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没追到

古代人穿越到现代，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

        偏好恋爱的人会说，先让这个古代人未来的对象收留他，让他住在家里，供他吃喝，帮他适应现代社会。

        偏好考古的人会说，问问他那个朝代的人生活的风俗，问他《红楼梦》的后四十回剧情都是什么（如果他能记得）。

        偏好赚钱的人会说，把他身上零零碎碎的饰品包括衣服，都扒拉下来，用茶水等方法做旧，之后当古董卖——至少在款式上不会出问题。如果这个古人运气不错，参加过科举考试，甚至可以让他写科举文，碧江小说平台上很多读者爱看的！

        偏好娱乐圈的人会说，能穿越过来的古人一定有不俗之处：是文人就琴棋书画和喝水一样自然，适合先去古偶剧卖气质，再去历史电影里演些气质卓绝的文人主角；是武人就刀枪兵械无一不精，先去明星运动会里连夺冠军，再去历史电影里演些沙场驰骋的武人主角——然后名满天下。

        然而很可惜，阮沐对恋爱、考古、赚钱、赚名都兴趣不大，她带孟清桓出门，要做的事是——

        给孟清桓上户口，录指纹，做身份证。

        阮沐下了一道指令，停车场的门就自动打开，一辆悬浮汽车（阮沐从星际世界淘来的家用车）就飞速飘到二楼窗户外，车门打开。

        阮沐直接从窗户跳进去，孟清桓也跟着上车。

        悬浮汽车在空中急速飞到别墅区的门口，落到门外的公路上，降速稳定行驶在路上。

        孟清桓从车窗朝外张望，他已经忘了“被囚禁起来也不错”的想法，看着愈来愈近的城市建筑群，丝毫不掩饰好奇。

        阮沐给他打预防针：“之前是我说着玩的，这里其实真的不是仙界，只是我来到你的世界之前生活的世界，一个灵力衰弱的世界。”

        这确实是一个灵力衰弱的世界，灵力稀缺，建国以后不准成精，鬼魂出现全凭幻觉或精神类药物。

        但这又是一个力量被高度使用的世界，种种力量都是以比阵法还难以理解的方式运转。

        阮沐接着说：“这里不是仙界，所以注意，不要在市区飞行。车是，人也是，免得引发恐慌。”

        孟清桓举一反三：“就是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阮沐：“是的。”

        孟清桓心中悄悄问，一个普通人该怎么办户口本？

        在修□□里，每一个普通的民众都是从出生就开始计算在册的，几乎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出生的村庄。对于外来人，村庄也会严防死守，收取高额过路费，理由是减少魔人伪装的可能性。

        对外来人已然如此，给予一个普通流民一个良民的身份？这要多少代价？

        又是一个运转着生灵阵法的别墅的价格吗？

        孟清桓心下忍不住打鼓，但阮沐面色如常，仿佛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的样子。孟清桓也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车是自动驾驶，自动规划最佳行车路线。孟清桓看了一阵高楼大厦和红绿灯，到达目的地——宁海市交安区行政服务中心。

        出乎孟清桓的意料，官衙（按他的理解）值班的人脾气都不坏，阮沐把孟清桓要办户口本的信息和窗口的人一说，窗口的人没多说什么，只多问了两句话。

        窗口额外问的第一句话：“按流程，要先开个他住在你那边的证明，让邻居们都签个字，才能说他的户口能迁到你下面。这个证明有吗？”

        孟清桓沉默了一下，阮沐住的地方占据了一个山头，那些别墅建筑也没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能有邻居吗？

        阮沐道：“孟清桓是特殊人群，特殊部门那边的材料已经做好了，用那个就行，如果不确定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再问问，也没关系。”

        窗口犹豫了一下，还真的打电话问了下——打完电话后，窗口看向孟清桓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好奇。

        总之第一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窗口额外问的第二句话是：“孟清桓，他和户主的关系要填什么？有亲缘关系吗？没有的话关系填其他了？”

        这只是例行询问，一般是填其他。

        但阮沐考虑的更多——孟清桓毕竟在修□□当了她一百多年的师父，在师父这个身份上，孟清桓几乎是事必躬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阮沐对他们的关系有她自己的想法：“关系不能填师父吧？那填个父亲。”

        孟清桓立刻抗议：“这不好！”

        窗口：“……没有亲缘关系的话，就算是有特殊部门的证明也不能这样子写关系，师父也是填其他。”

        阮沐：“那养父吧，养父应该没问题？”

        窗口：“……有特殊部门的证明的话，确实问题不大。”

        孟清桓继续抗议：“问题很大！”

        在孟清桓的严正抗议下，户口本上的关系最终是填了其他。

        户口本印得很快，窗口那边麻利表示户口本先拿走，其他要上传系统的内容窗口那边再补。总过程十分钟。

        孟清桓被这个办事速度惊到了，老老实实跟着拿了户口本的阮沐去隔壁楼。隔壁楼的窗口可以做身份证——这回倒没什么问题，录指纹就行。身份证会在三天内顺风快递寄到家。

        坐回伪装成普通汽车的悬浮汽车，阮沐开始算旧账。

        阮沐：“关系为什么不能填养父？”

        孟清桓：“师父和养父是不一样的……”

        阮沐：“你不能否认，只有称呼上的差别，实际上是一样的。”

        孟清桓：“不一样啊——”

        “真的差不多，”阮沐循循善诱，“师父您想，你是不是每天准备好一日三顿灵餐、按时接我们上下课、替我们准备学习用品、沐休的时候带我们出去玩、我们出问题的时候安抚疏导解决问题？养父母也就到这个程度了啊！”

        孟清桓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温声反驳：“但是沐沐，像你说的，这里不是仙界。按照普通人的认知，养父应该会比养女大四十岁——窗口旁贴了领养须知我都看了——我看着能老到当养父吗？”

        阮沐下意识看向孟清桓……孟清桓是一个典型的青年面庞，毕竟三百岁的化神期修士还能活五千年。因为百年的宗门掌门的生活，他眉眼已经被磨砺出成熟的温润。但确实不老。

        阮沐甚至能下意识联想到她在系统那边看到的孟清桓——一个红衣缚身，眉眼魔戾森森，剑尖淌血，令人心惊肉跳的少年形象。

        老？哪里老，确实不能昧良心说孟清桓老。那养父，他也确实当不了。

        阮沐：“……”

        她被说服了！

        但阮沐还是禁不住叹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图方便了，该让你单独填一个户口本了。我们的关系真不该填其他的。”

        孟清桓不太懂：“为什么这么说？”

        阮沐耸耸肩：“例如——”

        他们已经到宁海市旅游景点的入口，下车去买票处，买票处窗口眼睛一眨不眨：“成人400儿童200，附加套餐分别是298,198和98，儿童半价。健康码无法显示绿码的人请拿出身份证或户口本供我们登记人员信息以供查验——”

        阮沐递上户口本：“他的身份证还在补。”

        窗口接过户口本，继续流畅地念串口：“刚好这几天拥抱情人节活动，情人拥抱后可以享9折优惠，带户口簿证明夫妻关系的可以有8折优惠，钱付了就可以拿票进去了。好的户口本可以拿回去了，你们夫妻只要付11168元就可以了——”

        窗口旁负责收钱、记录和调度的同事提醒道：“她这户口本上写的是其他，不是夫妻。”

        窗口抬起眼，犹疑地看了看阮沐，又看了看孟清桓。他们实在挺郎才女貌的，也没有兄弟姐妹的那种相像感。不是夫妻的话，干嘛在一个户口本上？

        阮沐笑道：“我付了全款，两份698。”

        窗口又看孟清桓一眼，孟清桓冷淡而清俊，辨不出他的情绪。窗口一瞬间燃烧起了汹汹的八卦之火，但工作人员的素质让她把一切压在心底。

        “好的，祝你们游玩愉快。”

        阮沐带着孟清桓坐观光电梯。通过观光电梯，能看到整个宁安市。

        孟清桓一下子也有些被震住，御剑飞过凡界的城镇，和俯瞰整个现代化城市，给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但他心中还挂念着一件事。

        “所以，关系不能填其他的原因是，会有很多人误会我们关系是……”孟清桓小声问着，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夫妻？”

        阮沐多看了孟清桓一眼。他怎么会在意这个？不过问题并不是不能回答，她坦然点头：“对啊。”

        孟清桓禁不住喃喃道：“好像确实不如填养父……”

        阮沐心下嘀咕更重，摆在脸上的就是忍不住笑出声，她选择转移注意力：“不用慌不用慌，三天后有身份证了，就不用户口本了！——说回正题，我带你来的第一站是高塔，这里是地面的三百米高，能看到几乎整个城市，这里能最直观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风采。这边的楼都是钢筋混泥土，钢筋混泥土是什么意思呢，就是……”

        阮沐如果兼职导游，一定能拿到许多顾客的好评。孟清桓承认这一点，但同时他忍不住一心二用了。

        他在修□□一贯认真练剑、认真修炼，听说过的、有实感的也最离谱的瓜，也只是宗门里哪个长老的大徒弟和六徒弟的道侣在一起，以至于六徒弟要找大徒弟在论剑台决斗——这种程度的而已。

        他自己的感情经历？刨去前几次见到阮沐时的内心激动战栗，一片空白。

        所以，“夫妻”两字并不烫耳，但孟清桓听着却恍惚不已。

        如果是在原先的世界，他听到这个词，会不会生出一些心思？他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

        但是在全然陌生的环境，孟清桓只能一边恍惚着，一边努力记住他看到的一切，这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所有孩子都要读书，油和糖的香气在孩子的笑声中肆意飘散的世界；名为“手机”的法器人手一个的世界；遥远的看不见的地方，打架用的不是剑，是炮弹的世界……

        阮沐在去他的世界前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就算他不是阮沐的师父，只是阮沐的朋友，也不该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

        孟清桓观察，震撼，记忆，学习。他努力学习有关阮沐的一切，意识到先前“被囚禁也不错”这个想法的可笑（被囚禁了还怎么了解阮沐的世界？），同时隐约察觉到，阮沐当年在他家乡做的事，水车、马路、弓箭……源头或许都在这。

        孟清桓不由感慨道：“如果这不是仙界，还有哪里是仙界呢？”

        阮沐听到他说话，便侧头看他。

        她的眼笑弯着，眼底满盛着城市繁华的璀璨光芒：“这不是仙界，这是我的世界，所以师父其实可以完全不用在意户口本上的关系该怎么填——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去仙界”

        孟清桓呆了好几秒，不知道怎么回答。阮沐的语调有点怪，她自己有没有察觉？

        阮沐只是看着他，等他回答。于是他最后干巴巴地老实回答：“我一直没想过要飞升仙界，我想去的一直都是你的世界。”

        阮沐听着抿住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莫测。不是吧，孟清桓真的……？

        孟清桓接着老实回答：“因为真的好久没有人能飞升了，我就忍不住想着，你飞升的到底是什么世界，没想到抱着这种好奇的心态后，真的飞升成功了。”

        阮沐听着暗暗吐一口气。

        她前头居然隐隐怀疑孟清桓对她有好感。

        就这回答，怎么可能嘛？

        她敢保证，孟清桓妥妥是个心无旁骛，认真修炼到飞升的剑修大佬，他的爱人永远是他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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