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饲养员吗
两天后,月婵顺着导航指引,找到了龙溪湾。
位于溪下区最繁华的地段,龙城市最金贵的地皮,号称“皇家花园”,内外安保森严,周围百米内各项便民设施一应俱全。
小区门口,穿着无袖卫衣的年轻男子耷拉着脑袋站在树下,脸上写满倦意。
和月婵在大学城见到的大多数富家公子哥比起来,兰诸的穿着打扮可以称得上是“质朴”。
“兰老板,恕我冒昧,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龙城大学上学呢。”好奇心催使月婵问出了这个积压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上学?为什么要上学?”
兰诸顿首沉思起来,似乎在认真领悟这两个字的含义。
“莫非你已经工作了?”
一定是拥有高新技术的高收入份子吧。月婵心道,毕竟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像他那样拥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的。
“我比较向往自由,一般凭兴趣做事,不过对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兰诸道。
这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兰诸忽然高深莫测地感慨道,“人生苦短,不妨今朝有酒今朝醉。”
真是怪人一个,月婵一时无法与他共鸣。
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她正在为明天的早饭和后天的实习面试发愁。
兰诸在一处长满杂草的花园前驻足。月婵像是根竹竿一样杵在他身后,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幢小洋房,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别……别墅大豪斯……”她发出了毫无骨气的惊叹。
“这房子我不怎么住,拿来当仓库。”兰诸道。
月婵望着墙上的爬藤植物,忍不住心生感慨,开得这么旺盛的野蔷薇,真漂亮,要是打理一下应该会更好看吧。
兰诸已经先一步进入客厅,身影消失在了月婵的视线中。
她穿过没过膝盖的杂草丛,小心翼翼地往屋里张望了一下。
客厅里的吊灯忽然亮了起来,又闪烁几下,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阳光斜照进来,细碎的尘埃在光影间起舞,木制的摆钟机械地晃动着摆锤,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单调声响。
沙发上、地板上、茶几上……到处都是随意摆放的书籍和字画,角落里堆放着一些长得离奇古怪、根本叫不出学名的动植物标本。
这是鬼屋吧!
月婵此刻已经连下一期《零点怪谈》的核心内容都想好了。
怀里的三花猫醒了过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跳到地上打了个滚,立马变成了挖煤工。
“搬家公司什么时候把你的行李送来?”兰诸问道。
月婵沉默了,低头看了看无处下脚的地板,有些懊悔。
“这、么、脏!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是说过这是闲置的房子吗……”兰诸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纳闷。
“你早说嘛!”月婵道,“早说我就事先把清扫工具带来了。”
她的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根本不允许她容忍如此脏乱的“鬼屋”。
月婵麻利地卷起衣袖,挽起头发,径直往厨房走去,“抹布和拖把放哪儿了?洗洁精有吗?水桶在哪儿?”
兰诸四下环顾,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像个迷宫门口的导游。
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又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在回忆搜索的功夫里,月婵已经将客厅里的沙发擦得澄亮。
挂画上的罩布被掀开,带起一阵灰尘。月婵连咳数声,一幅丹青画映入眼帘,她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这该不会是……”
真正的唐寅手迹?那可是价值连城的收藏品,怎么会埋在这里“吃灰”?
“别人的赠礼。”兰诸一边用手掌掩住口鼻,一边擦拭着博古架上的摆件。
月婵大叫一声“住手”,眼疾手快地抢下了他手里的“抹布”,瞪眼道:“朱寿先生的字帖!他从不外赠的!”
“上回他喝多了,写了很多。”兰诸道,“都被我拿去给仓鼠铺窝了,你要么?我让他给你写就是了。”
月婵倒退了两步,双目如同验光机般将面前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要么就是兰诸在扯胡话,要么就是她的认知出现了严重bug。
“你这儿不会是假文物销售窝点吧?”
兰诸不以为然地摸了一下脑袋,弯腰从堆积如山的废纸堆里拎起了一张写得极为潦草的手稿。
月婵定睛一瞧,这“鬼画符”可不像是什么大师的杰作。
“拙劣的仿品。”她评价道。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字,这是我写的。”兰诸略微欠身。
月婵被他那模样逗得前仰后合,目光在不经意间与他对接,便立马止住了笑声,陷入沉默。
兰诸的眼中带着让她读不透的深邃意味,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就像她永远也无法了解招财平日里到底在想什么。
“搬家公司大概三点到,我们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吧。”月婵建议道。
兰诸认真地点了点头,除此以外似乎别无选择。
月婵甩了一下抹布,起身继续进行她的伟大清扫事业。
兰诸往花园走去,不一会儿便推来了一台割草机。
隆隆声响回荡,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气味。
月婵往屋外看去,见到招财正好奇地围着那台轰鸣的机器打转,不时用前爪拨弄被收割的草渣。
兰诸停下机器,将三花猫拎起来,放进了卫衣兜帽里,继续若无其事地割着草。
日暮时分,月婵和兰诸一道捧着咖啡,并肩坐在花园长凳上,兜帽里的三花猫伸出脑袋嗅了嗅一旁的蔷薇花。
这一整日的劳动成果十分显著,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已打扫干净,屋内陈设也恢复了“出厂设置”,整体环境焕然一新,甚至在橘色灯光的烘托下有些点儿名为“家”的温馨意味。
唯独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月婵没能打开它,而兰诸恰好忘了钥匙放在哪里。
“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月婵开口道。
“嗯……”
兰诸以手掌撑着脑袋,隐约有了准备入睡的迹象。
“你晚上一般住哪儿?”
“朋友的画室。”兰诸道。
“为什么不住自己家呢?”
“太大了,打扫不过来。”
月婵一时间不知该心疼那位倒霉朋友,还是该吐槽这只“懒猪”。
“楼上的卧室都已经打扫干净了,你可以住下。”月婵道,“这是你的家,我才是租户。”
她琢磨着,豪华别墅的租金完全不是她能承担的,待实习工作敲定以后,还得另寻一处便宜的出租房。
“当成你自己家就行了,只要你住这儿,我就不收你租金。”兰诸低声道,“就当是破坏那堵墙的补偿吧。”
月婵:“……”
直觉告诉她,那天凌晨,在她从梦里醒来之前,一定错过了什么。
她低头拨弄了一下衣角,“要让我一个人收拾这么大的房子,你的鬼主意也太精明了。”
兰诸没有回应,他睡着了。
月婵起身往厨房走去,盯着陈列整齐的锅碗瓢盆琢磨了一阵,掏出手机开始买菜。
夜幕降临,饭菜的香气将一人一猫吸引到了餐桌边。
月婵将最后一道炒菜端上桌,邀请兰诸落座。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做了点儿拿手的家常菜。”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不挑食。”兰诸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又问道:“作为你的房东,我可以天天上这儿来吃饭吗?”
月婵一手叉着腰,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饲养员吗?”
兰诸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月婵愣了一下,局促不安地望着他,善意提醒道:“你右眼的美瞳掉了。”
兰诸像是浑身过电一般与她对视了一眼,她终于从他的脸上见到了难能可贵的紧张神色。
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让她觉得奇妙无比,有种诡怪的美。
月婵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正色道:“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招财呢,我这两天的睡眠质量也比以前好多了,多亏了你。”
“替我保密。”兰诸道。
“你会用法术消除我的记忆吗?”
“我不会消除记忆的法术。”
月婵注视着他的脸,倏然一笑,她觉得兰诸在这件事上没有撒谎。
“先前是香囊的障气影响了你,让你遭受危险。我只是想收回香囊,才决定帮你的。”兰诸硬着头皮解释道。
月婵再一次从他脸上见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
她微笑着,“哦?是这样吗?”
“反正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信啊!我相信你!兰诸大神!”月婵灿笑起来。
数月以来那些倒霉的经历仿佛还历历在目,但现在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一扫而空,她的气运也许都用来邂逅这位性子古怪的“懒猪”救星了吧。
兰诸低头轻咳了一声,似乎想要以此掩饰那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
“老是戴美瞳对眼睛不好,至少睡觉的时候必须得摘下来。”月婵叮嘱道。
“我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正常的。”兰诸道,“只要不使用能力,过几天就恢复了。”
在梦境里无所不能的他,在现实中似乎也会遇上许许多多麻烦的情况。
每个人都有秘密,招财的脑袋里会不会也装着只有猫知道的秘密呢?
月婵的好奇心愈发旺盛,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抓挠着。
她觉得兰诸就像一本待人翻阅,但却永远无法被人读懂的无字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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