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物是人非
翌日，大晴日，万里无云。
惜君一早起身便从丫鬟们的嘴里得知了昨晚的新鲜事儿。
”我是没亲耳听见，但是听说鬼哭狼嚎，大概是亏心事儿做多了，这才夜不能寐。”
“她梦魇是活该，就是可怜了周围院落，怕是吵得都没有个安生日子了……”
春堂进门的时候发现惜君已经起身，这会儿正自己穿衣呢。
“这群丫头，也不知道小点声，主儿都听见，奴婢便不啰嗦了。咱们要不要添一把火？”
春堂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长期梦魇下去何淑宴的精气神势必会受影响，精神恍惚之下，不管是落水还是暴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咱们看得到机会，旁的院落也一样，任她惶惶不可终日，不也是一种折磨么？”
惜君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尤其是因为何淑宴这种人渣，只是她不知道，从与左元香同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很难干净了。
前两日闹的沸沸扬扬的叛军，今儿一大早已经有收获了，萧臣毅从那日后就一直抽不开身回府。
惜君察觉其中可能有无辜百姓，听说今日要处罚的时候，心里放心不下便带着春堂出府看看。
朝廷处罚挑的都是人多的时候，不是午门就是早市。
午门大多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祸首，那是叛军头子才有的待遇，而早市就是给一些小鱼小虾准备的。
“哑叔，靠边停一下，这里的包子最好吃了。”
马车驶入熟悉的街道，惜君轻车熟路的叫停，只是真的停下了，惜君反而愣住了。
因为原本的摊位上空空如也，她记得卖包子的是个大娘，儿子从军去了，她一个人维持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最是勤奋了。
“主儿，许是今日有事忙，没有出摊吧。哑叔，咱们再往前走走。”
春堂不清楚惜君与摊主大娘的渊源，宽慰了两句，马车轮子骨碌碌继续向前。
东西市都是长街，这家没开，旁的家总开着，断然不会饿着人，只是惜君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包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味道完全不一样，还是大娘做的好吃。
再往前就是东西市的中心，这里往往是不让停马车的，惜君索性带着春堂下了车往前走。
“造孽啊，完全看不出是叛军，他为人最老实了，前年我手头紧，他还借了我二两银子呢……”
“可不是么，我看衙门就是找不到叛军，拿平头百姓充数呢！一群遭天谴的！”
人堆里没挤到前面都是看不着的，惜君倒是先听到了不少百姓的郄窃私语。
她秀眉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真是叛军逆党，百姓们的反应不至于此。
惜君和春堂的衣着、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有眼尖的喊了一声萧王府的夫人，原本还密不透风的人潮登时有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夫人请，多亏了萧王殿下，我儿子才没有被冤枉！”
“就是就是，我们家那口子差点没回来，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殊荣是因为萧臣毅，惜君面色红了红，只感觉受之有愧。
不过她确实好奇传闻中的叛军逆党都是什么样子，站到最前面的时候，惜君的脸色僵住了。
因为被带着手铐、脚链在上头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的，里头有不少的熟人。
打头第一个就是以前惜君家酒楼旁边卖包子的葛大娘。
酒楼有时候生意忙，爹娘、阿姐都要接待客人顾不上她，葛大娘怕她无聊还给她买过布老虎呢。
“小惜君，又自己一个人哟，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啊呜啊呜，小老虎。”
葛大娘死的早，其后也一直没有再嫁，许是远亲不如近邻，她对邻家的惜君姐妹都很好。
当初惜君家遭难以后，也是她第一个发现了异常，将惜君放了出来。
葛大娘旁边跪着的是个中年男人，惜君记得他，自己状告无门反被衙役追捕的时候，他曾经拉了自己一把，躲过了凶神恶煞的衙役。
视线越往后，惜君的眸色越凝重，她敢确定这里头有不少都是普通人，能勉强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搞什么叛乱？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着可都是平头百姓。”
惜君高声一句，引起了监斩官的注意，他本想呵斥一声，看清人后脸上的神色丝滑的转变成了笑意。
“原来是王府的夫人，夫人有所不知，这里头都是再三查证，确认罪状属实的。”
要不是惜君是萧臣毅的人，监斩官就差直接说惜君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仁，竟敢质疑自己的裁决。
“那个夫人，不用为我求情，这个王朝确实不怎样，当官的心都在狗肚子里，要不是我老了又是个女人，早就反她娘的！”
即使惜君的打扮、气质已经与从前截然不同了，但是看着惜君长起来的葛大娘怎么可能认不出？
她把头一昂，没有点出自己与惜君相识的事儿，反而趁着死之前多说点痛快话。
“可她们……”惜君还想要争辩，监斩官却已经拿起了牌子准备投掷行刑。
“夫人也听见了，莫要再说了，误了这些逆贼投胎的好时辰。萧王点过头，下官才敢如此行事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牌子和大刀，那骨碌碌的人头滚了滚，有几个不小心落到了百姓所站的方向。
其中有一个就朝着惜君这边滚来，在身前大约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人惜君也认识。
状告何淑宴的状书但还是还是委托这个书生去写的，几年没见，再见已经是这样极端的方式。
惜君只觉遍体生寒，她现在确认事发当天远远听见的那一耳朵为什么熟悉了，大约是真的认识。
“行了，大家引以为戒，都散了吧。”
监斩官可不管发愣的惜君，近距离见到斩首的人都这样，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没有双腿一软跪地上就不错了。
他一大早被安排过来监斩，如今职责一了自然拍拍屁股回去复命了，这会儿日头早，说不定还能睡个回笼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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