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皎月离地百万里，星辰不入凡人间

星辰斗转，日月更迭，时代是汹涌的浪潮，一浪盖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豪车别墅名表是显贵们的标配，是丈量脸面的标尺，豪车满足不了的虚荣心还会有私人飞机和游艇来找补。纸醉金迷是日常任务，每天都要走几遭。
  知识和体魄让人生存，而金钱会让人活得更滋润。
  萧池的侄子淘气宝就是沐浴在金钱下的虚荣孩童。因为三天后就是儿童节，儿童节庆典分会场就在我的别墅不远，萧池哥哥北光一家在问候过萧池后就搬进了别墅。
  第一眼我的目光就放在了这个8岁孩童身上，一身耐迪克高端定制的行头加上价值不菲的手表让这个孩子映衬在金钱的光芒下。北光一家穿着鞋踩在二楼的地毯上，我清晰的看到他们踩过的地毯印上了黑黝黝的污渍。淘气宝和他的名字一样，一点都不安分，在地毯上蹦蹦跳跳的，还不断嚷嚷着要喝鲜榨果汁，手下兄弟把鲜榨果汁交给淘气宝，淘气宝只是抿了一口，就一把将果汁推开，小弟忙不迭的接过果汁，虽然快速，但还是有些许果汁洒在了地毯上。
  淘气宝蹦蹦跳跳的从我身边过去还不忘在我脚上留下一个鞋印。我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北光和他的太太北妃，又看了看一旁的萧池，强忍住了怒火。我对于这一家人丝毫没有好印象。
  北光一家来之前萧池告诉了我他和北光的交集。北光是萧池认的大哥。当初萧池刚来到无颜之城，人生地不熟，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就是北光。北光邀请萧池进了自己的公会，当时的北光也只不过是公会的一个小组长，在公会内部的腥风血雨中，北光慢慢爬到了会长这个职务，帮过不少忙的萧池顺势而然成了北光的副手，就这么打拼了几年，北光成家，外加上一些其他原因，金盆洗手，解散了公会。而萧池则凭借这几年积累的经验自立门户成立了卡门公会。
  萧池内心里还是很感激北光的，北光一有什么问题，萧池都是尽力去帮忙。
  所以萧池没生气，我这个卡门名义上的会长也不能生气。
  淘气宝不知从哪里捧来个平板电脑，对着平板电脑熟练的噼里啪啦起来，然后兴致勃勃的注视着电脑里的画面，同时把声音开到最大。
  “穿上耐迪克，争当贵族人。”耐迪克代言人平和的喊着。
  淘气宝高举着平板电脑，把屏幕冲着北妃，“妈，你看！耐迪克又出新品了！”我瞟了一眼，广告里的服装款式实在没在我的审美上，怎么说呢，就是单调的丑陋。这个牌子曾经也挺好看的，身价起来之后，样式就变得不那么迎合我的审美。尤其是那个不变的宣传语，“穿上耐迪克，争当贵族人。”
  就是这一句宣传语，配上高额的售价，再加几个陈年不变的经典款式，耐迪克成为了服装行业的霸主。耐迪克顺势为不同人群出了不同价格的系列服装。耐迪克的贵族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无颜之城服装业。
  还好卡门并无服装产业。
  既然是贵客，那么就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萧池特意让人采购了新鲜的海鲜，上好的肉品，现摘的果蔬，加上名厨的烹饪，意欲九五至尊的九荤五素盛宴就这么准备完毕。
  北光紧挨着萧池而坐，北光的右手边是淘气宝，再右边是北妃，而我则坐在萧池左手边。幸亏没有小弟在旁，不然我这个虚拟会长的身份绝对会暴露。而北光似乎看出了我的身份，不时的用余光瞟我一眼，而正眼始终没落到我身上。
  不过我可是把北光这一家人看的很彻底。光鲜的外表下埋藏着落魄的味道。美食的气味飘到北妃鼻腔，勾出北妃的口水。可是北光和萧池一直在寒暄，他们不动筷没人会先吃，北妃只能一遍遍的咽着口水，可是她的脸上始终保持贵妇的微笑。也许此刻的桌下，北妃和北光正在打着脚仗。北妃终是忍不住，一把夺过旁边淘气宝手中的平板电脑，轻声呵斥道，“我说过多少遍了，吃饭的时候不要看这些，吃饭就要专心吃饭，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吃完饭再看。”
  北妃把平板电脑甩到离我一米远的地方，我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电脑上的内容。是耐迪克的新闻，本来是很正常的新闻，但是页面左上角的“爆”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看了眼标题“你们不配当贵族”配图是显目的耐迪克商标。
  我掏出手机，翻起资讯。
  原来是耐迪克老板菲尔斯在和友人语音谈话的内容被发到了网上。
  “这群穷人以为穿上最低端的耐迪克就能当上贵族，然后还要享受高端线的服务，真是逗死我了。”
  “吃屎的狗和吃肉的狗是两个物种。”
  “我不可能让最优的生产线做最低端的产品，他们想要的只是耐迪克这个牌子而已，找点人代工，贴上商标就完事了。省时省力。”
  这些言论一出，网上瞬间炸开了锅。耐迪克顿时被口诛笔伐。
  人们把你喂饱了，你就抛弃了人们，而且还反手淋了人们一身骚，真有意思。耐迪克这个品牌看起来要跌落神坛了。

  我本以为评论区会一边倒，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耐迪克竟然还有支持者，支持者竟然还不在少数。
  “穷人就该呆在平民窟，不要去窥探我们上流生活，别脏了我们的眼。”
  “平民窟是满了么？怎么出来了这么多暴民？”
  “你骂归你骂，我选耐迪克。”
  “地上的人就好好在地上呆着，不要老想着揽月摘星辰。”
  我实在不知道，这群支持耐迪克的人是从何而来的，真的会有人支持耐迪克么？这群人应该是耐迪克请的水军吧。世界上不会有三观这么歪的人。
  淘气宝不知什么时候跪在地上，小手不断在平板电脑上啪啪拍着，一边拍还一边叫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吃的正开心的北妃听到声响忙不迭的走到淘气宝身边，一把拎起淘气宝，然后看到了屏幕上的“爆”字，将淘气宝放了下来，拾起平板电脑翻看起来。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从她手指的停顿看出了她十分在意这个事。北妃把整篇文章看完，翻看其评论，一边翻评论，一边说道，“啧啧啧，所以说我最烦这帮穷人，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菲尔斯已经够仁慈了开了个生产线专门生产低端耐迪克，好让这帮穷人感受一下我们的世界。这帮穷人就是一群白眼狼，不知道感恩，菲尔斯让他们摸到了贵族的脚底板，他们却反过来骂菲尔斯。”
  正品着红酒的北光也来了兴致，摇晃着酒杯，开始点评起来，“世界最多的是什么人？是穷人。而人类是什么？是群居动物。群居动物的习性是什么？一个人是怂，两个人就是不甘，三个人就开始反驳，四个人不服就干。不管你有没有理，只要你人多，那你就是理。所以说，不管你怎么有理，对方人一多，你就变得无理了。真是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啊。”
  北光的语气中藏着些许不甘，也有着丁点无奈，以及一丝丝不屑。他的话让我不好反驳，我承认他的言语中是有些道理的，但是我知道，北光这是在转移话题，刚刚话题还在耐迪克上，北光这么一说，话锋直指群居的人类。
  我也是知道了，那些维护耐迪克的不全是水军，也有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类。世界是参差的，人类内部是拥有互为鄙视链的。
  碍于身份，我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知怎的，我竟然下意识的站队了，我，站在了普通人这一面。不知道面具下的萧池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他是站在普通人这一片荒地还是达官显贵那一座楼宇。
  “萧池，你怎么看？”北光竟然还能转头向萧池发问。
  萧池端起酒杯，紫红色的液体在杯壁内打转，随着液体的晃动，液体后的萧池越发模糊了。“我能怎么看，这些都和我无关，我是个商人，我只知道，耐迪克垮了的话，现在还有机会进军服装业。肥肉臭了的话只能扔掉，然后换上新肉。总会有人要吃肉。”
  没想到萧池竟会这么避开了北光的话。
  萧池左手在我身边桌上点了几下，我心领神会。起身告辞，“不好意思，我这有一个着急的买卖。你们吃好喝好，我就失陪了。”
  正好趁着这个契机，我能远离北光这一家人。这家人的三观和我实在是不通，我们就像油和水，同为液体，却互不相融。
  如释重负的坐在办公室里，连灯都不想开。现在，我拥有了这一屋的黑暗，这一屋的黑暗也拥有了我。
  在办公椅上缓和了一下，我还是打起了精神，毕竟还有任务要完成。打开灯，打开电脑，却发现菲尔斯的直播正在倒计时。
  这莫不是耐迪克新品发布会的炒作吧，只是这个方向和手段太过七伤拳了。伤敌负七百，自损一万八。既然这个方向不可能，那就只有可能是菲尔斯的道歉了。负面新闻一出，然后道歉，接着继续我行我素，是网上常见的作法。他们也许并不是在为受到伤害的人们道歉，而是为了自己不去损失那么多而道歉。我还挺想看看菲尔斯到底是如何圆回来的，他到底能拯救耐迪克到什么地步，不会只有引咎辞职吧。
  打开直播，上面显示着倒计时，还有15分钟。
  时间正好，我让诸葛星辰去注册个商标，然后联系厂家，聘请设计师，全权委托他成立服装公司的一切事宜。起步资金，30万金币。
  交代完这些，时间刚刚好。
  打开直播间，看着倒计时，10,9,8,7,6,5,4,3,2,1.
  一瞬间的黑屏，迎来了菲尔斯的直播。
  菲尔斯戴着一张纯白色面具，这种白让人汗毛耸立。菲尔斯坐在镜头前，一身笔挺的西装一看就十分上流，右腿搭在坐腿上，双手轻轻握着搭在右腿上。看起来他并不在意之前的言论。
  “大家好，想必大家都听过我的名字吧，无颜之城最大的服装公司耐迪克的创始人，菲尔斯。”
  “你们应该都听到那一段音频了吧。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都在等我的道歉，然后耐迪克大降价吧。”

  “很抱歉，我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承认那些话是我说的，但我并不打算为我的言论道歉，因为我说的并没有错。我为什么要为正确的事情道歉呢？就因为戳到你们痛处了么？”
  “耐迪克从来都不是服务你们这群穷人的，我们只为真正的贵族提供服务。做这场直播我只是想通知列为，耐迪克从今天起，停止低端生产线。走低端路线是我的一大错误，是我的决策失误，让你们能够触摸到贵族的门槛，而从现在开始，我要把这个门槛加高，加高到你们望而生却的地步。”
  直播间弹幕满是口诛笔伐，菲尔斯的做法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他直接放弃了低端市场，而这一下又抬高了耐迪克在贵族们心中的身价。
  “皎月离地百万里，星辰不入凡人间！”菲尔斯张开双臂高呼着，“你们自以为的美好还是留在想象中吧，要不然皎月和星辰落入人间可不是美好的畅想，而是现实的灾难了！”
  “想喷我的继续喷好了，这里可是无颜之城，这里只是——”
  菲尔斯的声音消失了，而直播还在继续。屏幕里的菲尔斯就像哑剧演员，没有声音只在一味的行动。而还未等菲尔斯手放下来，他背后的空间被撕裂开来，两个覆满银色装甲，手持步枪模样银色武器的武装分子从撕裂空间中走出。菲尔斯呆了一下，快速的回过头，我想，此刻他的面具下一定是非常惊恐的表情。
  菲尔斯在直播间的众目睽睽下被这两个武装人员带走了。而那两个武装人员的身份实在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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