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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秘密


大启自开国以来立太子的规矩一直是立嫡立长。若是没有嫡长子便可立其他子嗣中的年长者为太子。

        建元帝子嗣繁多,天辰帝不是建元皇后所出,也不是长子,而是林婕妤所出的三皇子。林婕妤染病去世后,年幼的天辰帝便被过继到无儿无女的皇后膝下成为嫡子,这才有的太子位。

        就连当朝太子钟离深,也因为是皇后所出的嫡子的缘故才被封为太子。

        倘若皇后至今没有嫡子,便是钟离涑这位长子封太子。

        “当年先帝中意的太子人选其实并非当今圣上。”南淮幼时入都,与天辰帝交情甚好,知道不少建元年间的事。“先帝属意的是八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显王。”

        钟离涑知道他这位八皇叔,常听人说显王聪慧伶俐,有勇有谋,最得建元帝的圣心。可显王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太子之位就算是轮也轮不上他,当年建元帝甚至一度想要破大启历代立嫡立长的规矩,改封他为太子。

        “先帝想为显王破规矩,听说连圣旨都拟好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林婕妤死了。”南淮说,当年谁都看出来林婕妤死的过于巧合,其中蹊跷也大都心知肚明。

        林婕妤死后,皇子无人照看,能抚养皇子的首当其冲便是无儿无女的皇后。

        虽然知道皇后是靠手段得来的嫡子,但终归是中宫得了皇子,建元帝再想因为私情修改规矩将太子位封给显王,便会被文武百官上书规劝,便只能作罢。

        有了这一档事,显王就成了扎在天辰帝眼里肉中的刺,新皇登基便直接将他赶出皇城,让他回自己的封地卬州,非召不得回,就连显王母妃纾太妃去世之时也没让显王回都吊唁。

        钟离涑不明白,“这和太子连夜出城有何关系?”

        “显王深受先帝宠爱,自然不甘心做一州之主,他在找机会翻身。”南淮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所以他在关注朝阳公主与边境的事。”

        显王将边境之事添油加醋在卬州境内传播,传到其他州地,又被几位先帝皇子效仿。

        百姓不知真相,被谣言蒙了眼,皆认为是当今皇帝弃女不顾,开始怀疑若是以后遭遇战乱,他们的这位皇帝是否也像对她女儿那般对他们弃之不顾。

        南淮说:“我将这事告诉了圣上,圣上震怒,自然让太子连夜出城,将显王押解至皇城问责。”

        钟离涑忽然笑起来,“叔父也说了显王有勇有谋,他知道自己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也自然知道传播这些谣言的后果,他不会那么傻。”

        “他的确不会那么傻,所以他是故意的。”南淮似乎早料到钟离涑会这么说,“他算到圣上会派太子去卬州,准备来个请君入瓮。”

        钟离涑想到了什么,“挟持太子?”

        南淮点头,谁都知晓当今太子有勇无谋,压根就不会去想天辰帝圣旨背后的深意,也猜不到显王的心思,只会傻傻地根据圣旨内容带着一队近卫连夜出城赶往卬州。

        “这是圣上在考验太子。”南淮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景,“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应该会有另一队近卫出城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跑到屋前停了下来,接着敲了门,莫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环琅司出城了。”

        “去了多少人?”南淮问。

        “约莫二三十人,个个黑衣斗笠,腰间佩剑,策马疾行。”

        “知道了。”

        门外没了莫惏的声音,南淮放下茶水,问一旁的钟离涑:“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环琅司是什么吧?”

        钟离涑当然知道。

        他们是出色的杀手和情报人,只听命天辰帝一个人。

        天辰帝生性多疑,在太子时就私养了一队只服从他一人的近卫,当时人数不多,男女加起来也就只有二十位。

        三年前天辰帝登基,下旨在靠近梓阳宫的东边建了“环琅司”,日夜守护天子安危,几年下来人数也扩充到现在的五十多人。

        环琅司除天辰帝外没人能调遣,而此时环琅司却在太子出城后紧跟着出动,只有一种可能——天辰帝命他们保护太子。

        “也不止是保护太子。”南淮说,“没猜错的话,环琅司也拿到了圣旨,保护太子的同时也要灭了显王。”

        钟离涑不太懂,“虽然显王以下犯上编排当今圣上,但到底是皇帝手足,到时大臣再上谏劝解,只怕罪不至死。”

        南淮却说:“既然出动了环琅司,那就有不得不杀显王的理由,甚至可以不用过问文武百官,直接将显王就地正法。”

        听到南淮笃定的语气,钟离涑心下疑惑:“叔父话中何意?”

        南淮笑起来,“这么想知道其中原因吗?”

        钟离涑受凉,话语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也跟着软几分,“叔父话说一半,让人心痒。”

        南淮闻言愣了几秒,只觉得今晚异常口干舌燥,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将天辰帝一定要灭显王的原因说出来:“显王勾结边境,意图窃国。”

        勾结外敌窃国,这可是死罪中的死罪,不管你是何身份,一旦暴露必死无疑,也不可能有人给你求情。

        钟离涑正要答话,忽然想起那句“勾结边境意图窃国”,细想了半晌,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南淮一开始答应帮他助朝阳公主回都,却迟迟没有说用何法子,原以为没那么快,方才听到南淮说显王勾结边境时才突然明白过来。

        边境地处沙漠边缘,恶劣极端的环境造就了边境军队非人般的强韧和毅力,他们可以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依靠水源生活五天之久,往年每每与边境作战,大启军队总是损失惨重,难以攻克。

        虽然边境现在和大启休战联姻,现任汗王也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但它始终是悬在大启头上的刀,是大启时刻提防的对象,天辰帝也早就有了剿灭边境的心思。

        “好巧不巧,上个月我手下人拦截到一封密信,正是显王与边境来往的重要信函。”前任汗王战死,现任汗王是个只会寻欢作乐的酒囊饭袋,以为与大启联姻就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前任汗王的亲弟弟有意与显王联手,拉下现在的汗王和皇帝,条件是显王要娶他的女儿做皇后,显王也答应了他。”

        南淮不知道显王具体是怎么盘算的,但他截到了密信,心生一计。

        他知道天辰帝想要除掉显王和边境的心思,便拿着那封密信找到天辰帝,借着显王结敌窃国一事来引天辰帝出手,显王一死,窃国证据在手的大启便可以借着此事和公主的事一起发作,边境一破,公主便可安然回都。

        但很快钟离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证据是南淮给天辰帝的,可南淮只是个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闲王,何来的能力搜集这些证据?

        怕南淮因此得到天辰帝的猜疑,钟离涑说:“叔父若是此番惹得父皇疑心……”

        话没说完,南淮很快打断了他,“义兄巴不得有人给他送证据,好让他名正言顺灭了显王和边境这根刺。”他将手中茶杯搁回桌上,“何况这证据上也没提我南淮的名字,供词盖的是王首辅的私章,我不过是个跑腿的。”

        这回换钟离涑怔住,“首辅?王琉?他是叔父的人?”

        南淮笑出声,“我哪儿有这个本事?”

        王琉为官清廉,仕途多载从不轻易与人结交,更何况南淮这位来自北境的异姓王了。

        “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耍了个小聪明。”南淮说。

        为了不让显王和边境起疑坏事,南淮将截下来的密信临摹了一份便将原件送还给了显王,自己则拿着临摹的那一份匿名送到了王琉的府上,并且一直派人注意王琉的一举一动。

        王琉雷厉风行,门路又多,很快就查到了显王与边境更多的往来密信,还抓到了一个送信的小厮,审问之后得到了他的画押供词。

        王琉拿到供词的时候已临近申时。南淮接到近卫的消息,知道时机成熟,便出府假意在王琉回府的必经之路上与之偶遇。

        因为不知朝中是否有显王的眼线,所以只能将这事秘密告诉天辰帝,可大启规矩,外臣身份除早朝和天子设宴外,非召不得随意入宫。

        王琉拿着供词和信函正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遇见了刚从近水楼出来准备上马车离开的南淮。

        南淮身份特殊,天辰帝与之私交甚好,又给了他可以随时进宫的特许,交给他最合适。

        虽然猜到了是南淮将显王勾结边境一事告诉天辰帝的,却没想到南淮私下做了这么多。钟离涑心下动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半晌没说话,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多谢叔父”来。

        为了让受凉的钟离涑安心,南淮将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南淮从桌前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你还病着,有什么事也等天明再说。”

        ——

        屋里只剩下钟离涑,桌上搁着南淮喝了一半的茶水。看着那只白玉茶杯,钟离涑想起自己心里的那个秘密,以及第一次见南淮的时候。

        那是建元帝的生辰日,南淮作为质子被北境国主亲自送到皇城。

        建元帝在崇仁殿设宴,当着百官的面将南淮收为义子,还给他取了那极具侮辱性的表字。

        北境国主装傻充愣,南淮也表现得异常欢喜,当即跪谢建元帝。

        十岁的钟离涑坐在皇子堆的最后,身旁的嬷嬷给他夹着菜,他看见那位只有十八岁的以后要叫他“叔父”的北境少主。

        明眸皓齿,举止文雅,气质出尘,对着满堂的大臣都能笑的那般温和谦逊,像极了钟离嫣给他说的诗书上描述的那般:温润如玉。

        十岁的钟离涑默默在心里埋了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就连他最在意的阿姊钟离嫣也未能知晓。

        南淮起先住在皇后宫里,后来皇后病逝,建元帝便将晓月殿赐给他。许是从宫人那里听到了关于钟离涑的事,每次去东宫找太子这位义兄时,总是喜欢往钟离涑这边跑。

        钟离涑那时还小,除了钟离嫣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经常来找他的南淮,一口一个叔父叫得特别甜。

        有次暑热,钟离涑染上热伤风,东宫里的人都跟着建元帝去了行宫避暑,钟离嫣本想留下来陪弟弟,却被太子强行带走。没人肯带着钟离涑,在下人眼里,钟离涑这位不得宠的皇子地位还不如南淮这位北境质子,伺候的也敷衍怠慢,跑去后院湖边钓鱼。

        是南淮听到消息后跑去给钟离涑找来太医,在他模模糊糊的时候像钟离嫣那般耐心温柔地一勺接一勺哄着喂他。

        儿时的钟离涑总是在想,如果他是南淮的儿子就好了。

        慢慢长大后,钟离涑才知道南淮在皇城的处境和地位。知道他不喜建元帝为其取表字,钟离涑从不叫南淮为“奉之”,连叫他名字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同儿时那般一样叫他叔父,对南淮的喜欢也慢慢变了味。

        当南淮向他提出结盟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不止是想要让钟离嫣回都,也想和他慢慢靠近,再接近一些,多相处一些,再多一些,多到舍不得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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