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干呕
“什么问题?”
“我们都没有联系方式!”
薛樱宁也没想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会带上抱怨的哭腔,因为真非常愤懑。
权沉干笑两声,从兜里摸出手机:“来,你扫我。”
薛樱宁当即气结。谁给他这么大自信?好像被他同意加微信就是受他什么大恩大德了。她直接从包里摸出手机塞进他手里:“你自己弄!”
“那你的密码呢?”权沉将她的手机在手里掂掂。手机屏幕上,是待解锁的输入密码界面。
“……生日。”
“是几月几?”
薛樱宁说了。
“你忘了吗?我之所以沦落至此,就和我的生日脱不了干系。”
权沉一手握一只手机,将两人的好友加上,轻笑说:“你看,其实设密码根本没什么用,大家的密码基本都是生日。”
“那你还把支付密码设置成生日?”薛樱宁不服。
“因为必须要设一个密码。”
“那你既然这么懂,怎么不设一个别人猜不出来的密码呢?”
“因为我不觉得会有谁能拿到我手机。你觉得呢?”
权沉说着,将手机还给薛樱宁,薛樱宁竟无言以对。
她看着微信上多出的对话框,左边是权沉那黑灰色调的很抽象的头像,她将手机锁屏、装进兜里:“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我竟然还有点期待。”连同脚步都跟着雀跃两下。
虽然权沉上学时,两人在学校见面不多——运动会那次是特殊,但他这样彻底不去学校,薛樱宁竟觉得有点想他。虽然不怎么想承认。
又一阵弯弯绕绕,这回是她从未走过的路段,最后来到一幽暗走廊的尽头,权沉停在一扇门前。
他打开门前的灯,虽然仍旧不明亮,橙黄橙黄的,很像那种年久失修的色调。薛樱宁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丝毫,她紧盯权沉修长的手握下门把,感觉出他动作有些缓慢。
她以为下一秒会从屋里扑出只狗,结果没锁的门后面还有道铁链,权沉轻车熟路地将手伸进去,反解开,并打开屋内的灯,下一秒的情景比从屋里扑出只权二更让薛樱宁呆滞。
不是受到惊吓,而是哑然,因为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她认知范围。那是像狗窝一样的布置,地上堆着几张废弃破旧的垫子,像体育课用来仰卧起坐什么的那种,旁边还有一面旧木柜,一个男人正蜷缩在柜旁。
他嘴巴被胶带封住,露出白紫的颜色和干燥的沟壑,面色就如唇色般土灰,正大张着鼻孔出气,油油的脑门上一缕缕头发蓬乱,还已经被灰尘染上灰白色,双手被向后反绑,鬼知道他已经被像狗一样关在这儿多久了。但看得出他精神很涣散,因为灯光亮起后,权沉和薛樱宁就在他面前,他眼里却没任何光采,甚至没任何聚焦,好像只是在自己濒临崩溃的精神里挣扎。
薛樱宁嘴不自觉张大。
她已经忘了做任何反应。
权沉站在门前的姿势倒很闲散,问她:“你认没认出来他是谁?”
“‘他是谁’?”薛樱宁不可思议地重复。
她能在这里认识谁?
一股类似呕吐物的味道迎面扑来,她退后两步。亏得权沉说他有洁癖,他真的有吗?做这事儿倒是没丝毫心理压力。
薛樱宁睁大眼想了很久,才慢慢从男人的部分外貌特征中找到头绪,眼睛睁更大:“他是那个……”
她不愿说出来。
可权沉说要给她看东西时,那神情简直像要送她个礼物,结果就是指眼前这人?
眼前这个人,是陈沥舟生日那天,和自己搭讪的男人。
也是薛樱宁反复复盘后,觉得最有可能给自己下药的人。
“所以就是他?”她又退后两步,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带给她太大冲击,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奄奄一息的人。
不是被干脆利落地打得多惨,而是浮肿着脸,干涸着唇,被绑成固定不变的姿势,被长时间用胶带封着嘴。不知道要这样多久才会到精神涣散的状态,总的来说,她没见过这么没有人样的人,也被从屋里弥漫出的气味儿给顶得想呕,加上黑鸟里热气开太足,那些分子在空气中的传播就更欢快。
她面色不太好看,权沉非常干脆地关了门,转过身:“怎么样?你想怎么处理他?”
薛樱宁撇了撇嘴。
现在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做什么选择,并且:“处理?我哪有什么想法。”
“那我自己决定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
“emm……”薛樱宁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有点难想象。”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握上权沉的手腕,拉他走。
他于是跟她离开这段走廊,他说:“很简单啊。我后来看过监控,确实是他动的手脚,他说不定还是个惯犯,被下药的后果是怎么样,就让他也怎么样,我确实认识些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他们要是知道我这里关着个人,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讲这件事就像在讲个笑话,薛樱宁也莫名被他给带偏,很嫌弃地揉了揉鼻子:“真就一点都不挑么?”
权沉嗤笑一声:“你觉得那些人又能是什么样的人?半斤八两。”
“哦——”
“反正你别把他弄死就好,我过意不去,其他随便。”薛樱宁很嫌恶地说完,想到那天要是没有倪铃和权沉的后果,愈发不愿意回想,“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好了,反正别再跟我说,我恶心。”
权沉了然地点一下头,薛樱宁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到比较熟悉的黑鸟一楼,往权沉后院的房子走,在温热的环境里看着灯光与音乐中耽于玩乐的人,感觉慢慢缓过来一些。
不管怎么说,她好好地握住权沉的手:“谢谢你啊。”
“什么?我没有听见。”
非常俗套的套路,他特意向薛樱宁这边弯了弯腰,将耳朵与她的唇贴很近。
周围人那么多,虽然都不认识,虽然那些人都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薛樱宁脸还是倏地红了,又大声说了一遍:“谢谢!”
鬼知道权沉是不是装的。
反正他这会儿肯定听见了,没再让她重复,让她愤怒。
两人回到屋里吃晚饭,他做的咖喱饭,但因为那个男人浮肿的脸历历在目,那股发自深处的腐臭味道犹在鼻前,闻着饭里的牛肉味道,薛樱宁竟没任何食欲,甚至几次想干呕,将饭扒了一半给权沉,只说自己不饿,勉勉强强地吃完了。
吃完饭,坐在他书房,她半神游地看了会儿网课。徐衙已经给她联系好中介,中介老师也已经给她制定出一份不错的方案,去英国,学艺术相关。至于考雅思等条件,之后会开始上网课,现在找了些录播让她先听听看。
晚上与权沉“同床共枕”,她又忍不住有想干呕的反应。
要不是没和权沉发生点什么,她都怀疑自己是怀了。
这股生理性不适压倒一切,头一晕,她顾不得什么,一把揽过权沉的脖颈,将脸贴在他颈窝。
顿时被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所包裹,她感觉好多了,轻轻地吸着气。
权沉倒没有拒绝她这突然的“投怀送抱”。他接下来的话简直让薛樱宁气结:“你这是突然对我有什么想法,还是,有了?”
薛樱宁一脚踢在他身上,被他这么一出给弄得瞬间清醒。
她骂出句脏话,想从他怀里出来,结果被他给按着后脑勺按回去,顿时又什么脾气都没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出,有点怀疑现在是什么状况。
或许从运动会开始,或者从国庆开始,权沉对她的态度就开始变化,但是又许多天没见了,也没有联系,这一刻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思索一会儿。
她不想权沉认为她的难受和那个男人有关,他这么做也是在帮她回击,让她不适的只是那场景本身。她于是决定扯开话题,并且是能与那个男人相抗衡的话题。
她酝酿片刻,主动往权沉的颈前埋了埋,刻意用有些委屈的声音:“你知道吗,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结果都没有开口。”
“说什么?”
“说我们两个竟然没有联系方式?”
“呵呵。”薛樱宁抬起膝盖,顶了他一下,“但其实不是这个。我毕业后不是要出国留学么,我哥已经给我找好中介了,如果不出意外是去英国学绘画相关,我也算感兴趣,也就是说我其实不用再学习学校的课程……”
“但我总不好不去上学吧,我有点舍不得,但我不想再上晚自习了,我得找个地方上网课,嗯……可以在你家么?”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权沉也笑了。
她话锋一转:“但我今天才发现,我们竟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真可笑!大概是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吧,真让人寒心。”
权沉紧接着问:“哪一步?”
“……”
薛樱宁一字一顿:“别,咬,文,嚼,字。”
那一晚,她头一回和权沉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入睡。没有联系的时候,她怀疑过两人的心其实离非常远,但这一刻,她又觉得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就像她时常琢磨不透权沉这个人,但又觉得在他身边非常心安。
可是为什么呢?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干净的、清凉的,甚至是冷冽又带着些锐利的,和那间小屋里的恶臭、黑鸟里廉价的酒味香水味全然不同的,不知不觉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到他衣袖上,她也没有察觉。
她不想自己出国,她想他也离开这里。但是凭什么,莫名其妙地难过到极点,她甚至希望他说的话是正确的——在没到那一天之前,谁都不知道两人在那时的关系是怎样。说不定早就破裂了呢。虽然她觉得没那种可能,但也当作是暂时安慰自己的借口,幽幽地叹了口气,睡着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薛樱宁几乎每天到权沉家。宿舍也不住了,来来回回的实在麻烦。
他的书房开始被她霸占,用来上网课,每周还有固定的时间与老师一对一视频,解决些学习过程中无法自己解决的问题。令她有一次在视频中非常失态的是,她没想到权沉会非常“贤良”地走到她身旁,不动声色地在她平板边放一盘水果。
统统切好的,插着根牙签。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权沉,他很平淡地向她挑了下眉。可她在和老师视频,怎么好意思吃?耳机里传来外教呼唤走神的她的声音:“lynn?lynn?areyou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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