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青玉
不过她生性倔强,竟然硬是与其连着对了数个时辰。男人丢下手中黑子,一手搁在膝盖,勾唇一笑,神情极为愉悦:“你虽为女子,却深懂谋势不谋子之理。且我为皇子,你也不曾礼让半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曾与人这般酣畅淋漓地对弈过。柳拂,我竟不知你是如此一个妙人。”
她当场便红了脸,硬是低下头,冷淡态度道:“王爷言重了,柳拂不过一介女流,受教兄长几年,就敢班门弄斧,承蒙王爷不嫌弃。”转头望向摇曳八角宫灯,“天色已黑,王爷若无事,柳拂就先告退了。”
起身,行礼,回身迈步。手臂忽的一紧,男人声音几乎贴着耳后响起,沉稳而又带着些异样压抑,“你说的不错,这天也确实晚了。本王懒怠回去,就宿在你这儿了。怎么,身为本王的侧妃,你不乐意侍寝?”
连忙轻摇头,将满身燥热羞意散去。她望着眼前围成一圈的下人,每人手上都端着托盘。这些日子以来,萧天逸不仅夜夜宿在戚风阁,还三不五时遣人送来许多玩意儿。
吃喝耍玩,一应皆有。
见她摇头,那清秀小厮当即白了脸色:“柳侧妃,这……这紫玉琉璃九连环可是王爷亲自与八皇子处讨来的,您可是不喜欢?”
“啊,不是。”柳拂红着脸,伸手接过九连环,心慌意乱把玩,“我很喜欢。”
她根本就不知道喜不喜欢,随意说出,不过为了掩盖心中恼羞之意。
清秀小厮闻言,松下气,扬起灿烂笑颜,往前一步指着道:“柳侧妃,这东西可是八皇子从番邦商贾手中花巨资买来的,您看,这九连环是不是比之旁的还要精巧玲珑一些。”
闻言,柳拂一怔,顺着往下看手中玲珑剔透的玩物,这么大的来头,也确实比一般的要精致。最重要的是,这其中隐含的心意。
她忍不住会想,萧天逸是如何与那嗜玩如命的八皇子讨要宝物的。他那样从不低头的人物,该不是威逼利诱了罢?
“柳侧妃,这些都是王爷一片心意。”萧福瞥了清秀小厮一眼,细长上挑小眼眯成一条缝,“王爷说了,这些日子忙于公务不能时时在府中,未免您闲来无趣,所有特意去寻了这些东西来。”
“是吗?”心中飘散开一阵若有如无暖意,柳拂素手轻抚琉璃锁,嘴角不知不觉荡起淡淡弧度。
萧福眼眸一喜,“可不是,柳侧妃请看,这些个人啊,可都是奴才亲自挑选的府中伶俐奴仆。王爷说了,戚风阁人少,怕伺候您不周全。您看这些人,还看着合适不?若是不喜欢,奴才就去换别的来。”
“不,不用麻烦了。”柳拂最是怕麻烦他人,她虽是将军之女,但除了巧儿一个奴婢,倒是没有其他仆从的,抬眼扫视一圈,点头道,“就他们吧,不用再换了。”
萧福不为所觉地松下气,抬手行礼,告退。
“巧儿,这些人都由你去安排。”等人走尽,她痴痴望着手中九连环,不时无意识地拨弄一下。
这些,都是萧天逸的心意吗?还是因为,手下意识轻轻搁向肚腹,那里还毫无起伏,母凭子贵?
原本温润点点笑意,渐渐化作迷茫。
这一阵子,她总是突如其来的这样。或许是因为这婚事,还有这肚腹孩儿,都来的太过突然,太过迅速。
“柳侧妃,请用茶和点心。”耳边突然冒出一道温和又清润的声音,惊得正在出神的柳拂一动,手上东西迅速落地。
琉璃易碎,这九连环如此金贵,如何经得起摔砸。
她想也未想,咻然起身蹲下,伸手迅疾去捞。也是这时,眼前倏忽冲过来一道人影,那影子也抢上前来,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并其中一片琉璃冰凉。并且因为来势太急,竟然顺着力度将她压倒在榻。
是谁?怎么?
柳拂惊得睁大眼眸,与眼前同样大睁的黑圆眼珠子,无声对望。两人眼中流露的,都是从骨子里冒出的震惊讶异。
“小姐!”帘幕相击,发出清脆的朱玉相撞脆响,柳拂下意识伸手猛推,起身回头。与惊愕的脸色惨白的巧儿面面相觑,“小姐,你……”
“巧儿你误会了……”她想也不想就解释,与此同时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声,“奴才该死,奴才只是看到九连环快摔地而碎,一时情急才会扑上去,不想却冲撞冒犯了娘娘您。求娘娘您饶了奴才,饶了小的吧!”
巧儿望向柳拂手中紧握的九连环,结合小厮方才所言,一回想便知情况如何,她上前与柳拂对视一眼,“小姐,您无事吧?”
“我无事。”柳拂轻轻摇头,极为温和道,“你去拿些银子赏给他,方才我不小心,险些弄坏了王爷的赏赐。”
巧儿望向小厮,招手让小厮跟着出去,亲手拿了一袋银锞子递出去,“这些是娘娘赏你的,可收好了。还有,你若机灵,就该明白方才可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可明白?”
小厮眼神瞬即闪烁,伸手接过,对着巧儿就笑:“巧儿姐姐,娘娘真正是个宽厚仁慈的主子。不过一样是端茶倒水伺候主子,我在王府呆了这么久,还不曾拿过这么厚的赏赐呢。”
巧儿抿唇,抬头见到那张白嫩面目立时发怔,她本也想多为小姐收拢下人,为得是以后在府中更好生存,是以才给了重赏。现在看这小厮乖巧俊秀,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一动,张口便问:“你是今日随总管过来的吧?叫什么?以前在哪里当值?”
小厮眼底微暗,唇边笑意更深:“巧儿姐姐说的没错,小的名叫青玉,是总管从书房外头调过来的。”
“既是个识字的,那往后就由你伺候娘娘笔墨。”巧儿一锤定音,也未多想。多交代几句,往回进屋。
不曾看见身后的青玉,脸上闪过的得意之色。
四月里的风,熏暖的人昏昏欲睡。人在窗下坐的久了,便觉得无味。
巧儿一见院子里阳光正好,便打算着使唤下人们,将衣裳被褥等物,拿出晾晒。
柳拂偏头瞧了半晌,觉得无甚乐趣,干脆执笔写写画画起来。她久不曾动笔,技艺也未曾衰退。脑海里冒出的塞外一草一木,在点点涂抹之间跃然宣纸。
“哎呀,娘娘您工笔真是绝佳。”身旁小厮口舌似乎伶俐,借着研磨墨水凑过来望画,一个劲儿咋舌称赞,“奴才看过许多工笔丹青,却都不及娘娘您笔触细腻,立意高远。”
笔触细腻,立意高远?
柳拂垂眸,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笑意。这些不过以前在边塞时时见到的风情罢了,又何谈立意高远?
若是有,也不过对往日时光的思念之情……
青玉望着眼前凭窗凝望的女子,明明不过十五六年纪,却有一般女子不具备的轻愁凄美气质。心中不禁一动,眼神就显得迷离了。
倏忽春风席卷桃花,烂漫花瓣从窗格溜进来,沾染上女子鸦黑发髻。他也不知是被什么蒙了心智,竟然抬手去拂。
巧儿掀开帘子,望向这边,正正瞧见这一幕:“青玉,你做什么?”
一声惊喝,唬得青玉如雷击顶,当即回神跪下簌簌发抖:“奴才,奴才一时错手,看见花瓣就想为娘娘拂去,是奴才僭越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柳拂被巧儿叫的回神,对方才身后一幕根本无所觉察,一时觉得莫名。可见巧儿脸色青白变换,那小厮又吓得可怜,只犹疑问:“巧儿,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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