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埋在心底的记忆
春桃跑回屋子，一个人蜷缩在床上。
想了想还是从胸口的衣服里拿出了那枚玉佩，看着玉佩呆呆的愣神。
早先的事情，春桃记不清了，可自从能记住事情以来，春桃就住在人牙子的大院儿里。
即便大家都是被人牙子拐卖来的女子，可也因着相貌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小时候没长开，看不清样貌，院里的管事就把她分去跟着伺候那样貌最顶尖的姑娘。
晚上的梦里总有个小男孩带她去买糖葫芦，还有个温柔像水一样的女子搂着她。可无数次醒来，瞧见的也只有这冰冷无情的大院。
开始春桃还会哭闹，管事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细细的鞭子抽在身上疼的要命，却瞧不见一点伤痕。
被打了几次，春桃就学乖了，可心底还是盼着有人能来救自己出气。
湘莲姑娘待人极好，看着春桃还是个小不点，也只给她安排些叠衣服的活儿。
小时候的春桃不懂，湘莲姑娘住的可是院里最好的雅间，有师傅教她弹琴唱曲，还有其他人伺候，为何还终日里闷闷不乐的叹气。
湘莲姑娘也不为难她，总是赏她一块儿糕点，告诉她以后就会懂了。
等到春桃八岁那年，虽然样貌比不上那雅间里的姑娘们，可比起其他人也算是头一份。
春桃也搬进了雅间，不用再伺候湘莲姑娘，还有了比自己小的孩童伺候。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大院里自然也不意外。
忘不了那日，雅间里的另一位姑娘，扯着自己的头发，诬陷自己偷她的玉佩。可这玉佩明明从小就跟着自己，春桃自然是不认。
紧要关头，还是伺候春桃的小童跑去找了湘莲过来，这才免了春桃被毁容的风险。
春桃还记得湘莲姑娘轻轻的为自己上药，交代她财不外露。这院里的女子都是些可怜人，让自己也不要记恨她们，毕竟哪天就见不到了。
虽然还是不懂，只是湘莲姑娘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自然就听了湘莲的话。
过完年节，那个诬陷自己的女子嫁给了兵部侍郎的公子做妾，湘莲姑娘嫁给了左相做妾。
那时春桃才知道，这雅间里的女子也逃不过被卖掉的宿命，只不过有些是被卖去做妾，有些则是顶了良家女儿的缺，进宫当宫女。
湘莲姑娘被买走后，还特地回来了看了春桃一次，给她塞了好些银票。
湘莲姑娘说自己无牵无挂的，这些年的积蓄都在这里，让春桃拿着银票好好活下去。
春桃等啊等，等来的却是湘莲姑娘被左相正室逼死，那个诬陷自己的女人被官老爷活活打死的消息。
再后来春桃就顶了一个缺，进了宫，被分配到还是答应的沐皖颍身边当宫女。
早在春蒐给陆淮宁送衣服的那次，春桃就瞧见了慕容澈腰间挂着一枚和自己这个一般无二的玉佩。
已经遗忘在记忆中那张小男孩的脸和慕容澈重叠起来，春桃慌了神。见慕容澈还要继续追问，就胡乱答了几句匆匆跑了出去。
春桃心里有怨气，为何这些年都每人来寻她。春桃也想见那个在记忆中早已人影模糊的母亲。
可谁料想，在亲人真正找上门的这一天，春桃退缩了。
她不想给十多年寒窗苦读，如今当上状元，前途无量的大哥脸上抹黑，更不想认左丞为父，和宸贵妃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姐妹。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他为何还要逼自己。
清竹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久，想了又想，还是想要进来看看。
“春桃，大家也都没有恶意。你也看得出来，慕容公子有多想找回你。再者，你若是认亲成功，以后就不用再受这些苦了，我们也为你高兴。”
“他想找我，为何当年不找，这十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左丞府里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回去就是送死。”
情绪一上头，春桃就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
清竹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春桃这心结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解开。
沐皖颍虽然打发了清竹过来，可终究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春桃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不过一个刚上初中的学生，脾气又最是耿直倔强，沐皖颍也怕她钻了牛角尖。
见着沐皖颍春桃倒是清醒了两分，满脸的歉意。
“对不起娘娘，奴婢刚才一时冲动。奴婢没有过去给您赔罪，还劳烦您过来看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一直拿你们几个当妹妹看的，现在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应该帮你解决。”
说着，沐皖颍拉着春桃的手坐了下来，见春桃情绪稳定了许多，这才继续又开的口。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从小长在那人牙子的大院里，自然比我清楚，进了大院的女子想要出去，可是比登天还难。
那时你哥哥和母亲也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又哪里斗得过他们。
再说你哥哥这么多年也从未放弃找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沐皖颍说的话，春桃都懂。可要真做到心无芥蒂，又哪儿有那么容易。
“娘娘，奴婢可以不计较这些。他如今是风头正盛的状元郎，前途无量。若是叫旁人知道他有一个当宫女的妹妹，叫别人怎么看他。
何况我是不会认左丞那样的人做父亲的，娘娘你不要劝我了。”
不知道春桃为何对左丞有着如此深的成见，可慕容澈的一篇心意总是好的。虽然沐皖颍总说自己怕麻烦又铁石心肠。
可遇到自己身边人的事，又比谁都上心，盼着大家都有个好结果。
“春桃，就算不认左丞，可慕容澈也是你的亲哥哥。早些年是寻不到你，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了，你还不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不认他，这不是拿刀子在往他心上
割。
就当是不为她，可你也得想想你的母亲，她这些年因着你的走失，该有多么自责。”
想起慕容澈和自己未曾见面的母亲，春桃的心就开始动摇了，可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娘娘都是为奴婢好，奴婢心里感恩，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奴婢实在是接受不了，何况奴婢也不想离开您和长春宫里的一众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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