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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必然的选择


『往左、往右

        ——我们以为是自己在选择。

        回头想想,

        当时的情景,

        其实没别的路可走。』

        1、

        “想什么呢?”秦天用沉闷的声音唤徐仁柱回神。

        徐仁柱轻笑。“也就只能想想了。哎!”他叹了口气,“她复读了一年,硬是考去了你那里。说实话,戴茜对你真用心。”

        秦天把香烟推进烟灰缸里,苦笑道:“你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结婚了,会看得比以前深些。”秦天往后一仰,倒在沙发靠背上,笑得略带不屑。

        徐仁柱看着他,有些委屈地叹:“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能像你看得那么深了。像‘神婆’说的,生活简单点,没什么不好。”

        秦天不答,把酒杯捏在手里,晃了晃。

        “天儿,你这个样子,像一个人。”

        “这算什么话?”

        徐仁柱闷笑:“不是,你理解错了。我是说,你这样笑,跟何青雨很像。”

        秦天打了个激灵,讶异地睁大了双眼。“真的?”

        “真的。”徐仁柱认真地答,“你自己没发现吗?”

        秦天摇头。

        徐仁柱接着说:“当年就开始像了。毕业前我就发现你笑得跟她越来越像。这种笑,在她那张脸上倒没觉得什么,放在你的脸上,我才看出里面全是‘瞧不起’。”

        “没那意思。”

        “你是说你没那意思,还是她没有。”徐仁柱把酒杯喝干了,又给自己添满,抓了把花生米,在两手之间来回倒腾。“你俩都挺傲的,但是吧!你比起何青雨,可就跟我一样肤浅了。”

        “这我承认。”秦天自顾自地笑,像个被人提起了心头好的大爷。

        “看看,这肤浅的笑,就是你自己的了。”徐仁柱吹掉手里的花生衣,把花生丢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天儿,我得谢谢你。”

        “嗯?”

        “班长。虽说就做了几天,那对我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我知道,那不容易,男生——没少让你破费。”徐仁柱把花生碎咽下去,啜了一口酒水,“看你如今的样子,也不需要我补偿了。”

        “那些东西,你赔的起吗?”

        “看看,这笑就是何青雨的笑。”徐仁柱不服气地呛声,“女生,你是怎么谈妥的?我就这么一猜,你别生气——是找戴茜帮忙的吗?”

        “你跟她不比我熟?”秦天抿嘴笑,意识到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笑容,稍作收敛,“我只找了青雨。”

        “何青雨?”徐仁柱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才来多久,怎么可能?”

        秦天憋着不笑,道:“我觉得她的人缘比戴茜好。当然,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戴茜主动帮的你。毕竟,女生能被什么打动,我们都不知道。”

        徐仁柱笑了。“是啊!我结婚这么多年,还是摸不透我老婆的脾气。”他把酒杯放下,两手交互拍打,佯装不经意地问:“天儿,你是不是在躲戴茜?”

        秦天不语,把酒杯举起来,在徐仁柱的杯子上碰了碰,把酒一饮而尽,再给自己满上。

        “好,你不想说,那我们换个话题。”徐仁柱拿起杯子,喝掉酒,拿起个酒瓶晃了晃,“毕业前我问过你,你当时说没心情,现在该有心情了吧?”

        “你说。”

        “何青雨为什么突然走了?”

        秦天的酒杯翻倒在桌上,酒水带着沫子浸染了桌面,如同潮水般汹涌。徐仁柱跳起来,叫服务生拿抹布来,看来人把桌子打理干净了,才坐下来。

        他小心地探看秦天的脸色,惴惴地问:“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个脾气,一件事情,想起来问了,不得到个答案总是不能安心。再说了,这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秦天拿起个一瓶酒,打开瓶盖,仰起头,往嘴里猛灌,好一会儿,才放下空了的瓶子。冲着桌子打了个嗝,他阴沉着脸,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

        “嗯。”

        “那你还一直单着?”

        秦天手里的酒瓶滑落到地上,带出一连串脆响。服务生又过来打扫,徐仁柱连连道歉。那服务生摇摇头,收起扫把离开了。徐仁柱长叹一声:“哎!好,我错了。”

        “不。”秦天惊叫了一声,盯着徐仁柱,眼里瞬间满是血丝。他大口地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地舒气,忽然怅然一笑:“我刚升职,明天才能住高管宿舍,今晚跟我到破房子里将就下吧!”

        徐仁柱的脸都白了,像看着个陌生人似的看秦天。“我常来珑城出差,单位有定点的酒店。之前不知道你也在这儿,这回已经付了钱了。等你搬了高级宿舍,我再来骚扰你好了。”

        “怎么?”秦天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很不自然,“我怎么了?”

        “没什么。”徐仁柱低下头,“你,哭了。”

        秦天急忙抬手擦眼睛,想要解释,一时间却找不到像样的借口。

        “天儿,不说这个了。”徐仁柱看了眼手表,“我得在人家下班前赶去打个招呼。”他站起来,又坐下,身子跟着沙发颤。“我忘了说了,高中同学打算聚一聚,我刚才邀你进群了,你回去加一下。明天——江畔小筑。”

        “明天?”秦天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抖动得极不自然。

        徐仁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行吗?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不要紧。”秦天站起来,朝柜台招手。柜台里面,老板扯着嗓子喊:“秦先生,您存的钱够的,且用不了呢!”秦天点点头,从沙发里出来,往外走。

        两人一同走出酒吧,在门外站了站。徐仁柱探头看了看秦天的脸色,嘟哝似的说:“好了,好很多了。天儿,你明天到吗?”

        秦天缓了口气息。“我昨晚闯了个祸。”他淡笑,“市场部的主管辞职了,总公司调的新人明天到,我不一定能来。”

        徐仁柱想了想,说:“哦,等有空,你再跟我细说吧!”他伸手招出租,“天儿,我认为,你还是去一下的好。”

        秦天送他上到车里,摆摆手。徐仁柱从副驾驶座上伸出脑袋,极认真地说:“天儿,你想过没有,你这么躲着戴茜,谁都找不到你,何青雨也一样的。她也找不到你!”

        秦天惊诧地等着他的好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明天见!”徐仁柱摆摆手,车就像是一叶浮萍,随风飘走了。

        秦天一个人立在汽车带出来的热风里,久久不得清醒。冷不丁地,有人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2、

        “就知道你小子会来这儿!”郭浩的大眼睛里闪着比夕阳更为璀璨的光芒,“又来吃独食了?”

        “刚送走一个老朋友。”秦天一面说,一面朝远处眺望。

        “得了吧!就你这样,除了我还能有什么朋友?”郭浩伸手揽住秦天的肩膀,要拉他回酒肆里。

        秦天使了些力气,让自己站定了,摆摆手。“不去了,刚才已经喝了不少。”

        “不是吧?”郭浩嗅嗅鼻头,朝远处望,“真的啊!那算了。人明天就到,你听说了吗?”

        “嗯,才听说的。”

        “你怎么这么轻松?这么快就来,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紧张能有用,你现在已经是董事长了。”

        郭浩“嘿嘿”笑了一下子。“你看那儿。”他朝街边的一个小超市门口指,“怎样?”

        秦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铺子的门脸不大,半个冰柜从门离挤出来,悄没声地占了些街道。一个年轻女人几乎是趴在那冰柜上头,整个人就要跌进去了一般。

        “什么?”

        “那丫头啊!”郭浩啧啧叹,“眼睛又大又亮,爱笑,跟你说的那人差不多,笑起来又深又浅的……财务部的新人,我特意找来给你看看。”

        “哦,你又有新目标了?”秦天甩了下肩头,把郭浩的胳膊甩开了,“我得提醒你,这个节骨眼上,在公司内部沾花惹草,不算明智。”

        “什么啊!”郭浩苦着脸,有些哀怨地说,“我这是给你找的。这丫头漂亮、年轻、简单,适合你。”

        秦天板起面孔。“我有请你这样做吗?”

        “看看,好心当成驴肝肺。凭我的经验,你等不到的。不如珍惜眼前人!”

        “郭浩。”秦天的嗓音低沉得几乎要沉入海底。

        郭浩悻悻地笑道:“好了,这事儿不急。你这会儿回公司吗?”

        “嗯。”

        “那明天呢?你去吗?”

        “怎么?”

        “怎么?”郭浩的眼睛烁烁放光,“秦天,你知道明天有多重要吗?他们一个个都被吓怕了,我得去。不,你得带我去。”

        夕阳几乎要跌下屋檐了,光线却依然热辣辣的。秦天往酒肆的屋檐下躲,莫名看着郭浩。“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得拉兄弟一把。总公司来的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得听你跟董大姐的介绍。你把我介绍给他,多说点好话。我趁着他才来的空当,见缝插针啊!”

        “这主意听起来就够糟糕的了。”这会儿,刚才一下子灌进肚子里的酒开始在秦天的身体里起了作用,一阵翻涌,让他不得不倚在酒肆的门框上。“他不了解你,你了解他吗?董大姐说,总公司不会派个泛泛之辈来,这一点我认同。我要是你,躲都来不及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反其道而行,懂吗?”郭浩颇为得意地笑,“我不管,明天你得帮我介绍。”

        秦天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摩挲,思绪在满是酒精的脑海里艰难地爬行。手机被不经意地滑开了,徐仁柱的邀请跃入眼中,董大姐善意的提醒和徐仁柱离开前的话像是条蔚蓝的绸带,在他的头顶盘旋。秦天打了个冷战,一道灵光随即划过耳际。

        “我明天去不了。”他瞬间接受了徐仁柱的“邀请”,手指翻开群聊,无数的小字像火车的轮子在铁轨上“隆隆”地疯转。“你看,高中同学聚会,明天,在江畔小筑,我得去。十二年了,郭浩,这对我来说比命都重要。”

        郭浩看着秦天的手机屏幕,半天没有换一口气息,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喘息,随即轻叹:“你的意思是,这么巧?她明天回来?”

        “不知道。我已经很多年不跟老同学联系了。说不定她联系过谁。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你明白的。”

        郭浩讷讷地点头。“哦。”

        秦天松了口气,跟着说:“你如果非要去,倒是可以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去。”秦天淡笑,“我办公室里的帘子,今早被董大姐拉开了,可以看见隔壁。”

        郭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忽而惊叫:“我明白了。好兄弟,够意思!”

        “那,我走了,这里,”秦□□杂货铺看过去,年轻女人正举着个蛋筒往铺子里钻,“你处理。”

        看郭浩似笑非笑地点头,秦天伸手拦了辆车,钻进车里,头也不回地走了。赶到公司的时候,二楼的工作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逐个检查属于设计部的“鸽笼”,拧着眉毛逐行看那些被贴在隔板上的检讨过后,秦天踱步到办公室内,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翻阅邮件。

        好在不全是检讨书,也有些初步的设计想法,虽说都不成形,秦天还是逐个给了专业且详尽的建议。收起电脑,翻看宋德荣摆在他桌上的会议报告,秦天不得不感慨这世上人无完人——宋德荣的报告是完美的。

        签字批复,他拿起报告,走出办公室,把文件夹端正地摆在宋德荣的办公桌上,叹了口气,去跟那间霉烂的出租屋做最后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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