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萧晟
延福宫
姜晚给贵妃行礼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看着姜晚的面容，心里止不住的翻火，她虽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动怒，可到底在听到陛下幸了姜晚后当夜便动了胎气，近些日才休养大好。
姜晚在承宠后得了许多的赏赐，又去拜见了太后，今日按例也该来她这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这里请安了，可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笑道，“起来吧，你入宫也有段日子了，如今陛下宠爱你，也算你修来的福分，今后要好好伺候陛下。”
“臣妾谨遵贵妃娘娘教诲。”姜晚声音温软。
“在宫中可还适应？”贵妃关切问道。
“一切都好，陛下待臣妾极好，宫人也都和善。”姜晚提到陛下，脸上多了些笑意红晕。
贵妃压下嫉妒，又问道，“你的母亲是府中的哪位姨娘，本宫怎么之前未听哥哥嫂嫂提起过。”
“臣妾的母亲是贵妾苏氏。”姜晚答道。
“苏氏？”若她没记错，先皇后的母亲便出自苏氏一族，如此相像便也说的通了。
贵妃仔细打量了她半天，因太医的嘱咐，努力不让情绪有波动，却止不住在心中冷笑，她的好哥哥，可真是苦心筹划。
“本宫也有东西赏赐给你。”
说完，便将旁边放着的紫檀木盒打开，拿出一串红珊瑚手串。
向姜晚招了招手，姜晚有些迟疑，还是上了前。
贵妃将手串为姜晚戴上，柔声道，“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姜晚忙惶恐道，“臣妾不敢，承蒙娘娘厚爱。”
贵妃笑道，“哪里的话，今后在这宫中我们该是互相照顾才对。本宫也乏了，你便回去好好歇息。”
待姜晚离开后，贵妃将茶盏摔碎到地上，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
旁边的侍女赶忙跪到地上，劝道，“娘娘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她便等着。”贵妃恨恨道。
“荣亲王到。”门外的内侍喊道。
四皇子萧晟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忙问旁边的宫女，“这是怎么了？”
“晚才人刚刚来过。”宫女压低了头，跪在地上回道，
萧晟虽因离京办政事未参加半月前的宴会，也略有耳闻这位晚才人入宫的事。
摆了摆手，让收拾好的宫女尽数退下。
坐了下来安抚母亲道，“母亲不必为这些琐事动怒，父皇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罢了，心中还是将母亲放在第一位的。”
贵妃听了萧晟的话，心情才轻快了些，缓了缓脸色道，“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了，说起来母妃都许久未看见过你了，快过来让母妃好好看看。”
仔细打量了萧晟，舒展了眉眼，“你舅舅送了位与先皇后长相近乎一样的女子入宫，母亲心里怎能舒服。”又抚了抚肚子，“为了这孩子，母亲也不能动怒。不过这孩子到底与你们年岁相差太大，母亲还是要指着你的。”
抚了抚云鬓，疑道，“说来也怪，我在生下你后精心调理了这么多年一直未有孕。这些年都放弃了反倒又有了身孕。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如怀你的时候强健了，真是辛苦的多。”
“母亲只管好好休养，安心养胎，其他的有儿臣呢。”萧晟颇有些得意道，“父皇今日夸了儿臣办事得力，赏了儿臣两箱黄金呢。”
又幸灾乐祸道，“还申斥了太子好几个时辰。”
贵妃听了捂嘴笑道，“不愧是母妃的好孩子。母妃便知道，他比不得你。”
又道，“母亲为你相看了几个女子，你虽年纪尚小，可京城像你这样年纪娶妻的也算不得少。听太后宫里的人来报，沈家女与太子相处并不愉快，太子没的由的挑她错处，他们关系缓和一点太后便高兴的不得了。”
“依母亲看太子心里怕是还有着李家那个早逝的二姑娘，这样也好，东宫的关系越不和睦，你父皇便越对他们不满意。待你成婚，夫妻敦伦，你父皇便会愈发重视你。”
贵妃出声喊来宫女，宫女捧着一叠画像放了案上，行了礼后又马上退下了。
贵妃一张一张地展给萧晟看，笑道，“这是李将军的女儿，这是胡丞相的女儿，这位是大理寺卿的妹妹……”
“不知母后属意何人为儿臣的王妃？”萧晟一张一张翻着画像，问道。
贵妃顿了顿，颇有些神秘地从那叠画像中抽出了最后一张。
待萧晟仔细看定后，不禁有些惊讶，“表妹？”
贵妃点了点头，“念儿是你舅舅的嫡女，身份尊贵，和你相配再合适不过了。”
又说道，“你也知我与你舅舅如今的姜大将军并不是亲生的兄妹，这些年他在太子与你之间不断的权衡利弊，更是以此胁迫了我多次。如今他送了姜晚那个庶女入宫，只怕也是盘算着让她再诞下皇子，姜家多一个筹码。母亲绝不会让他如愿。”
只是她自己也忘了，自己当时也不过是个父母早逝，颠沛流离的小小孤女。后来走投无路，只得投奔姜府，被府里人偷偷笑话不过是穷酸亲戚。幸得当时还是姜家小姐姜容将其如妹如女般教养长大，后来许是因姜容将其养大，亦或是有些远房亲缘，她竟也长得与姜容有了几分相似。
后来姜容身死于乱军，她被姜容的亲哥哥姜大将军送入宫中谋了姜家的前途，一获宠便是这么多年。
姜大将军姜国公掌了大昭半数兵权，却喜在朝中搅弄风云，并未明确表态支持太子或是四皇子萧晟。
贵妃轻晃了晃茶盏。
姜念是她这位将军哥哥最宠爱的小女儿，若晟儿娶到了她，就不怕姜家不站在晟儿这一边。
又开口嘱咐道，“只你父皇最是多疑，你舅舅也不会轻易把女儿嫁与你，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念儿不嫁不休事情便好办的多。”
萧晟虽对那个性格骄矜的小表妹并无什么好印象，听了母亲这样的计量，只觉娶她换来舅舅支持自己也是个不错的买卖，点了点头道，“儿臣听母亲的。回府便让下面的人选些时兴的锦缎珠串给表妹送去。”
贵妃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母亲的期盼。母亲此生最大的期望便是看你登上那至尊之位。”
萧晟起身行了礼，颇有些郑重道，“儿臣一定会让母亲得偿所愿。”
乾清宫
姜晚身着一身蝴蝶花绣的杏色襦裙，正为皇帝斟茶。
皇帝闲坐在塌上，捧一卷书在看，道，“上次你从母后那里拿过来的糕点，朕尝了，倒是香甜软糯。”
“是沈姑娘做的，沈姑娘的手艺极好。”姜晚答道。
“沈嘉鱼？”皇帝虽问出了声，心中却已有了答案，笑道，“怪不得，朕尝着不像太后宫中的手艺。”
“若陛下喜欢，臣妾便去向沈姑娘学，学好做给陛下吃如何？”姜晚有些期待地问道。
“自然好。”皇帝翻了一页书，答道，语气却听不出情绪。
姜晚听了皇帝的答应，脸上欢喜极了，将茶递给了陛下，“陛下，您尝尝。”
皇帝接过茶，饮了一口，愣了半瞬，抬头在姜晚有些忐忑的脸上看了看，有些艰涩地问，“这茶艺是谁教你的。”
“是父亲请来府中的师傅，臣女也不知具体名讳。”姜晚看皇帝变了脸色，慌张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望陛下恕罪，臣女再去沏一壶来。”姜晚说着半伸着手想接过皇帝手中的茶杯。
皇帝并未把茶杯递到姜晚手上，而是把他放到了塌上的矮案上，低声道，“你父亲，有心了。”
“臣妾的父亲？”姜晚有些不解。
“你的父亲在朝中为朕做了很多。”皇帝说道。
姜晚只当陛下在夸赞自己的父亲，温柔道，“这都是父亲应该做的，父亲说了，作为臣子，自然要对陛下尽忠尽责。”
皇帝不置可否，问道，“晚晚觉得沈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晚仔细想了想，柔顺答道，“臣妾与沈姑娘仅有几面之缘，也不敢妄断。但从这几次相见来看，她应是个直率可爱，明媚光亮的女子。”
“那你觉得她可适合做太子妃？”皇帝继续问道。
“这…”姜晚未答出来。
皇帝将书放在案上，道，“她未入宫前朕便听闻她不愿入宫做太子妃，便是如今这规矩学的也是糟糕不已。”
又笑道，“不仅如此，他们沈家全府都不愿让这孩子入宫，别人求不得的恩赐，对他们来说却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应下的烫手山芋。”
“那陛下为何还选了沈姑娘做太子妃？”姜晚有些疑惑。
她说完，立时想到了父亲与自己说的，陛下是为了防止太子固权才千挑万选了这么一个身份尊贵，却无实权的太子妃母家。
赶紧低头道，“是臣妾僭越了。”
皇帝并不在意，摆了摆手，“无妨，只是下不为例。”
他并没有回答姜晚刚刚的问题。
看向窗外，橘炽色的阳光洒照在宫院中那棵合欢树周围的积雪上，显出金色的灿亮。他的眼里却是死气沉沉的黯淡，自己曾经只吃得惯她煮的茶，她曾在王府种了许多合欢树。登基后，他将府中的合欢树尽数移到宫中，却只活下这一棵。
残忍又慈悲。
冬雪过后又是新春，他却永远也等不到他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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