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纯白之葬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
  哲里明明老早就学会了人鱼语，是早就要去的意思的；至于去的名额，凭他的实力，想要获得一个，也很简单呐。
  但哲里他......？
  “我我......”
  过了老半天，哲里也憋不出几个字，反而涨红了脸，我索性也不再问了。
  就这样，我受到了哲里的嘱托。
  而现在，我该去告知他了，哪怕这是个坏消息。
  ......
  在浩渺无垠的海底世界之中，色彩斑斓的鱼儿如同舞动的精灵般，在碧蓝色的海水里轻盈、优雅地游动着。它们时而穿梭于茂密的珊瑚丛中，时而嬉戏打闹于礁石的缝隙间；那灵动飘逸的身姿，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大海深处的故事......
  这片神秘而美丽的海洋世界，就像一座巨大的宝库，孕育着无数奇妙的生命和绚丽多彩的景观。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构成了一个独特且复杂的生态系统。在这里，各种生物相互依存、共生共荣，共同演绎着一场精彩绝伦的生命之舞。
  而此刻，哲里就带我来到了拥有这样一片盛景的地方。
  不久前，我找到了他，然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哲里好像很平静，或许...他也早就有所预料了吧。
  他只是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不舍地摩挲了一会，随之便抬起头来对我说：
  “姣妹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于是，我们便来到了此处，这样美丽的海底世界。
  哲里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他捻起了那枚戒指，凑到眼前，专注地看着它。
  他突然开口问我：“姣妹儿，你还记得它吗？”
  “这好像是那次渔人市集......在拍卖场的时候呃......它叫...什么来着？”我有些犹豫，太久远了。实在记不起它的名字。
  “它叫‘纯白’。”哲里说得很坚定。
  对，纯白，我想起它了。
  这枚戒指的本身就很纯白素净，戒指的圈身上并没有雕刻什么繁杂的花纹，看着相当的简约清爽。除了上面镶嵌的那颗钻石，虽然不是很大，但其纯度但却是肉眼可见的高，没有一丝杂质的纯澈。
  “当时看着这枚戒指，我竟然会想起她，就...突然有种想要把它送给......的冲动。”哲里嗫嚅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我想把它送给珍雅。”
  确实，这枚戒指的纯澈之感很适合珍雅，适合那位温柔而又善良的人鱼少女。
  “于是，我就拍下了它。”哲里叹了口气，有感而发，“不过......也再没有机会把它送出去了。”
  哲里言尽于此，哪怕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想要再多一点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似乎不再是曾经那位在长老面前敢问敢答的憨憨勇士了。
  不过他的接下来的举动却很实诚——
  他寻了一处肥沃的珊瑚丛，找准地方便开始刨土，用手刨着、不停地刨着......越刨越深，此刻的他好像就只会重复这个动作。
  他始终缄默，我也只静静地看着他。
  已经很明显了......哲里喜欢珍雅。
  了然的同时我又觉得奇怪，哲里和南风都对曾经的人鱼姐姐珍雅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不同的是，南风只是惊艳于人鱼的外貌，劲头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哲里......很内敛，他好像就没有表现出自己对珍雅的...好感，他只是从那以后，莫名其妙就学起了人鱼语，之后又突然买了那枚女戒“纯白”，再之后好像就没什么了，他也没有再更进一步的表现。
  或许...上一次两族贸易日时对锡霖的拜托就是他最大的突破吧，而这一次...对我的嘱托，也是他再一次挣扎过后的......不放弃？
  我不明白，明明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就能激发出这么不一般的情感呢？
  南风那样只耽于外在和好奇心的，也很好理解，可像哲里哥这样的......就太令我惊奇了，而且他一直看着就老老实实的，倒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人家珍雅有意思。
  海底的土壤很湿润，一会儿功夫哲里的坑就已经挖得很深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连着盒子一起放了下去，并不停地用手调整角度，直至稳稳当当。
  “姣妹儿，谢谢你来陪我，你也是这场葬礼的唯一见证了。”
  我轻叹口气，只朝他点了点头。
  很快，随着哲里的一句“珍雅，再见了”，大把大把的海泥又被重新填了回去。
  ......
  碧绿的海草犹如轻柔的绸缎，伴随着温柔的海浪，缓缓地摇曳生姿。它们像是一群忠实的舞者，永远不知疲倦地跳着优美的舞蹈。而那些五彩缤纷的贝壳，则宛如大自然遗落的珍宝，散落在深色的泥沙之上，散发着微弱却迷人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这里的风光很好，哲里也算是为“纯白”找了个好地方。

  直至那枚戒指被彻底掩埋，我也未发一言。
  捋过心绪，我其实对哲里是有一些埋怨在的，我觉得他实在是太胆小了。
  毕竟......他也没有再更进一步了，除了先前的拜托我们和如今在这造一场“纯白之葬”，来抚慰自己、告别过去之外，他又做过什么呢？
  我又看了眼在“纯白之墓”前发着呆的哲里，他看着就窝窝囊囊的，我皱了皱眉。
  可是......站在哲里哥的角度，我再度叹了口气，好像他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鲛人，而他爱上的是一条人鱼呐......
  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又放弃了亲自去寻珍雅的机会，或许自卑、迟疑、胆怯......所有这些，都是一道道的沟壑，都是阻拦他的一部分呐。
  而且就算亲自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先不说能不能寻到珍雅，再不说珍雅瞧不瞧得上五大三粗、典型“鲛人长相”的哲里......最后的最后，就算珍雅发现了哲里赋含的内在美，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只鲛人，一条人鱼，不得不突破他们各自的舒适圈，拿出全部的勇气的同时，还得面对两族的......我想起了皑娜，最后又想到了嫙羽......
  她们现在各自又怎么样了呢？
  所以，“纯白”就只能是哲里藏着的“纯白”，是不论怎样......结局都是只能被埋葬的“纯白”，它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珍雅的手上。
  “哲里哥，过去了。”我终于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除了这样安慰一下他，我亦能做些什么呢？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哲里依旧只是鲛人族中一位值得敬重的勇士，一位未来可期的勇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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