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水
喻琛呼吸一滞，低头看着身前的少女。
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她在讨好他？
喻琛喉咙滚了滚，挑眉反问：“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任澄歆正好费劲千辛万苦把拉链拉开，她从包里掏出了三包月饼。
塑料袋的轻响伴随着她清脆的声音，眼里满是灵光，“你懂的。”
喻琛蹙眉。
他应该懂什么。
她将月饼递过去，“中秋节吃月饼，祝你万事顺遂，和和美美。”
月饼这个东西喻琛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平时只是他自己在家，像今天喻俊锋凑巧中秋节回家还是第一次。
这个诚挚的中秋祝福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
齐兴泽在包厢里还在尽兴地玩牌，听见上厕所回来的阿远说喻琛在和一个漂亮小妹妹待在一起，他就知道肯定是任澄歆来了。
他没心情继续打牌，害怕任澄歆触及到心情不好的喻琛的逆鳞，于是出来看看。
果然，在大厅中他看见了在送喻琛月饼的任澄歆。
两人相向而立，喻琛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
齐兴泽知道喻琛不喜欢吃甜食，月饼更是从来没吃过，一年前他送给喻琛月饼，被喻琛无情的丢给了高凯畅。
他跑过去，轻轻揽住喻琛的肩膀，欲盖弥彰笑道：“哎呀同桌你也在这儿啊。呦！月饼！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我一直想吃月饼呢。”
说着他接过了任澄歆手中的三个月饼，偷偷看了眼喻琛的表情，发现他目光微冷，盯着他手里的月饼看。
“……”
他怎么感觉喻琛有一种馋了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见齐兴泽替喻琛收下了月饼，任澄歆心满意足，重新背好包，“那我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齐兴泽：“拜拜——”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从大厅正门离开了ktv。
直到她的身影随着电梯下行缓缓消失在视野中，喻琛才收回目光。
他瞥了眼正认真看月饼什么馅的齐兴泽一眼。
“琛哥，这月饼可贵了，我见阿远也给他女朋友买了一盒。”
喻琛抱臂斜斜站着，“你让她来的？”
齐兴泽装模作样的动作一顿，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
他咧着大嘴笑道：“琛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喻琛出奇没有和他计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齐兴泽表情一僵，不明所以，“啊？”
喻琛扫了眼他手里的月饼，没有耐心提醒，“月饼。”
齐兴泽低头，手不自觉攥紧了月饼，“琛哥你还要啊？”
“给我的月饼我为什么不要？”
“那我给你的月饼你不也没要吗？”齐兴泽委屈巴巴的吐槽，不出意外的被喻琛奖励了一个眼刀。
他赶紧将月饼递过去，喻琛抽走了一个，率先朝包厢走去，“剩下的你和阿畅分了。”
他语调尾音微扬，戴在脖子上的黑绳随着他的动作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齐兴泽的错觉，他觉得喻琛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比平时都要轻快些。
难道甜食真的会让人心情愉悦？
但没吃进嘴里就有效果确实令他匪夷所思。
开学那天任澄歆早晨到班里，组里只有陈颖雪到了。
陈颖雪是数学年纪状元，唯独生物不好，总是给她拖后腿。
此时她正在苦苦研究一道生物题，见任澄歆来了，她隔着过道问道：“同学，问你道题呗。”
任澄歆的生物成绩年级第二，她馋了好久了。
在任澄歆点头后，陈颖雪拖着凳子坐在过道里，把卷子放在她桌上，“这道题。”
任澄歆低头看题，陈颖雪偏头看她。
啊……真可爱。
任澄歆讲完题，陈颖雪捏着下巴郑重其事点头，“你讲得很有道理。”
甚至比老师讲的都清楚，新来的生物老师讲课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讲下一道去了。
有了第一次对话，她们之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任澄歆只转来半个月对于一中还有些陌生，而且陈颖雪性格活泼热情，甚至中午放学向任澄歆发出了盛大的邀请。
“要一起去吃饭吗？”
晚上自习还没下课，齐兴泽就急吼吼收拾好了书包，等铃声一响，他立即冲了出去。
“琛哥阿畅你们快点来！”说话间他已经一溜烟跑出了班级。
“这小子，运动会不报短跑都可惜。”高凯畅暗骂了一句，加速把校服塞进书包里的速度，虽然里面什么都没装，但起码要背书包装给他父母看。
一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羡慕起喻琛，家里没人也不用背书包装样子，一身轻松。
等他收拾完，和喻琛一起赶到了篮球场。
齐兴泽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场地上给他们招手，“琛哥！这儿。”
教室中，任澄歆不紧不慢收拾好书包，在座位上等陈颖雪。
她百无聊赖晃着脚，下意识朝喻琛的座位看去。
一片空荡荡的桌子中，喻琛桌上放着几张卷子和一本书，一根笔随意压在卷子上，椅子背上挂着书包，像是还会回来的样子。
任澄歆看了看齐兴泽和高凯畅空荡荡的桌面，不禁疑惑。
喻琛平常不都和齐兴泽他们一起上下学吗？
难道喻琛打算打完篮球再回来收拾书包？
可篮球场距离教学楼很远，万一他们结束的晚，教室锁门了怎么办。
此时陈颖雪也收拾好了，两人一起从后门离开。
走到最后一排，任澄歆突然顿住脚步。
陈颖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任澄歆看着喻琛桌上的作业，两张卷子一个字没动，白花花一片比脸还干净。
犹豫了几秒，她下定决心，坐在喻琛的座位上开始收拾卷子。
陈颖雪：“！？？”
她慌乱抬头看了看还没离开的值日生，低头小声道：“你干嘛呢！”
她知不知道这是喻琛的桌子！
任澄歆动作不变，“帮喻琛收拾书包。”
“不是……”陈颖雪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惊，“你给喻琛收拾书包干什么！”
今天作业不算多，只有两张卷子，任澄歆把卷子对折好放进书包，又放了一根碳素笔，拉上书包拉链。
喻琛书包很新，好像从来没有背过。
“我怕一会儿关门，他写不了作业。”
任澄歆背上喻琛书包，面色不变拉着陈颖雪往教室外走。
“……哈？？”
陈颖雪满头问号，被教室外的风一吹，繁乱的思绪更凌乱了。
一中食堂里有个小卖铺，正好在教学楼通往篮球场的路上。
任澄歆拉着陈颖雪去小卖铺，她站在冰柜前看着冷藏着的各种饮料。
她从上到下看了一圈，从矿泉水到果汁，十几种饮料，五颜六色。
“你要买饮料？”陈颖雪顺便买了一根雪糕。
任澄歆拉开柜子门，拿出一瓶矿泉水。
喻琛对甜的东西无感，所以买矿泉水正好。
纵然现在是晚上，但空气仍一片燥热。
饮料在炽热的空气中很快在瓶子外凝出一层水珠，水珠在任澄歆指尖处凝聚然后顺着瓶身滑落。
见任澄歆没有要喝的意思，陈颖雪问：“你不喝？”
“给别人买的。”
陈颖雪细想了一下任澄歆在班里熟悉的人就只有同桌齐兴泽，她不自信的问，“齐兴泽？”
任澄歆扬了扬手里的水，“喻琛。”
正好吃下一口雪糕的陈颖雪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起来。
在任澄歆帮忙抚顺后背的时候，她才艰难道：“你给喻琛买水？！”
她看任澄歆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帮喻琛收拾书包的事她还没搞清呢，现在任澄歆又要给喻琛买水？
陈颖雪光顾着震惊甚至都忘记一个女生给一个男生买饮料是个多暧昧的事情。
毕竟对方是喻琛，她可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任澄歆头疼地叹了口气，“对，没办法，我要好好给他道歉……”
她回想小学喻琛生气时的场景，其实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很好哄的，但这次出奇的进展艰难，早餐、月饼方案后都没有什么反应，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水花。
陈颖雪瞪大了眼睛，“你你得罪喻琛了？”
有几条命啊敢得罪喻琛。
任澄歆无奈地点头，不仅如此她的悔悟还迟到了六年。
陈颖雪眨巴了两下眼睛，吃完最后两口雪糕平复心情，半响才点头道：“那确实要道歉，不过只要你诚心诚意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确实应该好好道歉，但这不是一直没有什么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吗。
还没到篮球场，任澄歆一眼就看见了其中肆意挥洒汗水的喻琛。
此时队友正好传球给他，他抬手稳稳接住，小臂肌肉流畅，手掌下压，篮球拍在地上砰砰作响。
他不紧不慢运球，错身避开一旁伸过来抢球的手，突然一个冲刺，带球过人，纵身一跃投出篮板球。
出手送球的瞬间，t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掀起，小腹坚实的腹肌一闪而过，遂又隐匿在衣衫之下。
球进了，他也没太大反应，神情淡淡的好像根本没认真过。
喻琛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颌，然后滴落，打湿的碎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任澄歆接近挥汗如雨的篮球场，突然觉得有些热。
她想起曾经她和喻琛一起放学回家路上也看见过一群打篮球的哥哥，她看得出神，喻琛则小脸严肃站在她身后。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哥哥好厉害！”
喻琛看了一会儿，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屑，“不就是打篮球吗，我长大了肯定比他们还厉害。”
任澄歆也不记得当时自己怎么回复的了，大概是在应和他吧。
一个球投进后他们中场休息，几个人说要去买水。
喻琛随意擦了擦汗，懒懒散散听齐兴泽在一旁吹嘘他刚才得了几分。
篮球场上的大灯有些刺眼，喻琛微微眯了眯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就站在篮球场门口，隔着拦网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看见他了还冲他兴冲冲地招了招手。
活蹦乱跳地像只小兔子。
喻琛轻挑了下眉梢。
“琛哥，走吧，买两瓶水去。”齐兴泽提议道。
喻琛原本想拒绝，但莫名就被齐兴泽说服了，三人一起往球场门口走。
他本想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过，但也不知道怎么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灯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脸庞发间的汗水折射闪亮，好像在他周身渡了层光芒。
他垂着眸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身上带来一阵刚运动完的热气。
任澄歆伸出拿着水的手，水从冷藏冰柜中拿出了十分钟，已经没有那么凉了，“给，别中暑了。”
陈颖雪站在任澄歆后面的一米远的地方，紧张的替她捏了把汗，任谁看见喻琛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都会害怕，任澄歆却丝毫不胆怯。
难道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行，改天她一定要给任澄歆好好科普一下喻琛曾经的“光辉”事迹。
有些男生起哄，“呦琛哥，又有妹子来送温暖啊？”
喻琛忍俊不禁向他们无奈摇摇头，垂眼看任澄歆的时候笑意又淡了下去。
陈颖雪想去拉任澄歆，要不就算了吧，改天再找机会。
这大夏天的，她竟然感觉有点冷。
见喻琛一直没有接的动作，任澄歆干脆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把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然后将饮料塞进了他的手中。
陈颖雪口水卡进气管中，使劲呛咳起来，故作大声的提醒。
喻琛手掌很大，手指微曲轻而易举包裹住饮料瓶。
“你就是来给我送水的？”喻琛面上波澜不惊一片淡然，没有丝毫感动。
“当然不是！”任澄歆否认，然后在喻琛挑高的眉梢，探究的注视中，拿出了背在身后的书包。
喻琛蹙眉。
“我见你没拿作业，就给你送过来啦。”任澄歆递过去书包，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
“噗”一旁传来齐兴泽和高凯畅的低笑声。
被喻琛扫了一眼后没了声音。
见喻琛还是没动作，任澄歆举着手累，干脆将书包背带挂在了他拿着水的手臂上。
“那我走啦，拜拜。”
任澄歆心满意足，扬起笑容潇洒地转身拉上一脸震惊咳得满脸通红的陈颖雪离开了。
“……”
“他他他……”陈颖雪口齿不清结巴道。
“他收下了，放心吧。”
不是！她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水瓶上还带着水渍，微凉的温度握在手中带走了初秋的炽热，刚运动完燥热的心无端沉静下来，但好像又带来了一些其他令人悸动的情绪。
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喻琛身形晃了晃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水。
“琛哥给我喝口呗，渴死了。”齐兴泽满头是汗，伸手就要拿他手中的饮料，却被他错手躲过。
“想喝自己买。”喻琛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大半瓶。
齐兴泽“哎呦”了一声，暧昧地撞了撞喻琛的肩，“现在舍不得了？之前把早餐丢给阿畅时候的豪气万丈去哪儿了？”
高凯畅在一旁拍球的动作一顿，闻讯赶来，“之前送早餐的妹子是任澄歆？”
喻琛斜了高凯畅一眼，发现他眼里全是精光，八卦意味明显。
瓶子在手中把玩着，他警告道：“不是，别乱说。”
齐兴泽噗笑一声，给高凯畅小声嘀咕，“还护上了。”
紧接着喻琛就一脚踹过来。
“听到没。”
“放心琛哥，任澄歆是我同桌，我肯定不能让她受委屈了啊。”齐兴泽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
如果别人知道她在追喻琛，指不定怎么议论她，小姑娘脸皮薄，万一哭鼻子了，齐兴泽想想也心疼。
这话态度没问题，但听在喻琛耳朵里总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的同桌？不能让她受委屈？说的好像两个人感情多好似的。
他斜了齐兴泽一眼，将书包丢到了篮球架下。
“咣当”一声，篮球架发出一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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