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上午,目睹了谢知礼一连打了三四个哈欠的陈安终于是坐不住了。
刚一下课,他就伸出手臂去勾谢知礼的脖子,“怎么了这精神萎靡的?”他挑了挑眉,欠欠问道:“炸了个家,把自己炸虚了?”
谢知礼:“……滚蛋。”
“还不许人说了?”
“话说这是哪个学姐啊,这么倒霉?”见他不语,陈安又道:“该不会是明漪吧?”
谢知礼一个眼刀丢过去:“就炸了个水壶。”
“不是炸家。”他挣开陈安的束缚,转过身子,胳膊撑在后面的空桌子上。
“知道知道。”他仍旧不忘吐槽一句:“一提到明漪的事儿你就莫名激动。”
“……”
在谢萍带过明漪后的两届学生里,就没有没听到她夸明漪的。
真巧,陈安一个表哥,一个亲哥,都是谢萍带的,错开三年,这也就导致了明漪在陈安这里,扬名六年之久。
“你这……”
他突然顿住了。
作为从初中开始穿一条裤子的朋友,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最近看的电视剧情节重叠上了啊!
男主因为童年伤害而格外高冷,对谈恋爱更是毫无兴趣,因为一次意外,遇到了女主,从此红鸾星动,开启了强取豪夺的新世界。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感受到陈安炙热的目光,谢知礼懒懒地回过头,“干嘛?”
“你不是心理变态吧?”
“……”
“你会不会经常发出‘桀桀桀’的怪笑?”
要说之前还是货真价实的担心,那这一句就明显是带着私人恩怨的。
不过都一样地令他无语。
谢知礼勾起嘴角:“会啊,我还会想要把你占为己有,切割成玻璃杯能容纳的小块,天天看着。”
陈安不寒而栗,但气势不能输,恶心人的这一方面,他就没服过谁。
陈安扭捏地抛了个媚眼:“死鬼~昨天没满足你吗?”
此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陈安下意识地看向前门门口。
谢知礼也转回身子,看过去:“……”
推门而入的谢萍:“……”
安静的全班同学:“……”
四月份,明漪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挚礼》写完了一半,她这回风格跨度太大,反响比不上前几本,但好在文笔功底和知名度摆在那里,也没差到哪去。
出版社早早签了合同,只等着完结,审核出版稿,过了之后,实体书就能面世。
明漪不得不承认,《挚礼》这本的脑洞和灵感明显有些枯竭,她不再像从前一样,文如泉涌。
或许这本书处理好一切之后,她就该考虑停笔的事情了。
又是一个码完字的周末,明漪出门逛街,商场地下有一家好吃的米粉店,她打算去尝尝。
春暖花开,蝉鸣聒噪,高大的树木投下绿荫,遂宁的夏季就是这样,光是热不说,还闷。
所以,地下开着空调的小店就成了明漪的心头好。
也算是缘分,她又一次见到刘思妤了。
“明漪。”
时隔好久,她没有再说出刻意套亲近的称呼,倒是叫明漪舒服了不少。
“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谢谢关心。”
“……徐映哥跟家里闹僵了。”
明漪唇线微抿:“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刘思妤道:“可对他来说,你是非常重要的。”
明漪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过去,等待她的下文。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却没有再说话。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明漪抬起头,脸上挂着很淡然的笑。
这个场景异常熟悉。
但她不想去回顾。
刘思妤站起来,欲言又止。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别扭且嫉妒心作祟的。
她故意在杨姨面前提起明漪的家庭,故意在徐映忙于平衡她和未来的时间里,跟她提起徐映出国的这个话题,故意在朋友圈晒出徐映家里的书房。
好像遇到明漪之后,她整个人都被嫉妒心冲昏了头。
她舍下父母二十多年教导的礼节,耍着自己过去不屑的手段,将恶意对准一个无辜的人。
刘思妤不是没有羞耻,当一个人冷静下来,她也会想自己做的对不对。
答案固然是否定的。
半晌儿,她低下头。
明漪听到她真诚的声音:“明漪,对不起。”
明漪转过身。
要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过去的纠结、火气就随着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一下子就消散了。鼻尖甚至还有涩意。
道歉,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
哪怕,在心里有一万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就连明漪自己都是如此,更何谈一个从小娇养起来、要星星就有星星、要月亮就有月亮的小姑娘?
因为逆来顺受了太多太多次,所以明漪格外珍惜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能让她有自主选择权的话语。
她脾气好得过分。
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声道:“没关系。”
刘思妤抬眼,看她温柔地笑,心里愈发自责。
明漪像是一个矛盾的个体。
多数人会被她明艳的长相迷惑,会为她温柔的性格所倾倒,可她身上的淡然洒脱却无人能及。
所有东西都得有个度。
可明漪太过淡然了。
那种感觉就像,她从来不在意任何事情,也游离在任何事情之外。
明漪回身,老徐头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二人视线相对时,他还朝着明漪摆了摆手。
明漪一瞬间就懂了。
轻叹了口气,跟着他走。
她对老徐头并不反感,只是一个长辈而已,但还是觉得会有些尴尬。
老徐头选的地方是间茶馆,环境清幽,茶香氤氲,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韵味。
明漪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悠悠地沏茶,双手交叉,垂在腿上,有些局促。
半晌儿,她先开了口:“徐先生,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徐头顿了一下,随及又笑道:“你这丫头,性子太急。”他把茶递过去,“我听说,你跟徐映分手了。”
明漪出于礼貌,接下,“嗯。不合适。”
“你这丫头,跟徐映一样倔。”像是觉得这个话题很不该聊起,他叹了口气,道:“我记得之前有盘棋没下完,现在有兴趣吗?”
明漪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
之前下的是十九路围空,明漪险胜老徐头几目,但现在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不大一会儿,就中盘败了。
“你今天心不静啊。”
“嗯,有些分心。”明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继续说:“不过影响不大,结果都一样。”
“重要的,一直不都是过程吗?”
“那太理想化了。”她嘴角挂起一抹客气的笑,“现在愿意看过程的人,少之又少。我也不是其中之一。”
“你这孩子。”
老徐头轻笑着摇了摇头,很自然地转了个话题:“我听说科特鲁最近要办个油画作品展,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明漪没什么艺术细胞,能看过眼的画作也没几个。
倒是莫奈的《撑阳伞的女子》和《海滨公园打伞的女子》,深得她心。
后来也看过国内的一些画展,她好像有一个固定的审美。——喜欢色彩鲜明的油画。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中国古代的花鸟山水图,存在于博物馆里的、历经岁月沉淀仍旧富有韵味的那种。
“嗯。”
明漪回去之后仔细搜了下油画展的介绍,其中还有明漪最喜欢的油画大师的作品。实在是心向往之,她算了下时间,上网订了机票。
琐碎的事情忙了一周左右,期间她还跟梁玉和于茗通过电话。
——之前明漪介绍两个人认识了一下,但时间没对上,并没有在线下见过面。
她还没出过国,一系列手续都是于茗帮着操持的。于茗送她到机场的时候,抱了抱她,“落地给我报平安啊。”
“放心啦。”
航班没有延迟,三个小时之后就落了地,明漪依次报了平安,随后找了个酒店安顿下来。
画展办在科特鲁中心美术馆,距离开展还有几天,明漪被网上按头安利了胡恩小镇山上的美景。
左右离得也不远,明漪便打算过去看看。
她很喜欢一个毛绒绒的黑底白色波点的束发带,恰在那天洗了头,吹了半干,就用发带扎上了。
科特鲁被誉为走在潮流前线的城市,明漪走在街头,就像是看了无数种的时装秀。
由于要爬山,明漪穿了身防晒服,黑色垂感的长裤,白色的运动鞋。她个子高,也能撑起来,一股子青春洋溢。
登上山顶,已经是下午的三四点了。太阳不大,风轻轻地吹过来,很舒服。
明漪跑到高一点的山坡上,张开双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所有的疲惫汗水都一扫而空。
青草,芳香,风吟,鸟语,所有的所有,都属于她。属于一个最终站在山顶的人。
“姑娘!”
明漪回过头。
那是个白发苍苍且留着大胡子的老爷爷,操着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跟她说话:“姑娘?你是刚来旅游的吗?”
明漪扬起唇,“是。”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会了解她的过去,她可以不用维持漂亮,只管自己舒服开心。
“你很喜欢摄影?”
她点头:“算是吧,我喜欢保留住一切美好的东西。”
“哦?我也是。”大胡子走过来,很大度地跟她分享着他拍的照片。
他应该是职业的摄影师,哪怕明漪不懂得什么美学,也会觉得那些照片传达出来的美感、思想是那么地惊心动魄。
看完了一系列照片,大胡子又问:“我能看一下你拍的吗?”明漪把相机递过去。
她的拍照技术显然有点小家子气,照片漂亮却经不起细看。
——那片碧绿而令人心旷神怡的草野,被她的相机一框,成了静态。
有些可惜。
“哇偶,太酷了!”大胡子惊呼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风格,如果你想,你真的会是一位很棒的摄影师!”
明漪不可置信:“啊?”
见她不信,大胡子又道:“任何东西都留不住时间,框住的只是你自己的记忆,所以不用在意别人所想,你最需要在意的,是你自己。”
明漪突然觉得鼻尖有些涩。
“我很高兴,至少我有幸看过你欣赏过的这片草原。”大胡子登上房车,转身偷拍了明漪。
明漪忍住泪,笑出来:“你真是个诗人。”
还没等她脱口而出“别拍”,他就进入房车里不知忙什么去了,明漪转过身继续去欣赏风景。
“嘿!”过了一会儿,明漪准备走,大胡子从房车里探出头,叫住她,然后递过来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姣好,没有多余的妆容粉饰,背后是迎风颤着的、宛若浓墨泼洒的春意。
几缕发丝顺着风飘在眼前,不够凌乱,却又增添了抹别样风姿。
“哇!”明漪并不吝啬赞美之词,很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扬起头,“我真的很开心能在今天遇到你——一位优秀的摄影师和浪漫的诗人。”
大胡子开怀地笑:“我也。”
明漪又待了一个小时,眼看着天变得有些暗,就先回去了。
彼时科特鲁华灯初上,行人来往,车水马龙,明漪独行在长街上。冷空气萦绕在鼻尖,凉得发涩。
这里不比遂宁,哪怕再冷清都是有烟火味儿的,科特鲁的繁华更像是名利场,来匆匆,去匆匆,能停下享受生活的甚少。
明漪的内心与这里格格不入,可偏偏她也是个普通人,也是个被生活推着向前的普通人。
(https://www.uuubqg.cc/97517_97517782/4023300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