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神探狄仁杰9
晨光熹微,五平县专诸巷狄宅,不起眼的后门。
一个身穿月白长裙绾着双髻瘦弱姑娘偷偷打开了门,确认了内里无人注意后,匆忙跑进来,进了东厢的一间屋子。
又过了一会,一个黑衣女子也从后门进来,盯了那屋子一会,确定没有动静后,闪身进了另一间不远的屋子。
阿遂在月儿进来前就听出了是她的脚步声,依旧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昨夜里她和伯父谈了前半夜,后半夜伯父的学生,现任江州刺史温开找来了。知道为的是黄文越的案子,她也在一旁听了所有细节,直到寅时才回来歇下。
等月儿都走到床边了,她才不情不愿地睁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身夜行衣打扮,双眼通红的人儿。
“你这昨夜是干嘛去了?这眼睛都快熬成兔子了。”
“我的小姐呀,您不是让我多看着点锦娘吗?您是不知道,昨晚后半夜,锦娘偷偷跑出去,回了小蒲村她的家,我一路跟过去,发现她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我跟过去后,发现还有一个黑衣女子就等在那里,偷偷观察她。
后来,那人把锦娘打晕了,在她身上翻找什么,但什么都没找到。我见锦娘晕倒在地,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偷偷跟着那女人。一路跟到平南侯府,我记着您说的行事注意分寸,又怕锦娘突然醒过来,就又回了小蒲村,一直守着锦娘,直到早上她醒过来,又偷偷跑了回来。我这一夜都没合眼呢!”
“你是不是傻,你把她带回来,放到床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得了。她不敢多问,只会怀疑是那个打晕她的人送她回来的。”
“小姐,”月儿一跺脚,“我都这么辛苦了您还说我。”
“好好好,不说了。你待会去试探一下她,看她会不会说,若是不愿意说,你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好,”月儿点点头,又有一点犹豫的开口:“小姐,昨夜那个黑衣人下手挺重的,我看她颈上脸上好像都有了瘀痕,而且她一直躺在地上,怕是会受寒……”
“好了,看出来你心疼她了。我房里的药你自己拿吧,处理完后自己去好好休息,锦娘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算有什么特殊表现,还有如燕呢,啊。”
看了月儿拿了药走了,阿遂换了身银色莲纹织金袍,简单梳洗了一下。
打开剑匣,看着凌虚剑犹豫了一会又合上,径直向正堂而去。
温开昨夜在狄宅留宿,短时间内他不会离开五平,便在李元芳的安排下住在这里。所以大清早的,他与恩师正畅谈着,林永忠匆匆而来,带来了一起有关刺史府门下公人的命案。
正巧,阿遂及时赶到,心思一动,对狄公说到:“伯父,您让狄春送信前往洛阳,元芳被大材小用,安排家中大小事宜,左右如燕也是要学着掌家的,你就让他二人安生在家待着吧,我陪您去查案,如何?”
狄公无奈看看她,最后还是随了她的意。
平阳客栈,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死者的房间。
狄仁杰伸手摸了摸死者的伤口,伤在后脑,还能摸到些破碎的骨渣,可以断定这就是致命伤,是重物击打所致。
而这杀人手法,跟前五平县令黄文越被杀案如出一辙。
“啊?葛斌!”
听到温开叫出的名字,阿遂与伯父对视一眼,这不正是昨夜去找薛青麟的人吗?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此人便是江州司马葛斌。”
林永忠也是一惊,“他是,他是司马大人?!”
“江州司马,官秩四品,可以说是封疆大吏,竟会死在这小小的客栈之中,这内中的缘由耐人寻味啊!”
他命温开林永忠去把值夜的人找来,阿遂断言:“这事绝对和薛青麟脱不了干系。”
狄公点点头,仔细观察葛斌后脑的伤口,阿遂也细细查看,还上手摸了摸。
“伯父,这应该是铁锤一类的凶器。凶手可能不会武功,因为他的发力方式十分简单,基本是靠自身力气和武器的重量,从高处砸下,杀死此人。我基本可以断定,凶手不会武功更不是专职杀手,只是力气异于常人,否则不会选择这样笨重的武器,更不会使用这样的拙力杀人,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正说着,昨夜值夜的店小二找来了。
据他所说,在昨夜葛斌回来之前,有个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来找葛斌。他将那人带到葛斌房间,他才相信葛斌不在而匆匆离去。
温开十分惊讶,提到黄文越一案中,值夜的馆丞也曾见过一穿着黑斗篷的人。
狄公推断,凶手是在葛斌回来之前,就已经在房间里守株待兔了。当时,是黑斗篷吸引走了店小二的注意力,真正的凶手潜入了客栈,静候时机。
阿遂一脸茫然,不知道伯父如何做的推断,但结果听上去十分合理,令人信服。
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狄仁杰的断案现场,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凭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和小二提供的线索,就能复现情景,让她无比崇敬。
当然,看一旁温开和林永忠的表现,就知道他们已经视狄公为神人了。
温开感到奇怪,说葛斌并不认识薛青麟,为什么也被同一个杀手杀死了呢?
狄公告诉他,结论下得太早了。
他命江州刺史府门下僚属调阅文书,务必将两个死者的身份和背景,从卷帙浩繁的旧档中查出来。果然,端倪露出来了,经查,当年薛青麟构陷黄国公李霭一家时,黄文越和葛斌都是帮凶,一个曾帮忙搜集伪证,一个跑腿投递伪证。结果,两人都由梁王武三思单阁签批,皇帝亲旨,由毫无功名的布衣之人,一个晋跃为七品县令,一个当了正七品下的法曹。
这样的关系浮出水面,大家就不得不往黄国公案联想,或许,凶手就是黄国公后人前来寻仇呢?
然而狄公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当年黄国公的冤案是一个波及大江南北的巨案,决不是薛青麟、黄文越、葛斌几个小人物所能轻易做成的。
他们在朝中肯定有靠山,而且不可能就这三个人。
他命人继续查阅旧档,找出江州官吏中与薛青麟和黄国公案牵扯的所有人。同时,搜查五平县所有客栈旅店,若有江州官吏下榻,立刻报来。
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来,阿遂也跟着查阅旧档,难得秉烛夜读了一回。
林永忠此时带来了消息,昨夜悦来客栈,薛青麟和葛斌同另外三人会面。
这边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查到,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法曹张贤拱江州银曹吴顺,都曾参与构陷黄国公李霭一案。
如此情况,那与薛青麟葛斌夜会的三人身份也就明了。
此时已是三更过后,阿遂跟着伯父和温开回了狄宅。
待她回了自己房间,却并不打算休息,而是换了身黑色夜行衣,从后门闪身出去了。
平南侯府。
阿遂飞檐走壁,在偌大的侯府中分辨各处宅院,仔细观察。最后,在客院发现了唯一亮着的一间屋子。
她俯身在屋顶上,揭瓦看去,屋中一个神色焦灼的中年男子正来回踱步,似是十分不安的样子。
从这人住的屋子,到他所着衣物,可以看出他不是侯府中人,而且绝不是普通百姓。
前两日来夜探,阿遂不记得有人客居侯府,这边房子都是空着的。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侯府,此人或许会和她要查的事情有关。
记下这人长相后,她又四处游走,没有发现薛青麟的身影,待到天色微白,她便飞身回了狄宅。
换下一身夜行衣,梳洗整齐后,阿遂去找伯父。
赶巧了,林永忠又带着命案的消息前来。今日清晨,浔阳江边的渔民发现了江中飘着一无主渔船,船上两具尸体。
等赶到现场,发现了被害之人正是张贤拱和吴顺。
听着伯父分析了二人的出逃动机后,阿遂便明白了客居侯府的那人,便是冯万春。
同时,他们还发现了船上的一个活仓,从中拾到一件只有薛青麟的身份才穿的圆领袍。
在心中简单的整理过一番案情后,狄公对阿遂说:“我和温开永忠也该去拜访一下平南侯了,你先行回府吧。”
“伯父,”阿遂看了眼温开,他会意地带着林永忠去指挥衙役,离得远了些,
“我基本可以肯定,冯万春就在平南侯府,有人亲眼看见他在侯府客房。”
没办法,她随意夜探侯府,也是有违律法的,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狄仁杰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又装作无所察觉,对她说:“我们如何猜测推断不说,薛青麟有爵位在身,不能凭这些指认于他。他是个关键人物,而他越是想隐藏什么,我们就越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一定会漏出破绽的。”
阿遂点点头,看着伯父带着那件作为证物的圆领袍,与温开他们离去。
回到宅邸中,阿遂便去寻了月儿,问她最近两天锦娘的状况。
“锦娘她,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她总是独自一人出神,似乎满腹愁绪,我问她是有什么心事,她又不肯说。她本就瘦弱,眼见着又清减两分。”
阿遂拍了拍月儿的肩,安慰道:“她刚刚丧父,心里还埋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你好好看顾着她,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
“嗯。”月儿重重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将锦娘看作妹妹,即使知道她隐瞒着什么,也依旧很心疼她。
谈完锦娘的事,阿遂突然想起好久没见到如燕了,她天天早出晚不归的,将李元芳的事情都揽去做了,这二人又在干嘛呢?
想着这些,她的脚步不由得拐到了东西跨院之间的小花园里,只见蓝衣执剑,红衣执刀,刀剑相撞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虽都手执利刃神兵,可阿遂没感觉到一点杀气,招式来回之间还让她看出了一丝缱绻气息。
如燕一把短刀,招式凌厉,身法却差了些,元芳手持幽兰剑,几乎是对两招,喂一招,还颇有些小心翼翼。
阿遂也懒得回去取凌虚了,从靴中拔出短匕冲了上去。
李元芳正艰难地把控者出手力度,既不能伤到如燕,也不能让的太过明显,还要帮她套招以便发现弱点。没成想阿遂突然冲进战局,手中武器只能看到残影,即便压着内力,精妙的招式也给了他很大压力。
打着打着,如燕和阿遂自然而然联手,逼得他全力应对,可阿遂也在逐渐适应他的剑法,趁着如燕劈去一刀,她假意攻其腰腹,却突然旋身转步,反身将匕首压至他侧颈。
三人基本都压着内力,也没有用最趁手的武器,可现在的情形也算是合理。
如燕倒是十分开心,“我和阿遂配合的不错吧,早说不许你让着我,这下败在我们手中也是你活该!”
“好好好,是我不对,怎样都是你有理。”元芳无奈一笑,看着他的红衣小姑娘因为打败他而欢欣,心中竟不觉挫败,甚至心情也跟着如燕弯弯的嘴角而上扬。
阿遂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明明她才是改变战局的关键因素好不好!
好在,狄公突然来到花园,唤了阿遂过去。
“大人,可是有何吩咐?”元芳见了大人,想着有什么要事。
阿遂阻下他的脚步,对如燕挤眉弄眼了一番,说到:“李大将军安心教导将军夫人的武功吧,其他事情我可以代劳。”
“阿遂,说什么呢!谁是将军夫人了?!叔父,你看她!”
狄公开怀,看着阿遂躲过如燕的假意敲打,蹦跳着过来,有一种欣慰和幸福感。
“好了好了,阿遂啊,我确实有事要你去办。”
她附耳过去,听到了“夜探侯府”四个字,
“伯父,这可是您要求的,现在您还未官复原职,我这样做不太好吧?更何况,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砍头的重罪啊”
“呵,你这丫头,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夜去干嘛了?你若是不去,那我就只好让元芳去了。”
“哎,伯父,我去我去,我这就去准备!”她立马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回头说:“我昨夜什么也没干,就是走错了路,去错了地方,可不叫擅闯,只能说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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