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醉【二更】
一条窄窄的水泥路沿伸至天际,两边是没有边界的水塘,走了老远才能看到一扇大门。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破楼,刷了一半绿漆的墙面上霉斑连绵,门前卖鱼的大婶慢悠悠地捏着一把小竹刀剖鱼。
一块小小的圆形案板边上,一条翻白眼的草鱼被小竹刀割几下,鱼头、鱼骨和内脏便都剔了出来。
靡烂的内脏黏糊糊的挂在小竹刀上,大婶手腕一转,那些脏物就甩到了绛紫色大地上,沤成一摊肥料。
握着他手的东西害怕地想拉他走,他却直愣愣定在原地。
他既不离开,又不愿松手。
他这般贪心。
岸上静悄悄的,只有大婶手起刀落发出的声音。
……
“打几个啊?”
“两——”
“七个,左三右四。”
李谊殊猛地一扭头,牢牢盯住晏定宋,看了一会儿,他不情不愿地签了名。
医师在晏定宋的两个耳朵上做出标记,李谊殊不自知地摸上了自己的耳垂,暗自咋舌,又懊恼自己没有提前问过小孩儿打几个耳洞。
惯性思维真的不可取。
枪打银钉,李谊殊却不见他有分毫痛感流露出来,好像这七个洞不过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别乱碰这个啊,注意消炎防水。”
“半年不能戴耳坠。”
“建议不戴耳饰时换纯银的钉,养耳朵……”
走出医美机构,李谊殊低声发问:“怎么打这么多?”
“嗯?工作需要。”其实他完全可以不打耳洞的。
没有人会去要求模特必须打耳洞。
古寺钟声萦绕,街巷绵长深邃,藤球繁盛绚丽,矢车菊花态优美,马齿苋绿意盎然。
晚间,李谊殊去敲晏定宋房门。
他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
【殊:睡了?】
【小孩儿:在外面,我等会回去。】
怎么一个人出去了?李谊殊纳闷地走回房间。
算了,也快成年了,又不是第一次独自出门。
【殊:别逛太晚了】
看见这条讯息,晏定宋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的盯着身前的小女孩。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边上,低着头,抿着嘴,两个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一声不吭。
说实话,他有点分不清了。
晏定宋试探性地向小女孩伸出手,直至握住了一片温热,他才松了一口气。
女人藏在街尾拐角处,裙摆飞扬,发丝如瀑。
小女孩抿着小嘴,双手攥着晏定宋的手。
方才晏定宋回着李谊殊的消息,余光瞟见身边有小孩即将摔倒,便伸了腿拦住了小孩。
谁曾想,这小孩直接抱住了他的小腿。
晏定宋“盘问”了好几回,才弄明白现在的情况:这小孩和家长走失了。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乖乖的待在原地等待家长找回,而是四处奔跑,差点摔倒了。
“想去喝茶吗?”少年尽量放轻语气。
“我想吃蛋糕!”
晏定宋带着人到了附近的大茶馆里,和服务员说明了情况,那个服务员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二楼阳台最靠外的座位,还说会帮帮询问旁边的商铺。
这个位置极其显眼,晏定宋还正好坐在了灯下,他的惊艳感不止来自于相貌,还来自于通身的气质。
他的眼神是很有杀伤力的美色。
送回小女孩,晏定宋才磨磨蹭蹭地回了民宿。
幸好,他们不是一个房间。
“小孩儿?”
晏定宋脚步一滞。
“去吃宵夜吗?”
“……嗯。”
如果老先生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吧。
小城雨水多,隐在竹林中,像一枚水蒙蒙的灰宝石落到了草坪上。
玩的这两三天里,李谊殊给晏定宋的粉丝们提供了许多照片。
回家后,晏定宋收到了设计师向他发出的时装周邀约。
衡量再三,他还是接下来了。
模特这一行业,基本上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饭,像聂霄这样的很是少见。
反正……练习的时候可以过一遍知识点。
高三开学前一天,附中举行了家长会,还不准学生随行,偷偷摸摸地召集了众家长。
连袁芬芳都瞒住了自己的学生。
李谊殊知道这个消息,比晏定宋晚了几秒钟——因为袁芬芳私发开会议程过来时,李谊殊正在厨房向陈姨学习做饭,场面一度非常紧张。
他手忙脚乱之下,又担心这是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外国合作对象发的消息,便让晏定宋去看自己的手机。
124357。
当晏定宋说出“家长会”这三个字时,李谊殊手里那脏兮兮的锅铲里,黑不溜秋的荷包蛋就啪叽滑到了台面上。
“为什么?”
陈姨眼疾手快处理好失败的荷包蛋。
“嗯?为了学生身心健康,减少学生备考压力……”晏定宋照着往下读。
当晚,李谊殊去参加家长会,两个小时听得头昏脑涨,只记得要避免冲突,接下来去到教室坐下,听了一通班主任对全部同学的夸奖。
晏定宋的座位在最后一排。
“你好,我是晏定宋的监护人。”
“噢噢,那个、你好我是吕浩庭妈妈。”
因为从此以后,晏定宋要上晚自习了,李谊殊特意将小孩儿的零花钱,涨到了一个月一千三百块钱。
至于周末,晏定宋倒是照旧去上兴趣班了——袁芬芳点头同意了。
散打、萨克斯和古典吉他一个都没落下。
班上仍是那么一批人,开开心心上课,欢欢乐乐下课,唯独缺了一个柴青。
晏定宋偶尔也会挑个灯,熬夜复习,毕竟他高二期末考就没有考好,时装周又临近了。
附中新得了一块门牌石,听闻是某位优秀校友捐赠的,岩边栽的玉簪娇莹如玉、状似头簪。
天空澄碧如洗,正是适合喝茶的好天气。
身穿宽松素衣、佩戴菩萨玉坠的男人端坐阳台,手上一只竹绿茶杯,盛一汪碧浪,散一室清香。
任南涧之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逛夜店的男人。
精巧的茶杯被另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取走,那人加牛饮水,茶杯顷刻间见了底。
喝过茶,那人从后揽住他,裹着茶香的唇随后印在了他的颊侧。
附中开学以来的第一场考试,是池萍的摸底考,考后三天内出成绩,晏定宋考了校级三十七名。
姹紫嫣红的百日菊和繁多绚丽的石碱花终是败尽了,蓝花亚麻却张开了清淡素雅的花瓣。
“等等!”宋黛表情严肃地叫住了晏定宋,问他那七个耳洞是怎么回事。
“……工作需要。”他都忘了,自己一直没和宋黛说耳洞的事情。
宋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难得今天两个人都放月假,晏定宋干脆带上宋黛来游乐场玩一玩。
他记得宋黛有几年没去游乐场玩过了。
香草和抹茶味的冰淇淋球顺滑无渣,礼品店里的各式周边昂贵却让人心动。
兔耳朵发箍被宋黛一眼相中,舒舒服服的立在头顶上;粉色小背包不甘落后,跳进了宋黛的购物车里;毛绒玩具争先恐后,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宋宋,你还好吗?”
“我很好。”
宋黛看着他,慢慢弯了眉眼。
春夏时装周秀场上,晏定宋再一次见到了南涧之。
其实南涧之很适合做朋友,他乐意的情况下能让人觉得相处很舒服,缺点是他和什么人都能相处得来,不太适合做恋人。
恰好有一场秀,他走开场,南涧之走闭场。
当晚的聚会上,南涧之问晏定宋:“怎么来了?不学习吗?”
他像尝到了腥味的猫咪,舔着爪,踩着猫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在一步一步逼近。
“买礼物去哪儿?”
南涧之一愣,转而笑开:“看你买什么喽,代购吗?”
这一次的时装周像泡沫,一碰就碎了。
因为多次碰见,他和南涧之熟了不少,所以南涧之这次带着自己的金丝鼠送他上飞机——晏定宋摸了两把。
但是,这一次李谊殊来接机了。
见了人,晏定宋欲言又止,只能沉默地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
“赚了不少吧?”李谊殊极其自然的半揽住自家小孩儿,带着人往出站口走。
“……比上次多。”
车开到半路,晏定宋说要去找宋黛。
等他们到目的地时,宋黛还没有下课,李谊殊干脆当面拆起礼物来。
集训机构大门口的两盆大丽花开得极艳极盛,李谊殊拆出了一个真皮钱包。
粽色的短款钱包简约而低调,是怎么也不会出错的一款钱包。
晏定宋给宋黛买了一条四叶草手链。
十月一,是星期五的五岁生日。
因为星期五是被捡回来的,谁也不知道它的具体哪一天出生,所以李谊殊把捡回来的这天当作星期五的生日了。
楼下三墩木槿达两丈之高,木槿花朝开暮落,正如古人所云:亭亭映清池,风动亦绰约;仿佛芙蓉花,依稀木芍药。
没两天,一个星期六晚上十点钟,常徽送回来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
见着客厅里喝牛奶的某人,常徽一愣。夭寿啦,当监护人的没树起好榜样!把人往沙发上一扔,常徽结巴地说了句去煮醒酒汤,转身就进了厨房,徒留下晏定宋一个人面对李谊殊。
他还没见过李谊殊的醉态呢。
哪怕当初与朱樱分手了,李谊殊都不会把自己灌醉。
进厨房没一会儿,常徽悻悻然退出来,刚刚正在追的妹子邀请他看电影!他只好拜托晏定宋照顾,并一再保证李谊殊“很好照顾的,酒品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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