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夜
鸠占鹊巢的东西，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墨扰平复下自己了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强大的占有欲和不甘被人发现真相的决心又在作祟。
仿佛前世的自己正站在身前，目光猩红，面目狰狞，一遍遍地问自己，逃得掉吗？真的不会被发现吗？走吧，走吧，你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你不属于这里，你不是他……
他看到了人界血流满地，硝烟弥漫。
在逃的母亲抱着孩子，哀求他停手，可他却想眼里满是仇恨，也不知是怎么，却想起了娘那草席一卷的尸体，狭隘的心里一腔怒气，凭什么啊！
他看不到光明，是疯狂和仇恨。
都该死……
血光四溅，杀声又起，他早已不复从前。
魔尊一手长恨，萧萧的箫也起，魔气四溢，魔物乱窜。
又是喊声，伏尸千里。
一起吧，凭什么死的是娘，不是他们啊！
一起吧……
墨扰疯了似的用手去驱赶那些在前世他听来十分爽快的喊叫声，还有那些亡魂的幻影。
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自欺欺人。
那是他干的，抹不去，逃不掉。
魔尊看到了他的犹豫，顿时面目全非，甚至连身体也如同雾化了一样，好似黑烟，虚无缥缈，直就像他扑来，好像缠上了他的脖颈，那些叫喊声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尖利刺耳。
压制不住体内的戾气，发自骨子里的喜爱，喜爱嗜血和杀戮。
魔尊好像要穿破他的身体，穿破他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的一手鲜血。
他是墨扰，那一个他，已经死了。
可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只会越来越紧张，墨扰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炸开了。
喘不过气，好冷，好难受……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你这今没有心的魔鬼！”
“不得好死！”
厉鬼般的尖声响彻墨扰的脑海，他畏缩了，面对踏在心上的指责，他逃避了。
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另一个声音，他熟悉而陌生，那是曾经的他。
“做魔吧…踏平仙界…”
“不！”
墨扰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被压榨的他似乎终于遏制不住自己。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
他仿佛回到了前世，一手长箫，疯狂的杀意难止，心里只有疯狂的杀戮。
魔尊笑了，面容扭曲，笑声是一种凄厉的，如愿的高声，他缠绕着墨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来吧，我就是你，你逃不过，逃不掉，接受你的内心吧，你喜欢，做魔吧”
墨扰即将丧失理智的时候，一丝熟悉的桃花香入鼻，他朦胧地睁开眼睛，眼中是痛苦和挣扎，却是清醒了许多。
“尔敢嚣张！”清冷的声音带来的却是与之不同的凌厉剑气，一道桃花色闪光闪现，光芒四射，黑雾破开，散做几瓣花瓣。
墨扰缩在墙角，见那魔尊消失，又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心才定下来。
“师尊……”
墨扰觉得自己倍没出息了，这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受了委屈了小姑娘在撒娇。
唐怀瞪了他一眼，似乎自己也被恶心到了，目光冷的能杀人。
“这魔物，”唐怀说道，“名失心魔。”言罢又瞪了他一眼，补充道：“属于最低等的魔物。”
墨扰：……想他曾经，今日竟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看来我还是高看墨少主了，竟连如此魔物都对付不了。”唐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嫌弃。
墨扰看着对方一身素雪的白衣，绣着桃花，很显然是整理过才来的，在看自己的锦衣早因紧张而满身汗水。
合着您老早就知道了？
像是看到了他心中所想，唐怀讥笑一声，冷声道：“哪想墨少主这么弱？”
墨扰：……
我忍。
“以后别说你是我的弟子”唐怀道。
“可是师尊，”墨扰一脸委屈，眼泪就要涌出来了，“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
唐怀：……
见爱面子的暴脾气小美人师尊马上要发飙，墨扰赶紧低头：“我错了嘛师尊。”
“哼。”唐怀傲娇一甩袖子，转身迈步。
“等等师尊，”墨扰心有余悸地喊住他，见对方停下脚步，只当对方在听，因而鼓起很大勇气似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弟子是说如果，做了错事……”
唐怀转身，似乎是下意识地在猜测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逼人的寒光使墨扰一缩。
“这世间许多是是非非，都难判过错，”唐怀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看墨扰的目光像透过他看向无尽的深渊，“对错难料，有违本心，才是真错。”
唐怀的步伐很小，似乎很沉重，诺有所思地出去了。在夜，还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有违本心……
墨扰自嘲地笑了。
你不知道。
他似乎生来就是错的，自前世他生下来，就是个意外。
从始至终，如同一个笑话。
哪里有过什么本心。
哈哈哈……
他内心深处的嗜血，他到底有多疯狂，多可憎，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有多鄙夷自己，只有自己知道。
每每他看到什么除魔活动，都会落荒而逃，如同落水狗一般。
他在怕，他在逃。
他珍惜现在，不敢去触摸从前，他怕还会回到从前，变成从前。
一无所有，人人喊打。
他真的错了，他害怕。
会被人发现。
……
等等。
墨扰猛地停下，慌张爬上心头。
刚刚唐怀，不会看到了什么吧
他不会，看到那个疯狂的魔尊吧？
墨扰感觉自己脖颈一凉，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好像藏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去面对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他仿佛还看到被公之于众，被世人唾骂，这一世的人，都离他而去…
他受不起，他不敢。
他几乎是没了理智般冲出门，直接就推开了唐怀的房门。
……
他没睡。
不知不觉，月亮出来了。
仙人在月下，白衣似雪，青丝飞扬，望着月，眼里是无尽的惆怅和悲伤。
墨扰从未见过唐怀露出这种表情，也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
淡淡的桃香总会使人清醒。
然而这次，却给人一种悲伤和无助之感，忍不住要去怜惜。
自己躁动的心情也平了下来，取代而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悲伤。
“师尊……”
少年脱口而出，却又有些犹豫。
一股冰冷地寒气袭来。
墨扰简直感觉眼前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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