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色、海面、交心
见到我的皑娾并没有太多反应,他只是对我说:
“我一直在等待姐姐回来的那一天。”
“可是她骗我,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瞬间了然,这家伙是因为大珍妈妈的事情,触景生情,并且还感同身受了。
同样是因为亲情羁绊,不过大珍妈妈走出来了,而皑娾依旧只是那位被困在回忆里的人鱼少年。
“我除了能偷偷浮上水面,追忆一下曾经和二姐在一块的日子,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有些不忍,我没有见到过这样......情绪毕露的皑娾,他此刻一点也不像个三殿下了,好像他就只是皑娾,一个在发泄的皑娾,一个走不出来的人鱼少年。
“皑娾,你不要这样想......”
皑娾面色阴郁,好像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只是在那自顾自地喃喃着:
“她真的爱上他了,所以连家也不要了,连我也不要了。”
“可二姐说过的,她只是想去体验一下人类的情感,感受一下岸上的文化,顶多几十年,等他的寿命走到尽头,她也就回来了。”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陪着他,听他又是埋怨又是发泄的语气,我只觉得眼前的他是无比的真实。
皑娾甚至开始模仿着他二姐皑娜的语气:
“咱们人鱼族的寿命那么漫长,你就当是姐姐出去历练了一趟,好吗?好啊哈哈哈哈......我明明答应姐姐你了啊,那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难道她真的爱上那个人类了吗?!”
“可她......明明说过,我是她在人鱼族最大的牵挂的。”
“而人鱼族......是她的家呀。”
......
可是皑娾呀,在我们的一生中,除了最开始的亲情之外,还会有很多、其它感情的羁绊,或友情、或爱情......譬如先云于我是亲情,锡霖于我则是友情,我听先云的话,但我也会为了锡霖与先云大吵一架。但这两类情感并不能被用作比较,强行比较的话只会伤了自己,也伤了爱你的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置身事外,因而可以如此平静地叙述出这里的症结。
可之于皑娾,不论怎么说都是苍白且无用的。
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皑娾身边,我耐心地陪伴、倾听着。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依旧只是当年那位会为了姐姐担忧、并挚爱亲人的单纯少年。
此刻,我好像又化身成了当年的小蓝鱼,而他也只是脆弱的“白雪皑皑”。
......
我想起了皑娜,对于她昔日的美丽外貌我已然淡忘,但我依旧记得她的勇敢,她的洒脱!
她竟然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宗俊,可以和你同生共死也挺好的。毕竟如果我的生命是漫长而又无趣的,那便也没有什么可以追忆的。”
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是知道小美人鱼的秘密的——
其实,皑娾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姐姐此时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位人鱼姐姐又和海女巫做了一场交易,用自己漫长的千年生命换回了丈夫的腿,之后她也顶多只能活到人类的七十岁了。
她也就只能算是一个人类了,一个弱小的人类,还是一个只拥有一半灵魂的人类,一旦丈夫不再爱她,她便只能是泡沫了......最后悲惨地流入深海。
他们始终是相爱着的吗?我有些好奇。
如果一直相爱到死,小美人鱼最后带着一半的灵魂前往天国,这样......好像也不错呢。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年了,不论怎样,她都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
......
愤怒宣泄过后的皑娾,看起来平静了很多,所有杂乱纷飞的情绪过后,他心里只余下了对姐姐的深切想念。
“姣姣,距离上一次......我和二姐的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一百年了。”
“我的二姐娜只比我大七十岁呐,如果还在人鱼族,今年就是她四百整岁的诞辰年。”
“四百岁之于人鱼族,是个实在年轻又鲜热的年纪......真是好久都没有看到二姐优美又快活的舞姿了。”
“......咳咳咳没关系,你要是实在想看,等我回去学学看!”我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装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实则...我真的很虚。
对此我只能说:跳舞?!跳什么舞呐,比个武倒是可以。
皑娾的肩膀被我拍得抖了一下,随之他反应过来似的,对着我笑了笑,“好啊。”
“皑娾,你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我试探着问道,“你可以和我说说的,反正我都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了,你也不怕我再多知道一个吧?”
我见皑娾一言不发,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你别误会哈,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你的秘密,我就是觉得吧......可能说出来后,你会好受些,毕竟有我给你分担嘛...而且我会给你保密,我的嘴可严啦!”
“姣姣,我在你这里早就没有秘密了。”皑娾对我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我最难堪的一面都已经在你面前...毕露无疑了。”
“我不觉得这样的你有多难堪,我觉得真实的你就很好。”我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他不信似的,“真的!皑娾...你真的很好,不管在什么时候。”
“谢谢你,姣姣。”他好像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温柔而又克制的样子。
“嗯......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也带给了我很多快乐,我也想回报给你些什么。”我乘胜追击,不过说的确实是实话,“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多的多,你明白吗?所以我真的很想帮你!”
皑娾一愣,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好笑,“姣姣,我对你好就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从来没有想过要索取什么回报,所以你......不用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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