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茶树

粱聿提着一小竹篮的生姜，向种着茶树的山坡走去。百姓一听说他要生姜，赶紧让自家小孩回去拿，虽说每家都不多，但一家一两块，一小篮子也全装满了。

        茶树种了大半片山坡，但枝条叶片因干旱缺水，接连着蜷曲，入眼一片枯黄的景象。

        粱聿蹲下来用石块刨出一根植株的根系，拿在手里细量。因为父亲经常在家里侍弄些花花草草的，他跟着也知道了一些基本的种植常识。

        只见茶树的根系并没有完全干透，韧皮部虽有大部破损，却还维持着基本的形态，没有因干旱而全部萎缩；并且可能因为一开始就选育的抗旱品种，竟然还有几缕强韧的，活力较强的白根。

        “洒水车，用精细作物技能浇灌这一片茶树。”粱聿低哼两段旋律，指示系统。

        【锁定中——已接管茶树，定位：精细化滴灌】

        “交给你了。”粱聿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泥土，拎起那一小竹篮生姜，缓步下坡。路经几块荒芜的土地，他停下多看了两眼。

        “县爷，”田地里的一老翁冲他喊道，“那片地长不出来东西的。”

        粱聿用脚后跟试了试那块地的泥土硬度；长不出东西的土地，可能是酸碱度不对，或者是土壤板结，很多原因，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有点浪费。

        粱聿边往衙门走，边思索这一季度县城的现状。因为先前洒水车将街区用水雾喷了一遍，此刻空气干净清新，带着稍许微凉的风，十分舒适安逸，几个小孩在街巷里追赶打闹，咯咯笑声回荡在风里。

        对于吃饭问题，这一季度的庄稼已经安排好了水量，到七八月收获的时候，最起码应该不会再出现大面积饥饿问题；而土豆红薯，这一季度先种下去，长下一季度的钟粮，下一季度种下去，冬天就能正常收获，到了今年年末，吃饭问题就能基本解决。

        对于赚钱，茶树这种经济作物，接通了精细滴灌最起码能起死回生，如果再加上系统的【化肥】技能，那很大几率能焕发生机，又正逢开春时节，运气好的话能抽一批新芽，不久就能开采。

        开采加工再卖出去，经济方面也能慢慢起步。

        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县衙大门，粱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看守，说道：“送去灶房煮姜汤。”衙役领命。

        他上下划动着系统的技能面板，看着还未解锁的【化肥】技能，白白地眼馋。这个技能需要45点声望值才能解锁，而经过今天早上，他的声望值已经升到了35点，但还是有些差距的。

        “老爷回来了。”庆礼来迎，身后跟着今日领回来的几个乞丐。

        几人吃了顿饱饭，沐浴后换上了素衣，不是多好的布料，但起码整洁了起来。

        为首一位长相粗犷，络腮胡样貌的男子，上前来，作揖跪拜：“小的冯德，无父无母流浪多日，本已没有活头，县令爷是个好心人，拾了我们，给了一口饭，还给了一份差事，有什么需要做的，尽情吩咐！”

        后面的几位也一一跪拜。

        粱聿眼神示意庆礼把他们扶起来，虽然他作为县令，古代的这些礼节多少要遵守，但终究是心里别扭。

        厨子从灶房出来，手里端了一晚热气腾腾的姜汤，庆礼正要接过去，被粱聿越过先拿着了。

        他向殷殷目光，迫切要干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绝不做废人的冯德几人道：“坡地上的那片茶树，需要除除草，翻翻上面的土。”

        毕竟枯了这么久，光浇水是不够的，还要浅耕通通氧气。

        几人立即齐声答：“是！”即刻退散了。

        “祝怜星呢？”粱聿问庆礼，庆礼道，“县爷，夫人他今日没有出来，应该还在内宅。”

        粱聿端着那晚姜汤，推开内宅的大门。

        石桌上摆着毛笔和纸张，祝怜星坐在小花园的石桌前，正在算账，其实昨日已经算清楚了，只不过他职业病，必须要再捋一遍，记好存放好才能安心。

        昨晚受了凉，他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甚清明，连有人到了面前也没察觉到，只一股脑钻到自己的算术里，看样子快把自己给算晕了。

        粱聿放下姜汤，手背先在他额头贴了一下，随后俯身手肘压着石桌，在祝怜星面前伸出两根手指：

        “这是几？”

        祝怜星皱皱眉，抬头看他一眼，“四！”

        粱聿愣怔一下，用手背试了试自己前额的温度，“真烧晕了？”

        “二，是二，”祝怜星可听不得“生病”这两个字，立马改口，小声嗫嚅道，“我骗你的……”他没想到自己沐个浴也能着凉，发热，实在是……太弱了，有点丢脸。

        粱聿一挑眉，看着祝怜星烧得有些绯红的眼角，把姜汤推了过去：“喝了。”

        祝怜星正要反驳，一看粱聿的表情变得有点可怖，不由得心虚起来，乖乖挪过去埋头喝了两口。

        三月的小花园里清清凉凉，正午阳光从摇曳的树冠照下来，筛出光影的斑点，零零散散地映在石桌上。

        祝怜星坐在那里喝几口，看上一会儿账本，然后再低头啜几口，跟小狗喝水似的；粱聿伴着他断断续续的吸溜声，往池塘里扔些小石块，打着水漂。

        不久，午饭的点到了，庆礼端来了谷粟小粥、炒小青菜，一小碟腌肉，还有些烙饼。要退下时，问粱聿：“老爷，昨日的那些东西，已经按您的吩咐发了芽。”

        说的是土豆红薯块。

        粱聿给沉浸在算术世界的祝怜星摆碗碟、筷子，答道：“分给种地的百姓，一家分一点，两指深的土种下去，告诉他们不用管浇水的事，六月再挖出来。”庆礼应声退下。

        “别算了，吃饭。”粱聿一抬手，把祝怜星的账本合了起来。祝怜星拿过筷子，吃了两口，后知后觉道：“刚刚说的，什么发芽了？”

        粱聿笑了一下，“我以为你钻进账本里了，听不到呢。”祝怜星两颊鼓起，狠狠咬了一口烙饼，以示对粱聿言语的不满和自己性情的凶残。

        “小心别把狗牙累掉了。”粱聿视线扫到祝怜星整齐洁白，还有四颗尖尖牙齿的齿列，没忍住，直接哈哈笑出了声。

        好了，这下祝怜星真要上来咬他了，粱聿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就给制服了：“吃饭，吃完饭再喝一碗姜汤。”

        祝怜星偃旗息鼓，老实了。姜汤又苦又辣，可不是什么好味道的东西。

        “发芽的是昨天晚上你吃的东西。”粱聿说。祝怜星一听这个又来了精神，立即问：“泥巴发芽了？”

        粱聿笑笑，“是啊，现在种下去，夏末就能长出来更多。”祝怜星暗自称奇，筷子都忘了动，嘴里回忆起来那香香甜甜的味道。

        粱聿边吃边看他，旋即不由得蹙起眉，目光渐渐转到桌上这几道简单的小菜上。虽然是21世纪的人，但平时他的口味还是比较清淡的，也不怎么挑，不在乎，吃什么都行。

        但祝怜星以前是富裕人家长大的，虽然也没见他说过什么，同样有什么吃什么，但看着桌上朴素得过头的两菜一小粥，总归是有点让粱聿郁闷的。

        他偏头朝向池塘，静静看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山坡上的那几块荒地虽然不能种庄稼，但完全可以利用起来，挖个池塘养些鱼虾。自己这边水量不愁，抽上来的水如果不经过净化，本来就是鱼虾原生的生长环境。

        这小县城就这么大，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寸金寸土”，不能浪费任何一块土地。

        鱼虾口味好，营养价值高，到时候养起来了，不仅能丰富百姓的吃食，富余了还能交易贩卖，也是一条赚钱的路子。

        粱聿不由得心情大好，手欠在祝怜星脸颊上拧了一下，祝怜星大叫起来，瞪着他。

        “快搜罗搜罗，肚子里有没有鱼虾小苗。”粱聿迫不及待唤醒系统，顶着祝怜星犹如实质的目光，跟系统悄悄谈话。

        【呃——ok……】

        粱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亲，没有哦，水草也许您……需要吗？】

        粱聿：“……”抽了这么多方的水，怎么可能连个鱼虾小苗都没有！

        【这是因为抽水地点距离河岸较远，且都是上层浮动的水，而鱼虾苗一般都在鱼虾繁殖繁盛的河岸下沉地区活动。】

        粱聿明白了，总而言之，想要鱼虾苗就需要在原来河岸的地点抽水。但问题是，现在发了大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淹没了一切地形的大水，哪里还能辨清何处是河岸，何处是堤岸。

        等等，粱聿看向祝怜星，这人在临川县生活了十几年，就算大水隐没了地形，凭借基本的记忆，应该也是能回忆起河岸的大致方位。

        祝怜星本来在生气，张牙舞爪伸长了手臂，想要拧粱聿的脸报复回来，只是完全不是粱聿的对手，被他轻而易一只手举挟持住手腕，不得动弹了。

        但他察觉到粱聿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奇怪了起来，心中隐隐有点不安，“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

        粱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得蛊惑人心，问祝怜星：

        “还想不想吃香甜的泥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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