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特一+重案六组4
夜里，月高星悬。
菜鸟们住在一个临时仓库，除了架子床，再无其他，意料之中的简陋。
更让人意外的是，阿遂就背着背囊，钻进了仓库旁边的一个军用帐篷。
所有菜鸟都意识到了，这个女兵是真的要参训，教官也不会手软。
他们哪知道，高中队既头疼也心疼，没法劝也劝不动。
旁边就是荒地，还有蛐蛐的叫声，和警戒巡逻岗的走动声，但阿遂都听不见了，没有洗漱，没有换衣，倒在床上一秒入睡。
但闻到奇怪气味的那一秒，她一点也不惊慌，整理好着装背囊，就跑了出去。
也是难为他们了，不能闯进来，催泪瓦斯是从底下踢进来的，但她出来时，顺脚给踢出来了，警戒人员可能要倒点霉。
阿遂出来后，站在那儿喊报告，高中队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反而让仓库里第一个出来的陈排，回去再穿一遍出来。
地狱周，就这样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日夜晚，开始了。
升旗台下的头盔，一天比一天多，有人因为不堪受辱，有人因为难忍伤痛，更多的是受不住折磨，含泪离开。
阿遂凭借着超强的实力，让所有人认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过，鉴于高大壮同志在她俯卧撑时，伸过来烤鸡翅；越过障碍时，冷嘲热讽喊话；举皮划艇时，说她个子矮站中间……
这一系列恶意满满的举动，成功地让阿遂融入了男兵中间，一起亲切地称呼他为——狗头老高。
有一说一，狼牙的徽章，确实有些像按照军犬画的。
无尽的训练，训练，还是训练。
每个人都在身心极限边缘，濒临崩溃，包括阿遂。
但她倒是有些怀念这种感觉和生活，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曾这么疯狂过。
有人扛不住残酷的的训练，有人抵不住言语的嘲讽，也有人，被逼到尽头，在训练中作弊，此生与狼牙无缘。
极限武装越野，跑到废为止。
阿遂纵有千般能耐，在此世也是个凡人，她可以突破性别上的生理劣势，却还做不到超越人体的极限。
所以，当她迈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也有些狼狈，摇摇欲坠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是耿继辉，他也粗喘着气，有些狼狈，但扶住她的手很稳，那双目光灼灼炯炯有神的眼，也很好看。
“谢了。”跟着人在狗头老高的车边就地一坐，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是长时间没喝水以及极限越野带来的后果。
下一秒，耿继辉递来了他的水。
阿遂眨巴眨巴眼，脸上是汗水和不知怎么溅上的草泥，她觉得不太舒服，用手一擦，更花了。
耿继辉就看着她轻笑，手里的水壶又往前递了递，阿遂正要接，脑袋上方伸过来一瓶纯净水，两人向上一看，是依旧冷肃的狗头老高。
接过纯净水，阿遂猛灌了几口，又往手上倒了些，抹了把脸。
她没看见，高中队看耿继辉的眼神，让小耿轻敛着眉，收回了递水的手。
当哨声吹响的那一刻，瘫在地上的所有人员都起立了，他们隔着拉起的终点线，和另一边面临淘汰的队员们相望，然后敬礼，这其中也包括所有教官。
在这里，淘汰从不意味着他们是失败者，更不意味着他们不是优秀的军人，他们淘汰，是因为，一定要有人淘汰。
狼牙，只要能活下来的，换句话说，狼牙，只要不会被淘汰的。
“抓紧时间下车。”灰狼拿着喇叭喊，等所有人列队完毕，就说：“下面，宣布下一个科目。下一个科目，任务非常艰巨，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
“下一项内容，有三个项目，会餐，洗澡，睡觉，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这次声音不再有气无力，响彻整个营地。
整整五天，合眼不到四个小时，全军侦察连选送的一百多名精兵骨干，剩了四十七个菜鸟。
长长的餐桌摆在草地上，啤酒和饭菜管够，他们陷入了狂欢，有人注意到阿遂不在，但很快被欢快的气氛感染，放下了心思。
阿遂坐在狗头老高的办公室里，仰头望着头顶迷彩色的帐篷顶。
高大壮端了饭菜进来，给她摆在桌上，还放了罐冰镇可乐。
“呦，不怕别人说你徇私舞弊啊？”
他有些无奈，看着苦笑，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挺过来，这些年，我确实对你知之甚少。”
阿遂喝一口可乐，觉得自己心气顺了不少，朝他摆摆手。“行了啊，你又不欠我什么，干嘛一副愧疚的样子。我就是近几天看你不太顺眼而已，怎么，你对我下手那么狠，我不能冷你一阵儿？”
“可以可以，你是我妹妹，都可以。”猛地看狗头老高笑的这么和蔼，阿遂有些接受无能，但心里又找回了往日和哥哥相处的感觉。
“接下来的训练，你还要参加吗？”
“当然了。”
“你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何大队也同意你留在狼牙了，剩下的就没必要参加了吧。”
“留在狼牙？我要的是真正成为狼牙一员，你早该明白。”阿遂猛扒拉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哥哥。
他一笑，冷冽的脸温和许多，“好好好，我相信你，再吃点，这几天训练累坏了，好好休息下，啊。”
灰狼进来，看到这么温和的高中队，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就算之前也知道高医生是他妹妹，也从没见过他有铁骨柔情的时候，这几日训练中也从没留情，现在一见两人相处，能不惊讶吗。
地狱周结束了，迎接他们的，是更加残酷，且更加复杂的训练。
这一阶段的选拔训练，要分组，以特战部队标准的作战分队编制，十二人一个小组。
四十七个男兵，加一个她，刚好能分四组。
巧了，她认识的人，都在一组。
阿遂跟着他们进了男兵的营帐，坐在最末，看着他们开始自我介绍。
夜老虎侦察连的排长，陈国涛，班长郑三炮，列兵庄焱，列兵陈喜娃。夜老虎侦察连，不愧是军区闻名的尖刀连。
钢八连的强晓伟，外号强子。
到了耿继辉，他唰地起立，声音平缓而有力。
“报告，尖刀侦察连二排见习排长，陆军学员耿继辉。”
陈排站起来，说：“我在军区前线报上看过你的事迹，为了到东南军区当兵，你没有考大学，因为那年，军区只招当地的农村兵，所以你把户口迁回老家，变成农村户口。”
“是。”
“你还放弃，直接特招进特种部队的机会，要求去侦察连，什么侦察连都可以。听说你从十岁，就已经为进特种部队做准备了。”
“那是我的私事，排长。”他直视站在面前的陈排，没注意所有人为他侧目，更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你多次拒绝提干，多次拒绝上军校，一直到集团军首长亲自下命令，你才到陆军指挥学院报到，今年刚刚毕业，你父亲是……”
“他是他，我是我。排长，请您尊重，我作为一个士兵的尊严。”
耿继辉打断了陈排的话，阿遂也收回目光，心里有底。
在军人世家长大，她懂得更多，想得更深。
能从十岁就将目标放在特种部队，那会儿我军的特战力量建设才刚起步，再联想陈排的未尽之言，不难猜出耿继辉有个特种部队出身的父亲。
不过，北京军区唯一建制完整的特种大队就是狼牙了，还是依托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侦查大队的前身建成的，按照时间来算，他父亲应该是何大队那一批的老兵。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往下走，介绍继续。
“我叫史大凡，海军陆战两栖侦察连的，我是卫生员。”站起来的是个笑嘻嘻的男兵，圆脸大眼睛，阿遂记得他，之前说耿继辉是小悟空的那个，看上去是很有趣很好玩的人。
“又一个全军典型，中医世家，武术世家，而且是军医世家。地方医学院的高材生，入伍前当过一年的外科大夫。”
“这排长的情报工作做的真不错，哈哈哈。”他还是笑嘻嘻的，很是活泼开朗。
到那个伞兵了，空降兵雄鹰师，侦察连狙击手邓振华。
跳伞高手，神枪手，就是人有些自恋，他正说着自己跳两百多次伞的经验，旁边卫生员站起来，笑嘻嘻地往外跑，
“我去看看外面的牛被吹死没有啊。”
伞兵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快死了。”
大家哄堂大笑，阿遂也看出来伞兵和卫生员就是两个欢喜冤家。
再轮过三个上等兵，就到了阿遂，事实上，环顾一圈，她的军衔居然是最高的。
“高遂，军医。”淡淡四个字，说完就坐下了。
气氛安静了一瞬，卫生员开口：“同行，野战医院的高岭之花，军医大的高材生，医术卓绝，涉猎颇广。不过，之前倒是不知道，你身手也这么好，太厉害了。”
阿遂一笑，就算做回应，自我介绍就此翻篇了。
出了地狱周，进入魔鬼营。
除了身体和心理方面的训练考核，文化素质和临战反应也成为了重点，又淘汰了不少人。
到了这一阶段，他们的训练，已经开始上实弹了。
夜色中，炮火声和枪击声不断响起，阿遂甚至能感受到子弹从头顶飞过，打中一旁的假人。
她依旧冷静，但其它菜鸟都被震慑住了，匍匐前进的动作稍有偏差，有人过了铁丝网，直接站了起来。
“卧倒！”这是丢下手里草枝的高中队，“快卧倒！”“趴下！”这是所有看到这人动作的队员。
然而，子弹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实弹打进肉体的声音响起，被泥水模糊面容的士兵倒下了。
阿遂动作飞快，不顾背上被铁丝网划伤，到他身边查看情况。
“腹部中弹，贯穿伤，应该没伤到脏器。”阿遂心底稍松，对着围上来的卫生员，阻止他们将人抬上担架的动作，
“快，给我止血带，帮我按住。”要先处理一下，否则失血过多没等到医院就休克了。
她的眼前只有伤员，动作准确而快速。
而身后，所有队员都被震撼了，高中队告诉他们，特种部队每年都有死亡指标，不是战斗中的死亡指标，而是日常训练中的死亡指标，他还让灰狼给他们通报大队的牺牲情况。
“我大队自组建以来，共牺牲二十二人，其中，七人在行动中牺牲，十五人在训练中牺牲。另外，还有条军犬，在搜爆行动中牺牲。”
阿遂目送卫生员抬着人离开了，将视线转到哥哥的身上。
她知道，此时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训练中的死亡指标是真的，但真的出事后承训教官会陷入无尽的心里障碍中。
没人想看到有人牺牲，无论是训练场上还是战场上，但这不可避免。
现在我军特战方面的建设，还在努力向西方国家看齐，许多方面还不够完善，这是一条注定沉痛的路。
训练还在继续，依旧是实弹，高中队原话：“我宁可他们今天在这里受伤，也不愿意他们明天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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