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为求得一个真相

“啊？小姐，可我们不是被……”赶出来了吗？被赶出来了又怎么回去呢？

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看到小姐阴沉的脸色，秋月自觉地闭了嘴，乖乖地应一声，转身去收拾东西。

今夜月色朦胧，就连云霞都像薄纱一样，将月色遮掩的模糊不清。月色下，朱红廊柱宫灯摇曳，一袭白衣如同谪仙般的身影伫立。

“怎么样？”萧天逸仰头观月，突然沉沉开口。

“皇后娘娘在丞相府呆了小半时辰，就秘密返回了皇宫。”全身都被黑衣服饰裹夹的人影冷漠回禀，顿了顿，继续道，“属下还在书房门口发现了一封密信。”

“哦？”萧天逸真的有些吃惊了，能突破王府守卫，在书房门口留下密信，相信若不是外人擅闯，且武功高绝，要么就是王府之内。

黝黑眼眸神色微变，冷光湛湛逼视地上垂头的暗卫，“什么时候我这逸王府就如同菜市场，谁都能自由进出了？”声音冷沉危险，犹如极北之地终年不化之寒冰。

暗卫额际渗汗，低头道：“王爷息怒，属下以为并非外人所为，倒更像是……”

袍袖一拂，密信已经到了萧天逸手中，与此同时低沉冰冷的声音传至耳畔，“给本王查，若有内鬼先不要动他。”一阵悉率，一目十行看完信，挑眉低笑，“京郊十里，望风亭？”

京郊十里，望风亭内。

夜风吹拂而过，将亭子里挂着的黄纸灯笼吹得摇曳不休。晃动的辉光让她投在廊柱上的影子，同样晃动不已。

她负手而立，仰望漫天星芒。今夜无月，夜色却仍旧十分明亮，将她清瘦但其貌不扬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出来，她恍惚的想着，这样的打扮该是认不出了吧。

一阵稳重又规律的脚步声，悠远而近传至耳畔。

柳拂紧张地握紧双拳，背脊越发听得笔直。她在远处站定，没有回身，更没有先出声。

一时间，满耳只有飒飒而起的树叶悉率声，以及她砰砰不停的心跳声音。

“敢问阁下是谁？约本王前来，所为何意？”男人的声音冷淡平静，隐隐就能透出一股胜券在握的傲气。

但是不知怎的，柳拂就是能从男人平淡无波的声音之中，感受到些微紧张与杀意。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回身，与萧天逸冷清淡漠的眼神对上，“逸王爷，”她听到自己刻意变得粗嘎难听的声音，稳稳低沉道，“在下前来只为与王爷寻求一个真相。”

层层月色下，萧天逸狭长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勾，流露出一丝玩味儿，“真相？”

柳拂紧紧盯着对方淡然无波的模样，压抑心下紧张，点头，“对，真相！”

男人负手而立原地站了片刻，突地抬步走进亭内。在灯火微弱的光芒下，打量她的模样，“本王真为你的手段与勇气感到敬佩，可你凭什么与本王索要真相？本王又为何与你道明，你所谓的真相？”男人声音嘲讽，低沉危险的犹如丛林里的黑豹。

柳拂脸色一瞬惨白如纸，因为他从男人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杀意，比初见时更加浓烈。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能后退。要紧牙根，她抬起头，与男人灼灼对视，“就凭王爷您还是如期赴约，凭你已经来见我。”

“呵！”萧天逸盯着眼前陌生的双眸里，一瞬华光溢彩，突地愣住了。可也只是一瞬的感触罢了，他转眼回神，冷漠地看着眼前人，“本王来此，只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来我府上撒野？顺便，也来清理清理一些小鱼小虾。”

眼眸倏忽一冷，杀气肆意，“本王来见你，或许就是想杀了你！”

看见男人渐渐逼近的身影，柳拂只觉压力逼人，心里腾起强烈的想要后退的冲动。蹙紧双眉，她举起手中的东西，“即便是我手中有兵符，你也不肯与我做这个交易吗？”

萧天逸倏然变色，“兵符？怎会在你手中？”定睛一瞧却发觉不对，此人手中的兵符并非他原先的那一块，但是这一块，也是真的无疑。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会出错。

那兵符乃是镇国将军柳暇所掌，想也不想，他伸手就要抢夺，却被眼前人敏捷地躲开。

到这时，他才发觉此人身形娇小犹如女子。躲过他的抢夺，此人退后两步，站在亭子栏杆处回眸望他，“这望月亭外可是断崖，逸王爷，你果真要轻举妄动吗？”却是作势要丢出兵符。

他当然不能！

视线慢慢从兵符上转开，萧天逸冷厉地凝望眼前之人，沉声道：“说，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心中却觉得讥讽，此人为何如此天真。仅凭借他人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果真以为听到的是真相了？殊不知，就算是他亲口所言且无一份欺瞒，那也不定是真相。

望着眼前的萧天逸，男人眼底对于兵符的势在必得与杀意满满，叫她心中裂痛。难道真的如哥哥说的，萧天意他……

“逸王爷，您这样顶天立地的人物，想必也不会与在下说假话欺骗与我。但是为防万一，还请王爷对天明誓，此后所言一字非虚。”

男人原地站立不动，并未表现同意与不同意。

柳拂明白，这天底下能够威胁得了萧天逸之人，恐怕早已不在世上。她猜想男人这样态度，会否已算默认？

静默一瞬，她听到自己全然陌生的难听嗓音，一字一顿发问：“我想问王爷，可曾派人截杀柳家满门？”

男人虽然身形微动，可双眸那一瞬的晃动，还是被她察觉到。萧天逸是一个极为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该是怎样的震动，才会叫他流露这一丝异色。

一时间，柳拂只觉得心口压下一层巨石般，沉闷得她喘不过气。她握紧兵符，颤抖地问：“所以，是你杀了柳家夫妇？就是你……杀了柳将军，对不对？”

萧天逸看着眼前人明显过激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淡淡然移开视线，他紧紧盯着她手中摇摇欲坠的兵符，语气毫无波澜：“将兵符交出来，本王或可饶你一命。”原本，他也没打算放过她。

他萧天逸，只想要她手中的兵符，其余的，他根本不在乎。

柳拂读懂了萧天逸眼中的意思，霎时间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光，手脚无力的可怕。浑身上下只有心口一点，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疼，真的太疼了。

她突然觉得荒谬，回想先前这许多纠缠，回想她这么几年来的痴恋，甚而前几日的暧昧纠缠，此刻全如一场洪水轰隆隆冲击进她脑海，原来一切从最开始就是她错了，她错的这么离谱。

“你想要兵符？”柳拂抬眸，澄澈眼眸泛起晶莹湿润，她眼中一瞬爆发的悲愤情绪，叫萧天逸看得心中莫名一紧，“那么你永远也得不到了！”手微微放松，突地眼前刮过掌风，胸口猛然一阵剧痛。

“唔……”柳拂重重跌在一旁，捂住胸口，喉头一阵阵涌出腥甜。她蹙眉忍耐过那一阵痛楚，痴痴地凝望眼前那双秀金丝云靴，一步一步渐渐走进。

“本王此生，最厌恶受人所迫。”男人姿态优雅走来，站定，语声冷如寒冰瘆人心扉，“你敢闯进本王府中，还敢威胁本王，胆子不小。本来，本王还打算将你抓住细细严刑盘问。”

声音悉率，一把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脖颈，森冷冰人，“不过现在，本王改变了主意。你知道的太多，而这世上只有死人最安全。”

脖颈一阵刺痛，柳拂紧紧阖眼，眼泪受不住压迫，夺眶而出。

她以为自己这短短可笑一生，就要在此刻走到尽头。不知为何，那一瞬心底涌起的绝望情绪，渐渐地被另一种解脱所取代。

她勾唇微笑，想着她果然是这世上罪无可救药的人了。

不然，她为何会觉得就这样死去，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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