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必担忧庸人自扰(一）
锣鼓声再次响起。
“红方十筹，十比五，红方胜，得彩建窑兔豪盏一套”。
一场马球赛过后，杨世绅又累又气又羞。
“沈云锡，你也太厚颜无耻了些”，他下了马就直朝沈云锡说骂，手上的马球杆被他丢在地上，脸上通红通红的，是真被气到了。
“哪有你这样打马球的？”。
被骂的对方并没有任何愧疚，反而脸上依然保持温文儒雅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差点又把杨世绅气吐血。
“莫不是，杨六公子是对于输赢有什么误会？”。
杨世绅这会真的气急败坏了，道：“是男子汉，就该堂堂正正的直面对方搏击一场”。
沈云锡笑了笑，道：“杨六公子此言差矣，唐朝杜佑《通典?兵典六》其中“声言击东，其实击西”，沈某可没用错，再者我这侄女可是出类拔萃，输给她，你不吃亏”。
这句话堵得杨世绅牙口无言，这也是他感觉累的原因。
跟沈云锡的这位侄女比起来，陈锦榕表妹当真是弱不禁风，整场下来，马儿的速度就没跟上过，远远落后一大截。
至于羞，杨世绅看着脸红气不喘的沈姝，方才那打马球的劲当真让他改观了对女子的看法，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人看了佩服不已。
这以后再打马球，可不能轻易承诺对方任何事情，若不然真是难收场子。
这次打脸来得有些快，他现在都想找个小角落蹲着不再惹人眼。
这边，三人站着展开“争论”，陈锦榕却站在马球场边沿，她脸色有些苍白，身体隐约有些颤抖，要不是丫鬟芙蕖扶着她，只怕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芙蕖紧紧扶着陈锦榕，她眼睛瞧着在不远处和沈三爷有说有笑的杨世绅，她正想告诉他说姑娘好像不舒服，却被陈锦榕的手紧紧反握着，示意她不要声张。
这小小的马球赛并没有在这些纨绔子弟中影响多深，不用片刻便消失在他们的茶饭闲谈中。
沈姝心身舒畅了不少，待用过午饭时刻，她也要动身回沈府。
等站在马车边沿，沈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再问了一次。
“叔父当真不回去看看祖母？”。
“你把话带给你祖母，她听了，会懂的”，沈云锡还是那副不浅不淡的样子。
沈姝沉思了片刻，道：“既然这样，那几个人就辛苦叔父帮忙教导了”。
沈姝又继续道：“这段时间事情繁杂，钰姝分身无术，就有劳叔父替我管好别院之事。钰姝在此谢过叔父”。
说完她快速转身钻进马车里，深怕沈云锡会立刻拒绝了她。
没等到沈云锡拒绝的话，反而是他爽朗的笑声传来。
沈云锡道：“放心，一个小娃娃，你叔父我还教不来？你也当真越来越会使唤上你叔父了”。
沈姝掀开布帘，笑意直达眼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头。
沈云锡的笑意仍然挂在嘴边，只是在转身那刻，他叫了声“甲魁”。
不知何时甲魁已经出现在他身边，弯着腰，双手抱拳行礼。
“去办一件事和查一件事…”。
沈府逸央堂。
沈唐氏和沈余氏坐在椅子上陪沈老夫人聊天嗑家常。
沈余氏脸色苍白，神情无精打采，双眼无光，陪着沈老夫人，时不时说上两三句话。
而全程说话最多的，莫过于沈唐氏，正说延安侯府的小公子前日得罪人后，现如今连老侯爷也病倒在床榻上，御医看完了小的，看大的，这几天都只能暂住在延安侯府里。
“听我弟媳说这几天前去探望的御前官宦就有不少，都被侯爷给一一拒绝了，眼下可惜了那些有情之人”，沈唐氏说完还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咳咳咳”，沈余氏咳嗽了几声，如今她能坐在这陪沈老夫人等人闲聊也是难得，她的病情是有些好转了，可人到底看着有几分病态。
沈老夫人看着心里疼，想到她那嫡长孙女每日奔波劳碌，还有在国子监读圣贤书的嫡长孙，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叫人不得安眠。
“姿娘身子还没好利落，今日就散了吧”，沈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行礼。
沈唐氏刻意留在最后才走，出了逸央堂，在一处院子转角处，看到转角抚廊里，还没走远的沈余氏扶着柱子在咳嗽，她拿手帕捂了捂鼻子，把手帕收好后，她又是那一副见人便笑的嘴脸。
“大嫂嫂怎的还咳成这样？你说姝姐儿这三天两头忙起来也没时间照顾你，你这病情还是得去请回春堂的董大夫瞧瞧”，她虽然上前搭话，可身子还是站得远远的。
“二弟妹还没回去吗？”，沈余氏被贴身嬷嬷掺扶着，因方才的一阵咳嗽，脸色有些微红，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脸色十分不自然。
见沈余氏不进她的套，沈唐氏故作伤感，担忧道：“瞧见你病成这样，我这心时刻都悬着”。
“都是老毛病了，不打紧的，二弟妹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先行离开了”，沈余氏说完，还咳嗽了几声，沈唐氏见状不敢再叫住她。
这次真的等人走远后，沈唐氏笑意凝固，嫌弃地说了句，“病秧子防得真紧”。
若是以前，她们都得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只能听她说话。
“大娘子，老太太和大夫人这边我们是打听不出来了，要不，奴婢再去问门房？”，谷雨小声问说。
“不是问了也没问出什么吗，他们现在可把我防得紧，你等会从后门出去，去找唐二爷，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是”。
沈老夫人坐在榻上看着书，童妈妈走了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这么说来，他们唐家还当真休戚与共，这个谷子眼上还敢上前巴结，简直不知死活，你让人看着点”，沈老夫人握紧了手里的书籍。
方才谈话，沈老太太就看出来了，只怕沈唐氏那个喜欢阿谀奉承的弟弟这几日也上门巴结了延安侯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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