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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决绝


察觉到身上视线,柳拂抬眼,不期然与那冰冷愤恨的眼神对上,不禁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她迅速低头叹息,无奈地想看来这一下,是彻底将皇贵妃得罪了。

“哎呀,这世间的事儿啊真是无常。谁能想到三年前柳姑娘一片痴心,到今日竟然真的能成就美事呢!”突然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柳拂一愣,抬眸看着眼前出现青色宫装的妃子,“柳姑娘,我可真得敬你一杯。往后啊,你可得多多到我宫里来坐坐,我们也好说说话。”

这妃子满面笑意,可眼底的神色分明藏着几分轻视。柳拂看清楚后,只站起身,抬杯敬酒,声音清浅如天籁:“承蒙娘娘看的起,娘娘,请。”手腕一抬,杯中酒一饮而尽。

妃子勾唇一笑,“还是柳姑娘你太谦虚了,谁都知道咱们逸王爷啊,最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如今却也想要成家了。”说完娇笑几声,喝完酒袅娜离去。

在座数位妃嫔听了,也各个来敬酒,无非是说着相似的话,表面听去,都像是佩服她手段高明,其实则不过讽刺她罢了。

每喝完一杯,听完一句,她心中的热度就冰冷一分。她心想,若不是太后坐在上面,是不是这些人说的话,会更加难听呢。

恰在这时,一道刚硬声音响起:“皇上,太后,此事不可!”

仿佛时间停滞,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看向起身说话之人。

柳拂抬眼看去,认出那人乃是皇上最为亲近的兄弟,和顺亲王。听闻这位王爷战功彪炳,性格耿直。再加上多年战场生涯使得其性子更加暴躁,其凡事直说的性子,就是皇上遇到,也要礼让几分。

见他站起,太后原本满是喜色的脸变得僵硬。而反观皇上则似乎很平静:“六弟,你为何有此一说啊?”

和顺亲王抱拳,脸色沉黑,语气铿锵道:“皇上,我只听说这柳姑娘与定北侯世子有亲,却不知为何今日又与天逸扯上干系。一女不事二夫,柳姑娘既然要嫁之人乃凤君易,就不可再嫁予天逸!”

满场寂静,柳拂慢慢坐下,将手中杯子放开,自顾自拿起酒壶斟酒。耳边听到太后略微僵硬的声音,将于陈贵妃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可和顺亲王并不买账,只手指向柳拂,大声道:“即便是未曾过门,也与凤君易解除了婚约,此等心性不坚,德行有失的女子,也不能与天逸相配。”

哗啦一下手抖,细长的水流岔开,全部浇到了左手上。她抿唇,将酒壶放下,双手抽出手帕慢慢擦拭。

只是不知怎么,两只手竟然渐渐颤抖。柳拂咬紧下唇,将双手放在桌子下,紧紧攥住,任由指尖掐入掌心。突地眼前伸过一只玉白大手,将她紧紧抓住扯起。

柳拂眼前一花,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听耳边萧天逸清冷的声音响起,“是不是相配,六叔,你说了不算。”她一惊,在场所有人一惊。

“六叔,柳拂是侄儿要娶的王妃,还请六叔以后慎言!”随后袍袖一荡,拉着柳拂离开了宴会。

和顺亲王回过神,指着萧天逸的背影,气的手抖:“你……你……”

太后眉眼笑开,接过话来:“老六啊,你可听到了,这可是逸儿自己愿意的,可不是老婆子我强行指的婚。”

和顺亲王脸发青,却是一言不发。

太后挥手起身,“好了,好了,时候不早,这就散了吧。哀家也乏了。”

宴会散去,皇上宿在陈贵妃宫中。陈贵妃除去衣妆,披散乌发,跪在皇上身后揉按肩膀。皇上一手支额,眉目蹙紧。

“皇上,您看这可如何是好。逸王爷可是龙资凤貌,一表人才。若是娶了柳拂,岂不让人耻笑?”

“你也看见了,太后喜欢柳拂,就是朕也拦不住。”皇上脸色微沉,陈贵妃美目流转,侧身移到皇上怀中,娇声道,“皇上,既然拦不住,那咱们就换一个法子如何?”

“什么法子?”皇上睁眸对上陈贵妃视线,陈贵妃一笑,“皇上,既然太后能让柳拂过门,那您也可以让苏姑娘进逸王府啊。”

“你的意思是……”皇上龙目闪过金光,可转瞬暗淡,“不行,逸儿自小便极有主意,朕这般做,未免让他心中怨愤朕。”

“皇上,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这是保全他的名声,又敬了对太后的孝道,如何就不成呢。”陈贵妃顿了顿,又道,“再者您为君,他为臣,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您就算多为他娶了一名女子,逸王他还能抗旨不成。”

“……”皇上闭目沉思,不再言语。陈贵妃有心想再说,也咽了回去。

从慈宁宫出来,萧天逸直奔宫门。一路上柳拂跟的踉踉跄跄,十分辛苦。

“王爷,已经可以放手了。”柳拂忍不住轻声道,本以为萧天逸会立刻放手,可手上的力气不仅不松,反倒还更攥紧几分,疼的她秀眉紧皱。她咬牙,手上使劲儿往回抽,谁曾想不仅没抽动,还被推进了马车。

待萧天逸进来,马车得得跑动,她才撑着手爬起。

“她们说话难听,你为何不回嘴?”萧天逸低头凝望坐在地上的人儿,眼神之中竟然有抑制不住的怒气。

柳拂一怔,兀自低头整理裙摆,清雅面上无有半分情绪,“不过几句话罢了,何必在意。”

萧天逸一愣,眼神之中慢慢兴起兴味儿,勾唇道:“三年而已,你倒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明明以前,无论是谁来挑衅,她都能狠狠回敬回去,从不落人下风的。可刚刚她的表现,分明就是逆来顺受。若是以前她有这么听话,恐怕早就被他吓退了。

一想到这个,心中突地涌起不适,那感觉如此强烈,让他想忽视都很难。再看到柳拂脸色一白,只低头不语的样子。

他突然就觉得很是碍眼,于是砖头冷漠的哼出一声,再不言语。

突地,萧天逸面色一冷,对着柳拂扑倒。袍袖翻滚间,就滚出了车厢。

柳拂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炸响,再抬眼看,就看到马车车顶被掀翻飞了出去。

而马车之上挂着的蒙面黑衣人望过来的眼神,让柳拂一怔。

“你们是何人?竟敢行刺!”萧天逸眨眼翻身而起,将柳拂挡在身后,冷声叱问围过来的数十位黑衣人。

黑衣人并不废话,他们一哄而上,萧天逸抽出腰间宝剑,一边与黑衣人交手,一边往外移动,看样子是想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待会儿若有机会,你就逃。”耳边传来萧天逸紧张的声音,柳拂回神,看见眼前落下一片刀光剑影。

黑衣人太多,任凭萧天逸武功高强,一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开出一条路,让柳拂先逃走。

可萧天逸也发现,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想取他性命。

如果不是要命,那为何……下一瞬,他便明白了。

在他力竭不察的时候,从侧冲出一名黑衣人,这名黑衣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到跟前,当着他的手臂一刀砍下。他一直不肯松开柳拂,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可这一次他若不收回手,那手就会齐臂而断。

一瞬间,他犹豫了。

意识到萧天逸的犹豫,柳拂心神大震。忍不住尖叫,“松手!”同时手上用尽力气甩开,竟然真的将萧天逸甩向一边,堪堪避过刀锋。

只一刹那,黑衣人似乎就等着这个机会,立刻挥动刀剑将萧天逸隔开。

“拂儿!”萧天逸望过来的视线,急切而又恐惧,似乎满满都是对柳拂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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