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个人的撤退
“回禀陛下,末将无能,恐怕难以办到,还请陛下体谅。”
陈将军也是聪明人,自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将这块烫手山芋接到自己手中,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可凤君易也不是会轻易罢休的,刚才陈汝还说自己万死不辞,现在还没让他死,就急着推辞了,果真这话信不得。
“晋城上下,朕唯一看中的人就是你,朕觉得,此事也只有你能办好,难道你要辜负朕的一片信任?”
凤君易神情淡漠,轻勾薄唇,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丝丝狡黠,眉宇间充满了压迫感,让人不敢不从。
陈汝思量片刻,眼见着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要是再推辞下去,恐怕会惹来大祸,无奈之下,只好开了口。
“那末将领命,谢陛下。”
凤君易做了个“退下”的手势,陈汝便拱手行了个礼,接着就径直退出了亭子。
三日期限已然到了最后一日,这场仗耗了这么久,总算要来了。
萧天逸领兵点将,集结好了士兵,便在天刚大亮之时,率领大军到了城门外,如今他兵临城下,凤君易也毫不示弱,亲自上城楼迎战。
柳拂骑着马,跟在萧天逸身后,仰头向上望去,一眼就望见了一身玄色铠甲的凤君易,这么多时日没见了,她心里不禁涌起了无限悲凉,她微微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待会儿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可离开本王身边半步。”
萧天逸知道这必将是一场恶战,他本想让柳拂留在大营之中,但柳拂执意要跟他过来,而且他也担心营中有奸细,所以这才把她一起带了过来。
“嗯,你放心吧,别为我分心。”
柳拂微微点头,在嘴边应了一声,神色却比这瑟瑟秋风都寥落许多,晋城现在的平静只在这片刻间,若是这场战争不可避免,等会儿杀声四起,估计这儿就要便成人间炼狱了。
“萧天逸,你还真敢来,你背叛朝廷,带着叛军盘踞在江南主城,还挟持皇后,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交出皇后,归顺朝廷,朕可以饶你一命!”
凤君易神情冷漠至极,黑眸微眯,冷冷地向下俯视,寒风吹起他背上的披风,身旁的黄龙旗在冷风中瑟瑟作响。
“你做梦!本王的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萧天逸轻勾薄唇,高束的青丝在风中摇曳,身姿挺拔清隽,气质斐然。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凤君易回头挥了挥手,顿时城门口就有了些动静,柳拂有些看不明白,不知凤君易又有什么花招,聚精会神地盯着门口。
渐渐地,城门开了一条缝,她本以为里面出来的是王军,可没想到,当那些人都站在前方时,她发现他们竟然是百姓。
这一队百姓大约有二十多个,其中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人,其中不乏寥寥几名老者,城门骤然关合,萧天逸也听到了声音,身后的将士立刻警觉了起来。
“王爷,他们把百姓推出来做什么?”
萧天逸身旁的将领不解道,萧天逸神色凝重,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柳拂紧盯着城楼,突然凤君易的身旁布满了持弓布箭的士兵,萧天逸听到了拉弓之声,手不禁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身后的持盾牌的皇室转移到前方,做好了防卫。
凤君易的神色格外诡秘,唇边的那一抹笑愈发狡黠,慢慢抬起右侧的手,突然做了个手势,身侧万箭齐发,但却没有向萧天逸他们射来,而是全都射在了那群瑟瑟发抖的百姓身上。
“啊—”
顿时惨叫四起,一个个百姓接连倒下,猩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黄沙,血腥味虽风飘散,涌入她的鼻腔,让她的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竟然伤害无辜百姓,真是丧心病狂!”
柳拂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双手攥紧了缰绳,指尖都泛起了丝丝白色,脸色青白,眸子里尽是痛心和厌恶,贝齿紧咬下唇,心上仿佛被扎了一根毒刺。
“萧天逸,你若是再不把皇后交出来,朕就兑现承诺,把晋城所有百姓统统剿杀,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都是因你而死!”
凤君易大笑了起来,在城楼上近乎癫狂,朝阳初露,地上的血迹越发刺目。
“不,绝对不行,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柳拂努力保持着镇定,在嘴边呢喃道,胯下的马也因她的情绪变得焦躁了几分,她紧皱着眉头,连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凤君易,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他们都是平民百姓,无任何罪过,你若真要如此,就不怕民心尽失,皇位不稳吗?”
萧天逸面色凝重,却没有回头,他不想让凤君易发现端倪,柳拂易容混在军中本就不是十分安全,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保护好柳拂。
“朕管不了那么多,萧天逸,你要是不答应,朕就不客气了。”
凤君易骤然抬眸,眸光倾泻之间尽是弥漫着的杀气,这时,城门又开了半扇,可这次被推出来的,不是青壮年百姓,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白发苍苍的老者。
如此心狠手辣,真是闻所未闻!
“萧天逸,他们的命,现在可都在你手里,你要是不答应,朕只能让他们陪葬,下一次,人会更多,更好玩!”
凤君易撑在城楼上,目光阴鸷,脸色黑沉,身侧的弓箭手都已准备好,虽是都会让这些人葬身于此。
“王爷,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要吃奶的孩子,我要是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我也有年迈的父母要侍奉,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王爷,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死。”
“……”
几名女子啼哭着,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很是可怜,这几日凤君易占下晋城,想必这些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王爷,我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天了,两个儿子早已战死沙场,就让我去死吧,放了她们,她们还都年轻,有的甚至都尚未出阁,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将几名女子挡在身后,花白的胡须被寒风吹得格外凌乱,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虽已到迟暮之年,可目光却依旧坚韧。
萧天逸何尝不想救他们,若是他能选择他们中间谁死,谁能不死,那就好了,真没想到,凤君易竟然变得如此狠辣,简直令人心寒。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们的命,可都握在你手里。”
凤君易在城楼上催促着,仿佛在玩一场猫抓耗子的游戏,只要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这些战战兢兢的妇孺老人,都逃不过一死。
柳拂紧紧盯着萧天逸,心里有股力量在推她出去,萧天逸微微侧过脸,示意她沉住气,柳拂心里凄惶,却还是理智地认清了局势,没有轻举妄动。
“凤君易,拿这些百姓威胁,算什么本事,你要是还配做这个皇帝,就出来迎战!”
萧天逸想用激将法争取一点儿机会,可凤君易却一丝机会都不给,手势起落之间,万箭齐发,那些百姓接连倒在血泊之中,如蝼蚁般挣扎,一时间哀声四起,如声声闷雷,刺痛了她的耳膜。
或许是连马都感受到了惨烈,时不时地扭过脸,嘶吼着,显得异常烦躁不安,凤君易用这一招,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主意虽然残忍,但死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凤君易丝毫未损兵折将,当真是卑鄙。
柳拂不禁别过了头,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更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可她毕竟是女子,在此等惨状面前,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她不禁干呕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还好她带着人皮面具,即便脸色苍白如纸,旁人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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