了一下后，封露才小小声地说出口。
“如果我一直不能怀孕，我担心老公就会不要我了。事实上，我最近有点觉得他的心思好像不在我这儿了。”
简丹不觉一愣：“怎么，你怀疑你老公也在外面有情人了吗？”
“就是有那么一点感觉。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愿只是我的错觉吧。”
封露说不出具体的细节，只是含糊地归咎为一种感觉。那简丹作为一个外人当然更不能乱说话无事生非，只能开导安慰她。
“如果是没有确切证据的事，那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样反而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这话显然很迎合封露的心理，她明显的神色一松，直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可能真是想太多了。”
接下来，封露撇开自己的事不再提，满脸同情地看着简丹说：“舟舟的病可以想办法治吗？”
“没办法，先天性痴呆一般都是脑部发育不良导致的，目前没有特殊的治疗方法。”
“那怎么办啊？孩子一辈子都是个痴呆儿，什么也不知道，好可怜的。”
对于封露流露的同情与悲悯，简丹却是一脸平静的神色。
“一开始我也接受不了，后来想一想，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人生实在是苦多乐少，但像舟舟这样的孩子，却永远不用体验痛苦和悲伤的部分，你说是不是没什么不好的？”
封露大有感触地点点头，“这么一说倒也是呢。也许真正不幸的人并不是他们这类人，而是我们这类所谓的正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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