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

在理智回笼的昏沉刹那，哈莉以为敲门的会是西里斯，然后她跟另一张床上睡眼惺忪的棕发小女巫对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多么无稽。

        “我去开门。”她对赫敏说，踩着绒拖鞋去开门——是麦格教授，她穿着深绿色的睡袍，外边披着厚斗篷，手里还抓着魔杖，她一看见哈莉，脸上就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没事吧，哈莉？”麦格教授朝寝室里望去，“还有格兰杰小姐？”

        “没事，”哈莉答道，这时赫敏也走到了门边，她们看见在麦格教授后边还挤着许多女生，都在探头探脑地看着她俩，“我们都很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罗恩韦斯莱说西里斯布莱克拿着刀出现在他们宿舍——”拉文德布朗心直口快地说，立刻被麦格教授侧头瞪了一眼。

        “这个我们还不能确定，”麦格教授皱着眉对哈莉说道，“你和格兰杰小姐穿件厚点的衣服出来，快一点，然后马上下来公共休息室集合。”

        她们连忙应是，一面迅速裹上外套随着人流走下楼梯，公共休息室里已经挤满了格兰芬多的学生，却都奇怪地鸦雀无声，罗恩正被一群孩子簇拥在中间，他的脸色苍白，脸上还残留着惊怖的神色。

        “哈莉！”在他身边的弗雷德伸长了胳膊冲她招手，哈莉刚想回答就听见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安静！”这个高挑的女巫说，她转回头跟几个正在算人数的男女级长确认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已经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休息室了，才重新转回头问罗恩道，“韦斯莱先生，刚刚我们都看见你床帏上的破洞了，可现在大家都没事，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西里斯布莱克的杰作呢？他又是怎么通过肖像画的呢？”

        “问她，”罗恩颤抖着指着胖夫人的肖像画，“问她有没有看见——”

        麦格教授面带怀疑地推开了那幅画，走了出去，“胖夫人，你刚刚是不是让一个男人走进了格兰芬多塔楼？”她问。

        “是这样，”胖夫人揉着眼睛说道，“他把我吵醒了，真的很粗鲁。”

        “可是——他有口令吗？”

        “他有的，”胖夫人粗着嗓子说道，“他有整个星期的口令，从一张小小的纸条上读出来的。”

        这下整个休息室的孩子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麦格教授从门洞外走了回来，她的脸色比纸还白，“是哪个小傻瓜？把整个星期的口令都写下来了，还到处乱放？”

        在一片沉默中，他们听见纳威微弱的、饱受惊吓的声音。

        “是我。”他瑟瑟发抖地说道。

        麦格教授看起来特别恼火，但她没有对他多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指挥级长们带着学生们赶去礼堂，她自己则匆匆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显然是去通知别的老师们了。

        他们到达礼堂的时候，礼堂只有邓布利多在那等着他们，过了没几分钟，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们和院长们都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清点人数，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关上了礼堂所有的门，学生们都在小声地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哈莉也装作茫然的样子，只不过她可能是整个礼堂里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暑假的时候她可能跟布莱克分享了太多学校里的人和事了，以至于他对于她的同学们都特别了解，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闯进格兰芬多的宿舍。

        “□□们和我本人将对城堡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邓布利多对学生们说，“为了安全起见，你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级长要在礼堂的各个入口处站岗，男女学生会主席留在学院负责管理，出了任何事都要向我报告，”他对站在他边上满脸自豪的珀西加上一句，“找一个幽灵带话给我。”

        他说完，随意地一挥魔杖，就把长桌归置到了礼堂的墙边上；再挥一下，地面上便出现了几百个紫色睡袋，“晚安！”他在离开的时候说道。

        等邓布利多掩上门，礼堂内登时开始嗡嗡地吵了起来，赫敏和罗恩也在悄声交换着消息，大家都不明白布莱克是怎么闯进学校的，有了摄魂怪，看上去学校的安保措施已经非常到位了。

        虽然哈莉也参加了讨论，但她思考的却是别的问题——西里斯现在躲在哪里？她知道作为一个非法阿尼玛格斯躲避搜查不会是一件特别难的事；他到底有没有抓到斑斑？这只老鼠可特别狡猾，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说实话，她不觉得他能顺利把它抓住。

        可惜她现在一群睡着觉的学生和时不时巡逻的老师们中间，无法打开活点地图查看情况。哈莉注视着礼堂黑黢黢的穹顶，睡意已经彻底离开了她。

        并非她不能在学期初就洗脱她这位教父的冤屈，也不是她不想要一位愿意迁就、可以利用的合法监护人，而是她的确更需要一件趁手的活体工具，既然西里斯无法兼任，那就换一位。

        这不是什么难事，哈莉靠着她跟西里斯之间的信息差，为自己争取了小半个学期的时间把处理好了这只老鼠。到目前为止，她有完全的把握，任彼得佩迪鲁有几个心眼，都逃不脱她的控制。

        而对于西里斯决定独自行动一事，哈莉并不是特别惊讶，只能说靠药水加密信件往来讯息的低效交流是她制造信息差的必要条件，本就是她所乐见的。另一个不可否认的失误是，她本着省事的原则并没有把一切都给他交代清楚，造成误会在所难免。

        这个夜晚哈莉没有睡着，到了后半夜，她听见斯内普跟邓布利多的讨论。前者显然非常愤怒，因为邓布利多对于他暗示莱姆斯卢平可能是放西里斯布莱克进学校的真凶这一信息置之不理——听起来斯内普真的非常憎恨卢平，他们之间哪里来的那么些深仇大恨？

        在哈莉看来，莱姆斯卢平的道德感和责任心都已经可以算作男性群体中的杰出表率了，至少比斯内普本人高出不少。

        更何况，也没听说他跟莉莉有任何特殊关系，如果他跟她父亲一起追求她妈妈的话，四人组早就分崩离析了——那么，也许当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哈莉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四处发散，直到日间降临。

        □□们一整晚的搜索一无所获，学生之间关于布莱克的传言也越发离谱，罗恩对于自己变成话题中心这件事很新奇，也乐于跟别的同学分享这一段很是震撼的经历。

        照罗恩的猜想，他认为布莱克一定是在挨个寝室搜索哈莉，“……还好我突然惊醒了，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在早餐桌上深思着对哈莉和赫敏说道。

        对于他的这个观点，哈莉还来不及发表任何看法，就被麦格教授叫走了，和她一起的还有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奥利弗伍德。

        “没必要瞒着你了，哈莉，”麦格教授严肃地说，“你知道……”

        “布莱克要来追杀我的事吗？”哈莉说，“罗恩的爸爸告诉过我了。”

        麦格教授似乎很惊讶，她盯着哈莉看了一会儿，“那么你们就理解为什么我不赞成你们在傍晚练习魁地奇了，在空旷的球场上，恐怕安全会是一个问题——”

        “没几天我们就要进行第一场比赛了！”伍德紧张地说道，“如果格兰芬多想连续三年获得魁地奇杯的话，那我们一定得训练，教授！”

        麦格教授专心地看着哈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哈莉点了点头，她知道西里斯不会杀她，她当然没什么所谓。

        “好吧，”麦格教授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魁地奇球场，球场在雨中隐约可见，“但不管怎么样，你们需要一位教师在场，那样也安全些——我会请霍琦夫人去监督你们的训练。”

        对于这个结果，伍德很是高兴，即使天气很差，他也一迭声地催哈莉赶快去球场准备。在例行推演战术的时候，伍德宣称他们这几天要见缝插针地进行训练，因为他们抽中的赫奇帕奇队今年换了队长，作风和战术都有不小的变化。

        “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吗？”凯蒂问道。

        “是他。”伍德不耐烦地说道。

        几个女生脸上都露出暧昧的微笑，“就是那个身材高大、样子漂亮的男生吧？”安吉丽娜说道。

        “哦，”哈莉说，“他确实挺好看的，不过不怎么说话。”

        “他说话少是因为他笨得同时说不出两个词儿来。”站在她边上的弗雷德撇着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杞人忧天，奥利弗——哎呦——”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哈莉用扫帚柄打了一下肩膀。

        “对不起，”哈莉侧过身查看他的状况，“这是怎么了，弗雷德，你想看奥利弗发火？”她小声对莫名其妙的弗雷德说道。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伍德大声强调，眼睛瞪得圆圆的，“迪戈里组织了阵容强大的班子，我们一定不能轻敌——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弗雷德？”

        “……啊，”弗雷德回答，带着几分惊慌地朝哈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我想说我也赞同，我们会好好训练的。”

        “那就好，”伍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准备好护目镜和防水咒，外边雨有点大了。”

        这位训练狂人的用词总是那么轻描淡写，实际上外面已是倾盆大雨，在这种天气里训练实在是倒了血霉。还好哈莉作为找球手总能抓到摸鱼的机会，她骑着扫帚在高空中转来转去，假装在寻找金色飞贼的踪迹。

        “伍德准是疯了，都快到饭点了，还要来一局，就算这是他毕业前的最后一个魁地奇杯，也太疯狂了，”弗雷德从下面飞上来，他拎着球棒，把被雨水浸湿的短发往后脑勺捋去，唉声叹气地说道，“不过你今天怎么才抓了一次飞贼，哈莉？”

        “我昨晚没怎么睡，今天打定主意要偷一次懒。”哈莉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可别跟奥利弗举报我。”

        “……是因为布莱克的原因吗？”弗雷德难得没有大大咧咧地打岔，他偏过头分心去看哈莉，她的脸被护目镜挡了大半，基本看不清表情，他只能看见她露在外边的皮肤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特别苍白，“其实没必要太担心，我们都在这儿呢，还有霍琦夫人，他不可能伤害你的。”

        “谢谢，”哈莉说，隔着雨帘冲他微笑，“我早上检查过活点地图了，布莱克不在上面，我想我们还是安全的。”

        “活点地图不覆盖禁林区域，”弗雷德提醒道，“他说不定就在禁林躲着呢，你最近也离那边远一点，我跟乔治本来打算去那整点实验材料的，仔细考虑过还是放弃了。”

        “这样……”哈莉若有所思地说，“谢啦，弗雷德。”

        感谢这位热心人士告知她活点地图的缺陷，哈莉训练结束之后没有跟着她的队友们一起去往礼堂用餐，而是从宿舍方向折返回扫帚棚，她重新带上护目镜，又给自己施了幻身咒，借着暗沉的雨势往禁林方向飞去。

        禁林的面积广阔异常，要在这么一片森林里寻找一只躲藏的狗难度不小。幸好活点地图上还有几处魔法生物聚居区标记，在这样的暴雨天，正常人都知道选择躲在一个树木林立的地势低洼处最安全，加上这几个条件之后剩下的区域要少得多。

        哈莉在林中的树枝之间穿行，让的魔法光源在低处穿梭照亮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即便她身形瘦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树枝挂伤了好几处，她在几个可能的地点转了两个多小时，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棵倒塌大树下面的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西里斯？”她把幻身咒撤掉，停在低空，看见那团东西动了一下，“是我。”

        “哈莉——”一条黑狗从树下边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高大瘦削的成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她买的那套，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脏兮兮了，不过还在哈莉的接受范围之内。

        考虑到他今天的倒霉有部分是她造成的——她从扫帚上跳了下来，决定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西里斯惊愕地回抱他的教女。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很清楚哈莉性格是多么的独立，除了在她姨妈面前表演摸头之外，她对他一直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感。

        在一些孤身无法入眠的深夜，西里斯很难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也许，她还是有点儿怨恨他的。

        可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把这一切都驱散了，少女纤瘦的身躯裹在潮湿冰冷的外套里——他却打心眼里觉得暖洋洋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他们搜查了城堡，我知道你肯定在外边，”哈莉说道，“刚好我们今天魁地奇训练，于是我来禁林碰碰运气，”她接着解释了自己没能及时出现在霍格莫德的原因。

        “为什么不来找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小心地问道。

        “……那个叛徒逃脱了。”他咬着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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