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心中拔凉，两人之间的哑口无言让外人直道怪哉。
“你怎么来了？”，沈云鸿冷着个脸，神色僵硬不太好看。
跟在后面的华鸣和春华笑眯眯地拉着官差请吃饭，这一袋一袋碎银悄悄塞进了小官差的手里，路子也就打通了。
因为赶路，沈姝脸色难得有些红晕，只是声音依然淡淡无奇，道：“母亲和祖母有些话要我带给您”。
沈云鸿这一听，神情一亮，腰间不经意间挺直了些。
“母亲说了，此次一去，路途险峻，望之珍重”。
还等着下文的沈云鸿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问道：“就着几个字？”。
沈姝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等了沈余氏憋了许久的话才得到了这句。
沈云鸿听了有一阵的失落。
“祖母说了，万事以安全为重，切记初心，牢记沈家祖训”。
说来也奇怪，以前都是沈云鸿把祖训挂在口里教训沈姝，如今竟有反过来之意。
以至于沈云鸿听了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时间紧迫，等沈姝把包袱交给沈云鸿，她必须马上离开。
沈云鸿看着长女瘦小的身子，手不知觉地握紧了沉甸甸的包袱，他眼角竟有些湿意，艰难开口道：“照顾好你母亲”。
“好”。
沈姝回到沈府东院，里里外外已是官兵围堵，她说明身份便进了沈府，一路上官兵进进出出，东西被翻乱了不少，细数之后，但是倒也没少任何东西。
沈老夫人和沈余氏坐定于大厅堂前，沈铭祁站定在沈老夫人的一侧，老太太手中的佛珠粒粒清晰，她闭眼养神，像是个入定的老僧。
见沈姝回来，沈余氏激动得站了起来，兴许是太过于激动，一下子竟咳嗽不止，脸色都涨红了。
“母亲”，姐弟二人担心叫道。
“无碍，一时岔了气而已”。
沈余氏继续道：“看见你父亲了吗？可还好？”。
沈姝点了点头。
这会子官兵也搜查得差不多了，两院之间唯有东院还像个样子，物品一件不少，只因好东西在沈唐氏主持中馈时都给交给了西院保管。
而西院简直被翻了个底朝天，福祸相依，任沈云梵和沈唐氏也料想不到，在他们风光得意之时竟被人当头给了一棒，有一日也会落魄至此。
是夜，除了两位老大人，沈府一家难得聚集了。
大厅寂静无声，沈老夫人深邃明亮的眼睛扫了眼堂内众人，见每人神情各异，以沈唐氏为主的西院情绪尤其沉重，个个垂头丧气。
“把你们都叫来是为了沈府日后的出路，他们如今虽各负其责了，但我希望家中依然是他们坚强的后盾”。
沈老夫人盯着沈唐氏，继续道：“老二媳妇，你主持中馈许久，把家中家产良田一一整理清晰，明日把账本和你嫂嫂核对清楚，这次搜查怕也是损失不少，一并记到账本上”。
可有些人不是这般想的，沈唐氏希翼地看着沈老夫人，求助道：“母亲，您相信云梵，他是被人冤枉了，您，不，我们想个办法或者走一下朝中人脉把他救出来”。
闻言，沈姝和沈老太太眉间一皱，前者只叹沈唐氏愚钝，后者是心生不满。
此案乃官家钦点，事情还没过去三日便张扬托关系，这是赤裸裸挑衅天子权威，不说到时候得不到好处，还会连累了全族人。
沈老夫人气了过头只能冷笑一声，劈头盖脸说了沈唐氏一顿，道：“倒是我考虑不周，如此看来老二媳妇辛苦多年，家中事无巨细全有你担忧，这如今怕是分身无术”。
她看了看沈姝，继续道：“不如这执掌中馈之事暂由姝姐儿代管”。
“轰隆”一声，众人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您说什么？”，沈唐氏难以置信地追问，她眼睛睁得老大，表情骇然失色，惊恐的眼神十分骇人。
沈余氏也有些不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母亲万万不可”。
这还没说完一句话，她又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姝姐儿还是个孩子，偌大的府邸交到她手中，怕是于玩物无疑”。
沈姝闻言，心中忍俊不禁，心想别人父母都是望子成龙，偏偏她家父母是个与众不同的。
一小晚辈汗颜，从来没有见过一家主事之权转交到与他们同龄的子弟之中，又纷纷侧目去看当事人。
只见当事人神游太虚，不曾是涉事人一般。
索性，沈老夫人也想听听沈姝的想法，问道：“姝姐儿，你愿意接手吗？”。
能快速做出应对之策，以不变应万变，沈老太太想知道，这个被余家老太爷和沈老太爷看重的孩子能力如何。
集万众瞩目于一身的沈姝直接反应是摇头拒绝。但那是放在以前，如今她想一试。
不为别的，只为她在这个朝代有了一丝期待。
“既是祖母的期许，沈姝当愿意一试”。
两人各有着自己的利益，在你一言我一语之间把权衡利弊看得比谁都有重，众人只觉草率荒唐。
西院。
沈唐氏把小丫鬟那过来的账本一一扔在地上，大骂道：“没眼力劲的东西，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丢到东院去”。
小丫鬟吓得不敢起身，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安慰，他们从未见过沈唐氏如此失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妈妈走了过来，安慰道：“大娘子先消消气，您如此生气正中东院下怀，您大可把账本送了过去，端看那黄毛丫头是不是会起死回生的法术”。
钱妈妈的话点醒了沈唐氏。
沈唐氏眼神毒辣看着地上的账本，阴森道：“把这些账本都拿到大姑娘院子里”。
余家不是经商无数吗？她就不信一个整天拿着经商之名在外面混吃玩乐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厉害的，无非是多了个余家在背后做状师罢了。
如今把这些东西交给她们，一来好让她们知难而退，二来好拖延时间，让自己腾出时间去把沈云梵救出来。
如此一箭双雕，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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