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方汤剂

这场比赛对于看台上的观众来说特别地不友好——雨是越下越大，天色也越发灰黑阴沉，远处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观众们只能隔着发灰发白的雨帘费劲地分辨着风雨之中飞来飞去的球员们，几乎没有人发现在高空中的两位找球手的小事故。

        所有人里面要除去赫敏和罗恩。赫敏也一早发现了那个看起来很奇怪的游走球，她在球场上找寻好友的身影，希望能想个办法提醒她。在模糊不清的雨雾之中，她看见哈莉在高空中跟马尔福靠得很近。

        “他们在上面干嘛？”她问罗恩。

        “不知道，但好像……确实靠得有点儿太近了。”罗恩眯着眼睛说道。

        然后他们都看见了那黑色的游走球朝哈莉和马尔福撞去，他们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叫——紧接着她看见马尔福似乎拉了哈莉一把，两个身影在高空中敏捷地一晃，便躲过了游走球的沉重一击——等等，马尔福拉了哈莉一把？这可能吗？

        赫敏还顾不上想这个问题呢，又见那个游走球在空中打了个旋往回折返，这次它嘭的一下击中马尔福的扫帚，把他崭新的扫帚前柄砸得粉碎。

        即使已经完成了一次撞击，它仍不管不顾地朝哈莉撞去，就它即将扑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它突然爆炸了——与其说是爆炸，不如说看起来更像是是被一股力量撕了个粉碎比较合适，它黑色的碎屑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到了这时候，大家都注意到这边的不妥了。

        小马尔福的扫帚被这一下砸得彻底失控，直直地往地面上坠落而去，斯莱特林观众席上传来尖叫声。

        赫敏在看见好友没事的时候就松了口气，至于马尔福会不会摔断几根骨头则根本不在她的关心范畴。她不意外地看见哈莉也跟着他加速往下冲去，哈莉一把抓住了马尔福的手，拉着他缓缓落到地面上。

        罗恩咂了咂嘴，发出遗憾的叹息，“哈莉就是太善良了……”他说，这时他看见她向观众席举起了手，金色的光芒在她掌心里闪过，“她抓住了金色飞贼!”

        他惊喜地大声喊道。

        “所以今天比赛的时候你跟马尔福在那上面说什么呢？”

        晚上他们结束庆祝在格兰芬多的休息室聊天的时候，罗恩好奇地问道。

        “我好像、似乎看见他拉了你一把。”赫敏不那么肯定地说道。

        “什么？”罗恩蒙圈地问，“他拉了吗？我还以为只是刚好一块儿做了闪避动作。”

        他们一起盯着正在翻书写论文的哈莉。

        “哦，”哈莉波澜不惊地说，“是的，他是拉了我一把。”

        “什么？”

        两个小巫师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为什么拉你？”赫敏接着问。

        哈莉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呀，他上一句才嘲讽说格兰芬多肯定赢不了斯莱特林什么的。”

        “哎呀，”赫敏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之前就猜他喜欢你来着——”

        “啊？”罗恩更晕了，“马尔福喜欢你？”

        他说话的音量有点高，立刻被赫敏嘘了。

        “……抱歉，我实在太震惊了，”罗恩挠了挠脸说道，他看起来有点儿幸灾乐祸，又有点儿像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你们能确定吗？”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他真的像他表达出来的这么憎恨哈莉的话，哈莉现在应该已经躺在校医院里了。”

        “也许他只是没还这么坏，”哈莉说，“当时事情发生得很快，他应该没仔细想就那么做了。”

        “……我不知道哪个更让我感觉呃，不舒服？”罗恩说，“两种可能性我都不喜欢，他还是做个纯粹的坏蛋比较好。”

        这种事情确实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罗恩和赫敏继续讨论了两句关于这个失控的游走球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没有结果，他们随后便摊开书开始写他们的魔法史论文了。

        等他们都写完作业，已经很晚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学生。

        “我再看一会儿书。”哈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同伴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别太晚……”赫敏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她与哈莉道别之后也走上了回宿舍的旋转楼梯。

        时钟又拨过一小时，哈莉抬起头看着壁炉里木材燃烧剩下的灰烬，她很有信心，他一定会来找她——不知过了多久，在哈莉又翻过一页书的时候，她听见熟悉的爆裂轻响。

        “多比，你来了。”她抬起头注视着小精灵黄色的大眼睛说道。

        多比悲伤地看着她，一滴泪水顺着他长长的鼻尖滚落。

        “哈莉波特回到了学校，”他小声说，“多比几次三番地提醒她。啊，您为什么不听多比的警告呢？哈莉波特没有赶上火车，为什么不回家去呢？”

        “果然是你动了手脚。”哈莉说，“即使是作为巫师，你的魔力也很强大，所以游走球也是你做的吗？”

        “是多比做的，多比躲在旁边，等候哈莉波特，然后封死了通道，事后多比不得不用熨斗烫自已的手——  ”  他给哈莉看他十个绑着绷带的长长的手指。

        “可是多比不在乎，女士，多比以为哈莉波特这下子安全了，多比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走另一条路到了学校！多比想挽救哈莉波特的生命！受了重伤被送回家，也比待在这儿强。”

        小精灵一边摇晃脑袋一边说，用小衣服擤着鼻涕，“多比听说哈莉回到了霍格沃茨，多比大吃一惊，差点错过了做晚饭！好厉害的一顿鞭打，多比以前还没有经历过……”

        “卢修斯马尔福亲手打的你吗？”哈莉问道，“你能在霍格沃兹内幻影移形，能改变魔法部设置的屏障，很明显你的魔法比马尔福更厉害，为什么不反抗？”

        “这是不允许的——因为多比和主人之间有——一种联接，在我们的血液里、在我们的皮肤之下，代际相传，”多比惊恐地睁大了他的眼睛，似乎光想到这些词都要他鼓起偌大勇气，“如果、如果多比想要被放逐、或者想要自由，只能由主人亲手给予，女士，只有当多比的主人亲手给予他一件衣服穿的时候，多比才能永远离开他们家。”

        哈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魔法的原理非常感兴趣，但现在显然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继续说道：“可是卢修斯马尔福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他最近心情很差吗？”

        “主人最近正在经历搜查……非常严酷，连圣诞节小主人都不能回家了……”多比说着，他猛地把头往壁炉上撞去，“坏多比、坏多比，多比说了不该说的话——”

        “好了，别这样伤害自己，多比。”哈莉轻柔地说道，她拿出魔杖，让沙发上的枕头都垫到壁炉上，好让他在撞头的时候没那么疼痛。

        多比哭得更大声了，“哈莉波特是多么善良——她不知道她对魔法世界里我们这些卑微的、受奴役的小人物意味着什么！多比没有忘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势力最强大时的情形，人们像对待害虫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家养小精灵，女士！”

        “虽然他们现在仍然那样对待多比。”他承认道，一边在衣服上擦了擦脸。

        “可是总的来说，自从你战胜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之后，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已经大有改善。哈莉波特活了下来，对于我们中间这些认为黑暗的日子永远不会完结的人来说，你就像希望的灯塔一样闪耀着，女士，现在，在霍格沃茨，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因为历史即将重演，密室又一次被打开——”

        “不会的，多比，”哈莉微笑着打断了它的话，“你有听说学校里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密室不会打开，就算打开了也没关系，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小精灵呆住了，“……什么？”他悄声问道。

        “我不能很详细地跟你说，”哈莉凑近它说道，“因为——你知道，你还没有自由意志，我相信，也许不久后的一天，你就能离开那个家庭了。”

        “这是真的吗？”多比伤心又喜悦地说道，“可是——”

        “多比，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什么希望灯塔的话，那你应该更相信我，”哈莉温柔地说道，“别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好吗？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你快回去吧，别又犯错被你的主人发现了。”

        “多么高贵……”小精灵喃喃地说，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哈莉最后一眼，“再见，女士。”又是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之中。

        现在哈莉总算也可以上床休息去了，她今天真的非常高兴。

        在圣诞节放假前一周，麦格教授照例拿着学院名单过来收集留校的学生名单，只有哈莉在名单上签了字。

        “我姨妈去美国出差了，”她对伙伴们说道，“我猜能待在学校里过一次圣诞也很有意思。”

        罗恩赞同地分享了一番留校的快乐，又说了这个圣诞节的打算。他要跟父母一起去罗马尼亚探望查理，顺便去奥利凡德买一根新魔杖。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根旧魔杖哪怕是多一天了，用它发射任何攻击性咒语都会反射到自己主人身上，罗恩因为它差点连进两次医务室。

        在这种假日前人心涣散的情形下，有的老师上课也开始变得更敷衍了。洛哈特教授自从发生那次康沃尔郡小精灵的灾难之后，他就再也不肯把活物带进课堂了。他每天上课的内容就是抑扬顿挫地念他写的破书给学生们听。

        在进入十二月之后，他开始叫学生们的把他书里的一些富有戏剧性的片段表演出来，德拉科马尔福喜欢看别人上台出丑，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可就没这么乐意了。恰好，这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他就不幸被选中了，他听见克拉布和高尔发出傻乎乎的笑声，他在走上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这次洛哈特选的是一个吸血鬼，他在被洛哈特“治愈”之后就不再吸血，转行吃胡萝卜去了。这个角色不能说太差，对比上次课的狼人和上上次课的乞力马扎罗山雪人，至少这次他只需要穿一件红披风。

        德拉科站在台上，面对下边一圈呆呆地等着看他表演的小萝卜头们，他此刻忽然有些庆幸斯莱特林并非是跟格兰芬多一同上黑魔法防御术课，他尽可能以最无聊的语气和最快的语速把他应该念的台词念完了。

        刚刚好下课铃也响了起来，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走出教室，德拉科脱掉披风，交给洛哈特后就马上也想离开，但洛哈特叫住了他。

        “马尔福先生，”他和蔼地说，端起桌面上的杯子抿了一小口里面的液体，“我认为，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因此，”他从讲台上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旧日记本，德拉科立刻认出这是上次在哈莉手里的本子，“我要把这个本子奖励给你。”

        “我见过这个本子，”德拉科疑惑地说道，“上次我看见波特拿着它。”

        “没错，我借给过她！”洛哈特咧着嘴说，“所以——你跟那女孩关系很不错，是不是？”

        “我跟哈莉波特？”德拉科说，他发现自己提高了声音，听上去未免有点儿欲盖弥彰，“没有的事。”他连忙放低声音补充道。

        洛哈特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不过你还不知道这本日记的真正功用吧，你曾经听说过拉文克劳的冠冕没有？”

        “听说一点儿，”德拉科回答，“它能增加佩戴者的智慧——但它早就失踪了。”

        洛哈特的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冠冕是已经失踪了，但这本日记本也具有相似的魔法特性，它是由霍格沃兹曾经最聪明的学生之一制作的，能够回答使用者的任何问题——学业、事业、感情，任何问题都可以，你知道吗？我向来只把它借给我最喜欢的学生。”

        “你最喜欢的学生不是波特？”德拉科贪婪地看着这本日记本，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问道。

        “你瞧，这本日记真的很重要，我不想有很多人知道它的存在，”洛哈特循循善诱地说，“哈莉波特把它分享给了自己的朋友，违反了我跟她的约定，所以我就把它收回来了——如果我把借它给你的话，你能保证，不跟别的人分享它吗？”

        “当然、当然可以，教授。”德拉科连忙保证道，他小心翼翼地从洛哈特的手里接过这本日记，塞进挎包里就走出了教室。

        目送小马尔福离开之后，“洛哈特”也端着杯子慢腾腾地走回了办公室，她锁上门，看了一眼倒在凳子上人事不省金发男巫本人，开始耐心地等待复方汤剂的药效过去。

        ‘希望我们足够默契，汤姆。’她气定神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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