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办公室（3）
这当然不是哈莉第一次对一名从事金融行业的麻瓜坦诚自己的身份，实际上，在那张她收集的名单上，葆拉舒赫已经是第七位了。
作为一个完全游离在麻瓜世界之外、没有任何相关背景的未成年人，想要接触到所谓的金融圈子可以说是天方夜谭。更毋论哈莉想要的是行业中最优秀的人来帮助她组建一间公司，在充满阶级文化和圈子文化的麻瓜社会，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麻瓜暴发户，想要不交任何学费就实现这一目标也是绝无可能的。
但幸运的是，哈莉是一名巫师——更幸运的是，她恰好对某几个关键咒语掌握纯熟，包括一系列的禁咒组合。
事实证明，有些咒语被列为禁咒是有原因的——它们实在是太好用了，特别是在违法乱纪方面。而其中的佼佼者，即夺魂咒，若非这个咒语还存在无法实现远距离操控这一缺陷，那么在施咒者足够强大的情况下，它堪称完美的。
当然，哈莉并不太为这一点遗憾，因为单单夺魂咒本身已经能够完全满足她的需求了。
自三年级的第二个学期伊始，她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勉力维持着“双重”生活，每当一天校园生活走到尽头的时候，她便拨动时间转换器，回到这一天的正午时分。
通过辅助使用活点地图和幻身咒，她得以顺利地避开邓布利多和其他老师们，不引人注目地溜进独眼女巫雕像后的密道里——在那里等着她的还有一只老鼠。
估计被魔法部傲罗办公室聘为彼得佩迪鲁追捕小组编外顾问的西里斯布莱克怎么也想不到，他生命中最憎恨的人竟然会顶风藏在霍格沃兹里——他更想不到的是，为这个叛徒提供庇护的竟是他最亲爱的教女。
然而这些都不是哈莉所关心的，她只关心一件事——她到底能不能在这群麻瓜之中找到一个能帮助她实现目标的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夺魂咒让那些律师和股票经纪人们给她提供可以用的名字，但要找到一个直面魔法还能保有理智的人并不容易。
在葆拉之前，她已经见了六个据称是业内知名的大拿，她有理由相信这几个男人都足够聪明，可是这些人实在很难抑制住骨子里的傲慢自矜：他们当中一半的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魔法的存在，坚持认为她只是一个胡扯八道的小魔术师；而另一半里则有三分之二的人无法控制住他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剩下的最后一位的表现倒是十分冷静，但他对她提供的合作机会毫无兴趣，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把她卖给麻瓜当局、教会一类的机构。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大脑在正使用摄神取念咒的哈莉面前都是单向透明的，在魔法界，要读一个人的思想很容易被察觉，大部分巫师都对这种形式的入侵都特别敏感，可对麻瓜们施咒则完全无需有这样的担忧。
即便如此，听见他们的心声也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在大量自以为是的轻蔑之中，哈莉甚至能捕捉到其中有一两个人的脑子里一闪而逝的龌龊念头——哈莉不能说自己非常介意这种事，但在离开的时候，除了遗忘咒之外，她还费心地额外在他们身上尝试了一下她在禁书区看见过的阉割咒——遗憾的是，照书上的说法，这个咒语不具备□□伤害的效果，仅仅只是让受咒人以后无法人道而已。
在拥有了上述半打经历过后，哈莉对这些金融圈精英们的耐心和期待值俱已降到了最低——然后，她推开了这扇挂着葆拉舒赫名牌的玻璃门。
走进房间里的第一个好印象来源于对方的平等态度，葆拉并没有因为性别或者年龄就把她跟她的仆从区别对待，甚至她能读到到对方因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而产生的疑惑。
在哈莉的宣告之后，葆拉沉默了一会儿，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惊讶，她竟然能在这种认知冲击之下还能有条不紊地在脑子里分析利害关系——这倒能解释为什么那位中间人愿意为她那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打包票了，她猜测那肯定与这些“魔法”有关。如果这位哈莉波特只是某位寡头的私生女，那么中间人是绝无可能替她作任何背书的。
她最后决定伸手碰一下这根漂浮在空中的钢笔，只是为了确认它不是被任何隐形的线挂起来的。
“……我相信你，波特小姐，”她镇静地说，“恕我冒昧，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是因为你认为你的魔法能力能够为我们，或者说我未来的工作提供助益，是这样吗？”
葆拉看见这个形容漂亮的小姑娘朝她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对。”哈莉很高兴，为能碰见一个足够理智的大脑，“我知道你还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已经知道，在我的身份上，你是可以被信任的——所以，你认为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你能读我的想法？”葆拉试探地问，不意外地收到一个诚实的承认。
“如果……我请求你停止这么做，你也不会停下来的，对吗？”
“我不愿意对你撒谎，女士。”哈莉眨了眨眼睛，颇为真挚地说。
“我能理解，如果我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选择不去使用它的，”葆拉把手上的资料夹合了起来，“你的监护人是西里斯布莱克？”她把目光移到哈莉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的英俊男性身上，“这位是吗？”
“不错，”哈莉仍然注视对方深棕色的眼珠，“别担心，他在我的控制之下，不会成为任何麻烦。”她不甚在意地说道，“西里斯布莱克”立即缓慢地朝葆拉舒赫点了点头。
这毫无疑问是葆拉舒赫人生中碰见最古怪的事情——也许也是最幸运的，一个拥有强大魔法的年轻姑娘，向她递出橄榄枝。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感到恐惧，按照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她有理由相信这个女孩对付自己都不需要抬一根手指，可对方没有选择这么做，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很明显，对方意不在此——可她仍然感到不解。
“为什么是我？”葆拉轻声问道，“为什么还要设立所谓的家族办公室？凭借你的能力，我知道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任何事——金钱、权力，你完全可以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有了魔法，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你而弯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做一件并非必要的事呢？”
“这远远不够，地球上不只有一个世界，”哈莉不紧不慢地说，“我也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巫师，巫师有巫师的世界，他们也有政府和贵族。出于一些历史原因，某种程度上来说，魔法界与科学世界长期处于相对隔绝的状态。”
“魔法与科学一样都不是万能的，可它们绝非对立。如果对这魔法与科学都有所了解的话，其实很容易发现，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两者互为补充，互相填补另一方无法触及的领域。”她盯着年长女性的眼睛陈述道，一面让那支还悬浮着的笔稳当地、无声地落回笔筒里。
“我恰好认为，他们的融合是一种历史必然，但历史的进程实在太过于缓慢了，我希望我们成立的这间公司能够成为其中的催化剂，这当然能为我们赢得一些额外福利——不止一个世界、而是两个世界的规则，也不止是为我，而是我们——而弯曲，你相信吗？”
这个女孩儿的言语惊人地有煽动力，但是葆拉成功的诀窍不是那些激进冒险的决策，而在于她那颗总是谨慎异常的怀疑之心。
倒不是她不相信哈莉未来能做到这一切，葆拉能看得见她与年龄不符的超群能力和过人头脑，也能辨认出她那移天易日的昭昭野心。可在这些之外，她还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未来——她不能确定这个未来是不是她想要的。
“……融合？”葆拉直截了当地指出，“原谅我贫瘠的想象力，在强制隔离的形态下，两边各自接受单方政府管辖，维持一定程度的和平——如果选择融合，这种和平还会存在吗？即便足够幸运，两个世界能够实现和平融合，毫无疑问，巫师们一定会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我恐怕我不愿意做二等公民。”
“这倒不必担心，”哈莉轻松地答道，看起来像是精心为这个问题准备了许久，“整个英国巫师界只有大约五万人，劳动人口约三万多人，愿意离开魔法界的巫师更要再打一个半折，英国目前有五十万左右的公务员在政府系统任职，单看人口结构巫师就不可能实现所谓的统治，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巫师们多年来一直选择偏安一隅呢？”
“——而当我提到‘融合’，也并非指将两个世界互相完全暴露，除非我希望发生战争——我仅仅指魔法与科学本身，也仅仅只存在于我成立的公司之内，完全掌握信息的只会是最顶层的管理人员和部分技术人员，至于二等公民？”哈莉轻笑了一声，似乎她觉得这个说法富有趣味，“对不起——但你不认为你现在是吗？”
葆拉舒赫明白这个反问句隐含的恶意——女性本就是社会里、职场中的他者，她反抗过，也曾以为自己成功过，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名女性的觉醒而改变，无数个在规则之下艰难前行的夜晚，她也曾感到疲惫。
“……我无法否认这一点，”葆拉审慎地说，“但我也不可能被你的一面之词说服。”
“我可以展示给你看，”哈莉微笑着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之间还需要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可称之为顺理成章，哈莉用了几天的时间向她展示了魔法界和魔法的运作，在眼见为实之后，葆拉以极快的速度意识到了这根橄榄枝的含金量——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她认为能够达到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此时此刻，葆拉站在她的豪华办公室里，她回视着乔佩吉那双浅蓝透亮的眼睛，她知道对方期颐着自己能给一个确定的答案，关于她们神秘的小雇主——但那怎么可能呢？葆拉舒赫永远不会做一件没有益处的事。
“很好，”葆拉声调微微上扬，她朝自己下属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我也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她说，看着乔对她模棱两可的隐晦认可报以心照不宣的、感激的微笑，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错误引导感到不好意思。
“谢谢，葆拉——我明白，”乔为自己验证了猜想而感到松快，“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现在差不多可以过去了，我猜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签好文件了。”
与乔的上一个猜想相比，这一个才是确实与事实相符的。
“好了，”哈莉一边把莱姆斯签好的一沓文件整整齐齐地夹回文件夹里面，一边用轻快的声音说，“劳动合同待会儿乔会安排签章的，然后你会拿到属于你的备份，等我开学之后你才正式上班，在那之前，你还可以继续休息一段时间。”
“我很感激你愿意给我提供这个机会，哈莉，”莱姆斯斟酌着措辞说道，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他刚刚不小心瞥见自己的薪资，周薪大约有四百多镑，远超他的预期，可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如果这份工作只是为了……”
“当然不是，”哈莉抬起头，看起来很惊讶，“我保证你的获得的每一便士都是需要付出对应劳动的。”她笑着说。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除了一些枯燥的文件整理工作、一些文件签字以及每天按点帮我收寄一些必要的文件之外，在不久的将来，我还需要你与狼人群体接触——关于改良狼毒药剂的市场调研，这件事具体怎么做留待具体研究——你上下班用幻影显形咒，为了不惊扰别的职工，你能够拥有一间完全封闭的办公室。”哈莉思索着罗列道。
“此外，出于保密的考虑——我暂时不打算在任何魔法界的同伴面前暴露我拥有这样一间麻瓜公司的秘密。因此，我不希望看见你跟公司内部任何一名员工发展情感关系，举例来说，你不应该与公司内的任何同事发生非必要的接触，除了你的直属上司葆拉舒赫，你不应该跟任何人有多余的社交，大概只是这些，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实际一点儿说，这些要求在麻瓜世界里并不正常，而对于一份月薪两千镑不到的工作，更是过于苛刻了。
莱姆斯不了解麻瓜职场和麻瓜法律，不过就算他了解，他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他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些要求算什么刁难，比较起来，他更关心哈莉让他跟狼人群体接触这项工作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但哈莉还不打算跟他讨论相具体事宜，以她对莱姆斯卢平的了解，他在成长阶段一直安稳地生活在巫师群体中。这意味着他跟狼群之间的共同点屈指可数——再加上他惯常在人前流露出的高道德标准，可以想见，这种接触的效率不会很高。
类似的工作明显更适合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点儿，哈莉惋惜地想，为什么他不是狼人呢？或许连西里斯布莱克也比莱姆斯卢平更合适一些——至少气质上更符合一些。
如果西里斯布莱克知道哈莉对他的评价，他也许会受到一点儿鼓舞，毕竟最近他的工作确实不太顺利，这实在有点儿可惜，因为他本就低落的心情很快就更要雪上加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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