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苦
秋秋又挨罚了。
静屏用藤鞭狠狠地抽打着她,整个人被绑在木桩子上,藤条浸过胡椒水,打在原先的伤口上更加刺麻麻的。秋秋咬着牙冷笑,愣是一句话也不肯交代。
“说不说!”静屏抬手又是一鞭,“你怎么溜下去的,你说不说!”
“那你过来些,我告诉你。”秋秋抬了抬下巴,眉眼笑得弯弯的,却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滋味。静屏放下藤鞭,一步一步地走近,把脸凑到她面前:“说吧。”
秋秋又是轻哼了一声,腮帮子一鼓,往静屏脸上啐了一大口血沫。
“你……”静屏抹着眼睛,气急败坏道,“疯子!”接着,一大巴掌甩在秋秋的脸上:“来人,把她给我关进水牢里去!”
秋秋被人拖着走,嘴角还往外淌着鲜血,她刚刚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的:“我告诉你……我把我这条舌头咬烂了,都不会说一个字!”
水牢是一间小屋子,屋子中央挖了一口四四方方的水池,墙的两侧生长出两条藤条做的长手镣,桑姑姑会根据桑桑的身高进行加水放水,深度一般到胸口的位置。
清晨,小河刚从睡梦中醒来,铜铃声并没有打响,天光也没有打亮,窗外还铺着一层灰蓝色,却是一阵“啾啾喳喳”的鸟啼在小窗前徘徊。小河揉着眼睛往窗前一看,一个蓝色的小小身影跃然而下,停在自己膝上。
“喜儿!”小河伸出手抚摸喜儿的小脑袋,“喜儿,你怎么来了?”
喜儿看起来异常焦躁,上蹿下跳,急促地拍打着翅膀,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挠动着地上的稻草碎。小河心下猜想,可能是秋秋出事了,毕竟……除了秋秋,还有谁会让它这么紧张呢?
小河自从参加过第一次献祭之后,桑姑姑对她的管教放宽了许多,给了她一只木手环,只要戴上木手环,将手掌贴在那道缠满丝线的房门上,那些丝线便会“嗖”地脱落,自己的房间也可以随意进出。
小河出了门,外面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梦之中。小河踮起脚尖、弯下腰来走路,喜儿在前面带着,自己跟着喜儿带的路,向秋秋所在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拐了好几道弯后,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喜儿在一所独立的小屋子前停下了。小河抬起头,门前的木牌上,写着“水牢”两个大字。
之前秋秋那样不顾危险来救我,现在也该轮到我来救她了。
在桑婆婆的小院里,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女孩,她给桑婆婆所在的那间房子磕着头,每拜完一次,都高喊一句:“求桑婆婆放了秋秋!”
小河喊得口干舌燥,桑婆婆迟迟没有出来,小河心想,要是桑婆婆一直不出来,她就一直跪到婆婆出来为止。
死缠烂打这种办法虽然笨,但也不是一点用都不管,人的耐性总是有极限的,这会儿比的就是谁更熬得住。小河也在心里暗怪自己不够争气,现在她虽然获得了一点自由,但还没有什么与茧山任何力量抗衡的资本,除了自己房间这一方小天地,没有什么地方是能让她自由来去的。没有办法,再笨的办法也得厚着脸皮用。
桑婆婆慢悠悠地拄着杖出来,像是没看见小河似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婆婆!”小河转过身来,她再也喊不动了,嗓子已经疼得像含了一块炭火。婆婆无奈合上了眼,转过身来,又是面无表情地直看着小河。
“她私自下山,犯了错,就得受罚。”
“可是她救了我。”小河哑着嗓子说道,“那天要是没有她,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桑婆婆眯了眯眼,眼珠子一转,又看着小河已经跪得发白的脸色,或许是有些不忍心。“哎哟……眼看快要过年了,婆婆也不想落一个不高兴。我们茧山有个规矩,想得到什么就得用自己的东西来交换,不过婆婆也不忍心收了你身上的哪个零件。不如这样吧,接下来的禁闭,你和秋秋一起受着,天数减半,原本要把她一直关到年初二……也就是还要关六天,那现在……”
“三天。”小河脸上终于迎来了一丝笑意,“我三天,她三天,关到除夕夜,平摊了。”
“是,你们一起关三天禁闭,拿你三天的自由来交换。”
“好……好。”小河在地上又磕起头来,她以前从没给任何人磕过头,就连最敬重的先生也是行鞠躬礼。秋秋与她相逢于困境,这怕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了,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小河为了她磕一百次头都愿意。
门扉转开,眼前是秋秋伤痕累累的身躯,她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污浊的冷水里,一面发着抖,一面还挣扎着双臂。手臂上、脸上,数不清的伤痕,斑驳成一大片。
“秋秋!”小河跳下池子去,她比秋秋高一些,但迎着池水向前迈步仍是费劲,她来到女孩的面前,指尖颤抖着去试探,却始终不敢触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秋秋的眼睛半闭半睁,嘴里也在含糊地说着些什么,小河听不清,她光是看着秋秋眼前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伸出双臂去紧紧抱住了秋秋,半张脸埋在她的肩窝里,不住地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谢谢。”秋秋的声音忽然在耳畔明朗了起来,小河抬起身来,泪眼朦胧中,秋秋强撑着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来救我。”
秋秋似乎又是感觉到了一阵晕眩,没一会儿便再度昏迷过去。
待她醒来,她已经从水牢中转移了出来,在一个干燥、温暖的地方,身边有小河陪着她。这是小河的房间,桑姑姑刚刚给她抹了药,接下来的三天,小河被没收了门禁木手环,她会陪秋秋过完这场禁闭。
“痛吗?”小河轻轻拉过秋秋的手腕,秋秋摇摇头:“没事,早习惯了。”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天天挨罚,你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要是忍了一次,这骨头……以后就再也硬不起来了。”秋秋忽然目光坚定地说,“我身上是舒服了,可我心里更难过。”小河低下头不说话了,秋秋也把头转过去继续闭上眼,她现在依旧烧的厉害,脑袋嗡嗡地疼,耳畔像是有两只小蜜蜂打着转。
“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你什么事都敢想,什么事都敢做,不像我……敢想不敢做。”小河掰着手指,十根手指数了三个季节,“比如……逃跑?”
她说得小心翼翼,秋秋却毫不意外,她忽然兴奋了些起来,甚至支起半个身子:“你,你说真的?你也想逃跑?”小河被秋秋热切的目光盯着,点了点头。
秋秋用力地拍了拍她的左手臂:“好小河!那以后咱们一起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这个鬼地方!”小河原本还有些顾虑,这些日子里,她本来都快要放弃了逃跑这个念头,或者说就算逃也不是现在,但秋秋似乎比她更有勇气,她也重新燃起了这个念头,就像地下盘踞的根系,一旦被滋润,便会难以遏制地生长。
两只小拇指勾在了一起,斜晖抹上了暮色,溜进小屋里,见证着一场只属于两个女孩的秘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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