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瞧这小可怜
花古头昏脑胀地坐在审讯室,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拿着纸巾擦脸,旁边一位年轻的女警正微红着双颊弯着腰对着他道歉。
他胃炎已经很多年了,早不当回事了,实在是那警察太惹人厌!
将他当犯人一样没完没了地盘问就算了,阴阳怪气地讽刺他他也忍了,竟然还想搞逼供那一套,那他自然得给这人一点教训,赏他一脸血,给他发育不全的大脑补充点营养。
江盘赶到审讯室的时候,花古已经收拾妥当,正和一脸娇羞的安小珂说话。他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不经意地一回头,和来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碰上,竟是愣了一愣。
这人长得倒是不讨厌。
这是花古对江盘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是刑侦队队长江盘。”
“你好。”
江盘将手轻轻搭在花古身后的椅背上,上下扫视了他一遍,语气关切地问:“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花古摇了摇头,只装做胃疼难忍的样子,并不多话。
他现在的状况的确很糟糕,毕竟花国彬死了,还是惨死在他面前,这种情感上和视觉上的双重冲击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化得了的。只能说,他现在是强撑着一丝理智和清明,在这个方面,他有着近乎变态的隐忍和好胜心。
“不好意思,如果你想要投诉那位警员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算了…”
花古见这警察越凑越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哑着嗓子问:“我爸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很抱歉…”
江盘收回手,将史从明坐过的椅子从审讯桌对面搬了过来,大大方方坐到花古身边,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抱歉。
“就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还真只有鬼才能这样杀人…”
他在试探,在不露痕迹地观察对方,在细枝末节中去找自己熟悉的痕迹。
花古面露微愠地看向他,心想,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别误会,我不是讽刺你。尸检结果你父亲是死于心肌梗塞,你父亲的伤,也正如你所见,技侦目前没找到除你父亲以外第二人的作案痕迹。”
他说的没错,花古的确亲眼看到花国彬在自己面前,用双手,掰开了自己的头盖骨,吃掉了自己的大脑,倒在了自己的脚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做不了任何反应。或许他当时已经昏了,或许没有。他眼前只是一遍一遍一帧一帧循环播放花国彬的死亡,让他仿佛深陷一个永远无法解脱的漩涡之中,窒息、消亡!
后来他是怎么去报的警,和警察说了些什么,他都记不太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脱口而出了一句,有鬼…
可是这句话从别人嘴巴里面说出来,还是一名警务人员,他除了讽刺还真没有听出点别的来。
“你们办案效率真是高!”
花古终于被江盘激得带了些情绪,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态度,说:“你们将受害者家属当嫌疑犯盘问一晚上,法医将我父亲的…遗体解剖了尸检了,你们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是鬼怪作祟?”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鬼当然不是指真的鬼,至少法医的报告也从侧面证明了你当时没有出现幻觉,所看见的都是事实!”
他轻轻拍了拍花古的手,四两拨千斤地说:“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你放心,医药费我们会全额报销…”
花古拒绝了去医院的提议,却拧不过江盘的再三坚持,勉强同意他送自己回家。
一路上除了导航的提示音,两人均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来,江盘有意无意地遇到过几个叫花古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美有丑,有善有恶,可惜他均无波无澜,因为他知道,他们都不是他的古哥。
可是眼前的人不一样。
尾戒对他的感应也不一样。
因为这一丝渺小的可能,紧张、心悸与难以置信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让他此刻完全无法理智地思考任何问题,只能依靠本能行事。
而反观另一边的花古,从上车起就未再开口说话,整个人端坐在副驾驶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惯会与人虚与委蛇,现在却这般安静,倒显出了几分对花国彬的真心。
终究是至亲离世,人生大事也不过如此,总是需要点时间来愈合,来平息此刻在身体中横冲直撞的情绪。
江盘一路上似有似无地打量着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是和煦的是温暖的,而坐在旁边的男孩却多少透着点冷漠。
一丝心疼的情绪,竟出现在他多少年来都毫无波澜的内心。
他太了解一段怎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人变得出乎常人的冷静自持,他曾经历过,曾陷在污泥里,曾期待过,曾落空过。冷静变成了本能,冷漠便是必然。
如果没有他的古哥,就没有现在的江盘。
所以现在的江盘,是为了救赎这一世的花古吗?
尾戒的微微颤抖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低头无意扫了一眼戒指,脸瞬间就青了!
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刚刚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光晕变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循环闪烁,不仅显得十分亢奋甚至还有些…廉价…
可惜它想引起注意的那个人却一无所觉。
不久,导航提示目的地已到,江盘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
“你到了。”
没有任何回应。
江盘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更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安小珂那个不靠谱的小丫头这次倒没信口雌黄,这一世的花古确实长得非常好看:浓密的眉毛、细长的眼眸、高挺笔直的鼻子,以及…两瓣饱满鲜红的唇。
江盘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巴,看得挪不开眼。
他不由自主地将半个身子靠过去,两人身体的距离不过堪堪一拳,近到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花古仍深陷情绪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只恍惚地望着向自己越靠越近的人,耳旁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不知那是什么。
两人对视良久,江盘见他仍在晃神,再接再厉,又欠身帮他从车内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当对方身上的雄性气息强势地侵入到了花古领地的一刹那,他才终于回了魂。
俩人此时近得几乎脸都快贴上了,气息交缠,难舍难分。花古下意识地伸手推他,结果用力过猛,将对方后背狠狠撞向了方向盘。
“你在干嘛?”
“疼…”
两人异口同声。
江盘当然是感觉不到疼的,但架不住他委屈。
非常委屈。
他的古哥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以前他只要皱个眉头,花古都要心疼半天,更别说拒绝他、推开他、还让他受伤了。
就连后来他不知廉耻地想要占有他,依然被花古毫无保留地接纳和纵容,见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
他被花古娇养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宠溺。理智虽然告诉他,现在的花古还不知道他们的过往,这样对他很正常;但是感情上,他仍然难以接受。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却难免红了眼眶。
一只横行霸道了四百多年的僵尸,被这人轻轻一推,委屈得要死要活的。
“你家到了…”
花古没有察觉出旁边这位大块头的脆弱,抬头看了眼窗外,正准备松开安全带,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他又愣了一会儿,才回头对江盘似笑非笑地说:“江队的服务挺周到。”
花古无暇顾及那位江队长暧昧不清的态度,他疲惫地走出电梯,看着紧闭的房门,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下来,于是别的、更加复杂的情绪便一股脑地往上涌。
他克制着默默地拿出钥匙,可是颤抖的双手使得他几次都无法正确地将钥匙插进钥匙孔。
轰的一声,一股熊熊燃烧的热焰涌入心头,他低吼一声,用尽浑身的力气将钥匙狠狠砸向紧闭的铁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他却感觉尤不解恨,又对着大门连踹几下,随后退开几步,一个助跑向着大门飞起一脚,门纹丝不动,他却被反作用力给震倒在地。
或许是终于没了力气,花古头倚着门,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自嘲地想,原来还是会伤心啊。
虽然他跟着花国彬一天好日子没有过过,但至少当幼小的他拖着一身伤痕回家的时候,那个人会帮他清理伤口;当少年的他被恶意锁在教室里的时候,那个人会满大街地找他;当青年的他考研成功的时候,那个人会自豪好几天…
花国彬在,他就还有个家;
花国彬死了,他就真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
一阵细小的开门声咔嚓一声,点燃了花古正待引爆的神经!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他抱着头,双手死死拽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喃喃自语道:“也许最该死的是我…”
他想是终于得到了点化,立马来了精神,转身捡起钥匙麻利地开了门,径直朝阳台走去。
正当他准备一跃而下时,一双强劲的手臂自他背后紧紧缠住了他。
花古奋力反抗,只一心求死,可身后那人死死抱着他,丝毫不敢大意。
“齐卿野,你放手!你他妈的给我放手!”
花古发疯似地挣扎,手肘发狠地撞着身后的人,双脚也胡乱蹬着,两人体型相当,可是花古此时情绪异常激动,背后的男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他。
“花古,花古,别冲动,你他妈别动!你再发疯,咱俩都得掉下去!”
“齐卿野,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我们全家都死了,就差我一个!让我去死!”
“好啊,你要死是吧,那我就抱着你一起摔个稀巴烂!”
齐卿野说着就要往栏杆上翻,花古一看这阵势顿时吓懵了,赶紧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抵着齐卿野。
“齐卿野!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死关你屁事!”
“那你现在还死不死!”
没听到回应,齐卿野作势又要往下跳,却听到怀里的花古闷闷地说:“齐卿野,你我什么关系?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你!”
“卿野!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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