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章无法遵守之约
第十章无法遵守之约
看着金发少年离开的背影，奈绪的视线转向正在高兴欢呼的比丘兽。
之前比丘兽和苍沼切羽对持时的对话，实在让她很在意。
“比丘兽。可以告诉我那个人，在找的是什么吗？”奈绪问道。
“那个家伙在找的东西…？”比丘兽眨了眨眼，然而她亮晶晶的纯真双瞳里只有疑惑。“比丘兽也不知道。每次他来都说在找东西，我只能说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是吗。”
比丘兽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奈绪也清楚的知道这种数码兽本性就是单纯天真的性格，表里如一，也不会说假话。
“那个人类在找的东西，我知道。”一道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村长！”比丘兽的声音里有些诧异。她拍着翅膀，转头飞回到‘村长’身边。
来人拄着拐杖，一身土褐色，仿佛要与这片荒凉的土地融合到一起去。
“老朽是泥熊兽。”他说到。
“您好。”大概是对方苍老的嗓音，也可能是对方拄着的拐杖，和脸上明显的褶子。奈绪对泥熊兽下意识的用上了敬语。
村长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用同我这样尊敬：“传说中的人类女孩。老朽终于见到了你了。”
这带着期待与怀念的语气，让奈绪他们一愣。
奈绪：“传说…”
多路兽：“中的…”
比丘兽：“人类女孩…？”
妖女兽：“啊啦，我们小丫头已经成为传说了吗。”
“这是从其他zone传来的说法。”泥熊兽动了动身体，然后示意奈绪她们跟着他。“一开始是chaoszone的人类女孩打退了巴古拉军的传言，后来是那个zone的人类女孩在收集codecrown，再再后来是人类女孩有能让手下的搭档数码兽进化的能力。最后，你的存在就变成了‘传说中的人类女孩’。”
“诶——原来是这样。”多路兽发出一声感叹，然后还不忘又对着自己搭档吹一波“不愧是奈绪！好厉害！”
对这样的传言完全不觉得厉害，反而有些羞耻的当事人：“…如果可以，请万万不要这样称呼我，请叫我奈绪就好。”
“哦呀，害羞了？”妖女兽调侃道。
“嗯，感觉很羞耻。”奈绪承认地非常干脆。
“进化…”比丘兽的关注点完全在这两个字上。她仰着脑袋，双眼亮晶晶的。
“真的，还能进化吗？”她羡慕的看向奈绪。
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奈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实际上，目前来说，她好像只能让多路兽进化的样子。
不过多路兽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嗯！奈绪能让我进化哦！虽然之后会退化回来就是了。”
比丘兽十分好奇：“不能维持的吗？”
“因为力量是借助媒介施予的，与自身成长提高不一样，维持一段时间的战斗后就会退化回多路兽最习惯的姿态。”作为研究人员的妖女兽解释道。
“诶——”比丘兽看向被人类女孩抱在怀里的多路兽睁大了双眼，似乎特别希望能看一看他进化的模样。
好在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终于得以暂停这个话题。
泥熊兽的房子离村子有些远，就像是故意与其他屋子隔绝开了一样，屋檐偏矮，妖女兽没法进入，于是她便自动回到了xrosloader里。
不同于从外面看到的那样狭窄，泥熊兽的屋子里意外的宽敞。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一个柜子前，又慢吞吞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并将它递到奈绪面前：“这，就是那个孩子在找的东西。”
随即，他打开来，一枚芯片乖乖的躺在里面。“这个zone的codecrown。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东西，我把屋子建在了远离村子地方，总有一天，这东西，会成为其他人抢夺的东西，总不能因为它，让村子里的其他人受到困扰。”
没有像其他zone的水晶那样飘起来，也没有发光，普普通通的一枚芯片，但奈绪知道这就是codecrown。
但同时，奈绪也不知该不该吐槽好，这大概是她收集的所有codecrown中，最朴素的一枚。
“其实，老朽在数码世界分裂前就活着的数码兽。”泥熊兽用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数码世界崩溃的每一天，老朽都在想，什么时候，数码世界还能变成完整的一个，就好了。”
“但是，老朽也知道，这样的希望太渺茫了。之所以没有去管那个孩子，也是因为那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他一直找不到，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所以，也没有让村里的其他人阻止。可是，我们有个‘很厉害’的小家伙。”
说着，村长的眼睛转向了粉色的小鸟，笑容可掬。“比丘兽。”他唤道，“你是我们村子里最勇敢的小家伙。”
“村长…！”村长的称赞让比丘兽捧着小脸不由得沾沾自喜，那模样就像个受到家长表扬的小孩子一样。
“你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解决了数码世界危机的人。那可是个勇敢又充满活力的家伙，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笑得有多爽朗，那时，我还只是个不成器的成长期。”泥熊兽有些怀念的说道。
“就是村长给我说的那个故事里的‘英雄’？”比丘兽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听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一样。
“对，就像那个‘英雄’一样。”泥熊兽笑着点头。
“嘿嘿嘿——比丘兽像‘英雄’一样！”
而一旁的奈绪听着泥熊兽和比丘兽的对话却不由得睁大了眼，这样的形容，毫无疑问面前的老人家是位曾经数码世界危机的亲历者。
因为他口中那个家伙她同样也认识。
“奈绪小姐。”泥熊兽又看向奈绪，手里的盒子有往前递了递，“您一定知道我说的那个家伙是谁。所以，这个东西，codecrown，请您收下。我无法信任其他的人，但奈绪小姐的话…”
“请等一下…！”奈绪打断了泥熊兽的话，她没有接过对方递来的盒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会那么说…？”
我一定知道那个家伙…什么的…
这不就等于在说，泥熊兽也认识我吗？
但是…
印象中，曾经同行的数码兽里并没有会进化成泥熊兽的成长期啊…
泥熊兽愣了一下，沉吟道：“是吗…唔，确实，奈绪小姐应该是不认识我的。”
但他转而又笑起来：“但是，只要我们都认识‘那家伙’不就够了吗？”
已经爬上了皱纹的脸上笑得也很爽朗，那双乌黑的圆溜溜的眼睛里更是闪着信任的光。那样子几乎能让奈绪脑补出他成长期时是只正义感有多爆棚的数码兽。
“………”这还让她怎么回应。奈绪怔了怔，眉头是松开了，心里却是一阵无奈，这无奈的情绪甚至带到了脸上来。
“我知道了。”奈绪说道。不然这如出一辙的爽朗笑意，还能是跟谁学的呢。
最终，奈绪看了看泥熊兽苍老的却不失精神的脸，又看了看一旁虽然懵懂但对村长的举动完全没有任何异议的比丘兽，还是接过了这枚codecrown。
从泥熊兽的屋子出来，外面已经起风了，村里的防风布已经开始沙沙作响，尘土也开始飞扬起来，几乎已经到了阻碍视线的地步。估计要不了多久，狂风便会吹起来。
看向远处村子所在的方向，那边平静的没有一点异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奈绪心里却一阵发冷。那一片静默的景象的背后，仿佛有危险又可怖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快离开吧。”泥熊兽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心绪，“这里又要开始起风了。”
“您把codecrown给了我们，那刚才那个人再来破坏该怎么办？”多路兽歪着头问道。
“哈哈哈。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就像老朽之前说的，不用去管他，他总会因为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离开。”
“而且我会保护村长的！”比丘兽大声的保证道。
这坚定又有些稚嫩的嗓音让奈绪和多路兽对视了一眼，后不由地笑出来。
“嗯，比丘兽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比丘兽要加油啊～下次再见面的话，可要赢过我才行。”多路兽从奈绪怀中跳下来，走到比丘兽面前道。
“那是当然！”比丘兽插起腰扬起了脑袋，额上的翎羽富有生气的轻轻晃动着。
两小只开心的互相鼓劲，奈绪看向拄着拐杖的泥熊兽，开口：“下一次，村长可以和我一起聊聊‘那个爽朗家伙’的事吗？”
就像早就料到了奈绪会这么问他，泥熊兽老神哉哉的笑了两声：“当然可以。我想亲眼看着这个世界重新变回完整的数码世界呢。”
奈绪看着他面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怀念神情，心里也跟着陷入一阵和软，那是种很奇妙的情绪，对友人的思念总是会让人变得平和。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她还想同泥熊兽多说说话，但他们得走了，他们不能停留。强风渐渐吹起来，防风布的响声裹挟着风声擦过耳际几乎要盖过他们的说话声，甚至将她吹得有些迷糊。
风沙被吹过来，一不小心就迷了眼，奈绪眯着眼伸手挡了一下，再回过神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感觉附近的一棵枯树背后仿佛闪过一阵反光。
不对劲。
奈绪正想仔细眯起眼去看时，那阵亮光已经到了眼前，或者说，泥熊兽的身后。
“等……”
“不是老朽吹牛，关于‘那个家伙’的故事老朽那可是能不带重样的说…”
‘扑哧——！’
奈绪的喊声刚从嗓子里蹦出来，锐物穿透躯体的声响又让她未出口话堵在了嗓子口。
“泥熊兽——！”
她听到小鸟哀恸的尖啸。
“多路兽！！给我咬碎它——！！”
她也听到了从自己胸腔中爆发出的怒号。
下一刻，这些声响却全部消失了。
周围兀地寂静下来，风声也好，防风布的声响也好，一切在她眼中都像是一出无声的默剧，她看到那只稚嫩的小鸟扑倒了泥熊兽倒下的身体上，她想用双翅阻止他胸前被破开的洞口，然而金色的数据粒子还是不断的飘散往空中；她看到泥熊兽嘴巴煽动着似乎在和比丘兽说着什么；她也看到了多路兽狰狞地，它不再是那乖顺地会用无辜大眼睛瞅着你的模样，它的野兽本能将那只举起武士刀的数码兽扑咬住，它的牙咬住了就不会松口，直到贯穿敌人的喉咙。
金色的数据粒子爆裂开。
随即，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几乎涌上一阵疼痛。
几乎是一瞬间，周遭的声音又回到了她的耳朵里，那是比丘兽的哭声，是多路兽从喉咙里发出的威慑声，是远处村子里渐渐传来的打斗与喊叫声，还有，泥熊兽弱到几乎马上就要飘散消失在空气中的话语声…
“抱歉啊…奈绪小姐还有…比丘兽…老朽这下…没办法再给你们说…‘那家伙’的…故事啦…”
这种时候…
奈绪跪坐在他身边，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咬得惨白，直到有血色渐渐浮上来。
这种时候谁还管‘那家伙’的事…
“别哭，奈绪小姐…您可是…‘那家伙’的同伴啊…别因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家伙哭…”
她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滑落下来，滑到唇角，然后浸入嘴里，那味道又咸又苦，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您…在说什么啊…”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反驳道，但不自觉的哽咽让她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不会哭的啊…”
“啊…那么…老朽便放心…了…”泥熊兽几乎用尽了力气牵起嘴角，他最后看了奈绪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了抱住他的比丘兽，那慈和安详的眼神几乎与她母亲弥留之际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他身体飘散的数据粒子终于淹没了他闭上的双眼。
直自比丘兽的双翅下再也没有了那苍老的身影。
“村长…！村长——！啊啊啊——！！！”
比丘兽哀痛的呼喊就像与她心口的疼痛产生了共鸣一般。奈绪看着小雏鸟的身影，无助又悲伤的模样几乎与曾经跪在病床前的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心口的刺痛随着比丘兽的哭声越来越难受，那苦痛在蔓延，如同一个空洞，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奈绪双手抓住了衣襟，双肩瑟缩着，视线也越发模糊。死死咬住的唇几乎能尝出铁锈味，但她还是压抑着就要冲出口的哀鸣。
这种失去了重要的人的痛苦啊——
她以为自那之后，她再也不会感受了。
这种无法保护亲人的痛苦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是无法保护住呢——
“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村长呢！！”
同样悔恨的、愤然的、愧疚的、不甘的心情将两颗心几乎纽在了一起，情绪的共鸣让奈绪如同缺水的游鱼大口的喘着气，从身体深处向外涌出的某种力量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听见xrosloader里传来妖女兽和迪路兽慌张的声音。然而她仅仅是想着抑制住身体里那股奇怪的力量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身上的光仿佛有意识般，延伸了出去。
它们攀上比丘兽的躯体，将那只粉色的小雏鸟包裹起来。
熟悉的、蓝紫色光芒再次闪耀起来。
粉色的雏鸟在那茧一般光芒中拉伸舒展这身形，数据形态重组。
“进化的…光？”多路兽同样因为奈绪心里起伏的情绪忍耐着。他能感受到奈绪的痛苦，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比丘兽身上与奈绪那一样的光芒。
比丘兽的身形越变越大，越变越高，终于，进化的光芒褪去——
橙红的，如烈火般的颜色在眼前显现，巨大的鸟人出现在多路兽的面前，面具下的双眼怒气冉冉。
鸟人裹挟着火焰，带着怒火与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烈焰向强风村的方向振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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